若是猜得不错,此人就是这府邸的女主人——三皇子妃。
而她这滔天的怒火,想必便是冲着阿姐来的。
阿姐这几日确实得意忘形了。
少年淡定地想,若是三皇子妃不满阿姐,将她赶出去就好了。
紫梦回过身,见到原茹长发高挽,头戴精美朱钗与步摇,大步而来,一身气度雍容而威严。紫梦不禁眼里闪过惊艳,这是哪位夫人,好生美丽。
然而待她回味过这美丽夫人的那句刻薄之语后,那抹惊艳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吓与恐惧。
在三皇子府这么些时候,她也听到些有关这府邸里三皇子妃的传言,知其雷厉风行的手段,府中下人无人敢对其不敬,而此时这三皇子妃来势汹汹,极明显是来找她麻烦的。
为何?
紫梦咬了下唇,心道,大约是因为三皇子待她这么好的缘故吧?
“您就是三皇子妃吧?紫梦见过三皇子妃。”她依着这段时间下人对穆子襄和自己行礼的方式,对原茹规矩地行礼。
却不曾注意到,原茹在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原本还盛气凌人的神情骤然消减得干干净净,艳丽的面容变得惨白,瞳孔骤缩,仿佛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震惊不已地道:“是你……!”
……萧瑾岚!
她几乎要认为那萧瑾岚何时竟无声无息地进了三皇子府,而她却浑然不知!
直到注意到那句“紫梦”,她才勉强将理智拉回,不是她。
紫梦,紫梦……是当日跟三皇子一同回来的那个女子!
原茹望着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怨毒起来,她原本以为穆子襄只是被这狐媚子使了手段勾住,又或者一时起了恻隐之心,才容忍这女子在三皇子府,还想着若三皇子日后真要纳她为妾,只要她听话,自己含恨也就忍了。
可如今,看见这女子面容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愚蠢!
原茹逐渐盈满恨意的眼神令所见之人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看来之前她的怀疑是对的,那萧瑾岚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三皇子不但被其迷惑,还被迷惑得这样深,无法迎娶那个已经嫁给质子的小贱人,无法与之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便想借此替身以慰藉相思之情么!
原茹只恨当日在景王府没能设计毁了萧瑾岚,而今却还要被这与之如此相似的贱民气恼!
“紫梦?”原茹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轻蔑之意让紫梦有些屈辱,但她认为这三皇子妃无非是嫉妒自己得了三皇子的关心与照顾罢了。
故而她也不惧,只低眉道:“是。”
偏这模样像极了平时冷淡应付他人的萧瑾岚,原茹面无表情地眯起双眸,心却疼得在滴血。
天底下怎么会有毫无血缘却又如此相像之人……殿下,您究竟是花了多少心思才寻到一个与那贱人这般相像的紫梦?
“本皇子妃瞧你来府里也有些时日了,怎么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若是他日府上来客,岂不让你丢了我们三皇子府的脸面?”
原茹到底是同景王妃交好之人,不是一般女子,此时也没有过于恼羞成怒,语调冰冷,却不失身份。
紫梦心下一惊,这皇子妃难不成想责罚她?
“三皇子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
紫梦自幼成长在偏僻的小村落中,几次进城见过一些地方官员的夫人,她知道自己姿容不凡,心思不小,便想着寻个机会,若能嫁入那些官员府中,哪怕是做妾,对她来说已是极为荣耀之事。
可她还未将想法付诸行动,便遭遇天灾,一连几月半滴雨都不曾下,颗粒无收,草木枯死,很快便充斥着啼饥号寒的震天哭声与控诉。
本以为朝廷很快便会派来大官,治理天灾,还他们生机。哪曾想这几个紧挨着的地方官居然为了政绩,合谋力压此事,甚至紧锁城门,不让消息泄露,企图生生挨过去。
然事与愿违,他们并没有等到事情平息,反而等来了是那无孔不入,迅速传开的瘟疫,霎时间,凄怆哀嚎,瘟疫横行,饿殍遍野。
有人不甘等死,掀竿而起,率领一众人逃了出去,想要凭自己之力,从南越最北端一路南下,到那繁华京都,天子的皇城来求援,祈求一线生机。
紫梦与她的爹娘便在其中。
仍旧记得出发时有大约几百人齐力出逃,而待至京都城门,却已剩下百人不到。
紫梦一路亲眼见到了凄厉的惨象,许多人陆陆续续地倒下,最终还是要混入干裂的泥土中,与之混为一体。
包括她的爹娘,为了她,饿得骨瘦如柴,皮肤枯黄得犹如那枯干的树皮,颤颤巍巍,原本还能在她的搀扶下前行,最后却是站也站不起来了。
不过纵然紫梦一路历经苦难,年龄却始终只有这么大,加上她爹娘死后没两天,她便遇见了穆子安,进入了京都城中,而那期间,又有身旁那黑衣少年的多番照顾,实在没有自己独自面对过什么,心性不足,却警惕有余。
原本她在心中便已给那三皇子妃下了个可怕的定论,如今见她将这弯弯绕绕的话道出,不免心里又惧又怕,一句话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却想不到,这句话更加激怒了原茹,原茹当即便连着冷笑三声,随后道:“三皇子对你的宠爱本皇子妃自然知晓,无需你提醒!”
紫梦对上她阴冷的眼神,不禁有些退却,只听她道:“府里这几个下人跟着你,想必都教了你规矩,可你却至今未能学会,三皇子看中你,想来也不会是你的错,那便是……”
原茹忽然顿了顿,眸光陡然一厉,转向了那面无表情的黑衣少年:“必然是他的过错!”
紫梦惊愕地瞪大双眼,完全想不到原茹怎会将他扯进来。
黑衣少年也有些懵然地抬头,仿佛什么都不懂一般。
原茹见了,心里的不屑与嘲谑愈发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