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岚只觉得她这副嘴脸极为可笑,当下便道:“我好歹也是先帝亲封的公主,不配皇亲国戚,配什么?”
“什劳子乱七八糟的公主?”穆欣恬柳眉一竖,怒道,“就你也敢在本公主面前妄言?”
萧瑾岚一声冷嘲便要脱口而出,余光却注意到一个逐渐靠近的人影,到嘴边的话忽然就咽了下去。
穆欣恬见她低下头默不作声的模样,当下便认为她被自己戳中了痛楚,乘胜追击地讥讽道:“父皇仁慈,不过瞧你可怜才施舍你‘公主’的封号,你还真将自己当凤凰了?依本公主看来,你不如老老实实配个普通的商户之子,将来半生衣食无忧,这便已是你几世积来的福分,怎么还敢有非分之想?”
“参见五公主,朝世公主。”
穆欣恬的话音才落,一道略显尖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顺着声源望去,这声音的主人不是旁人,而是新帝身边最信任的贴身内侍。
这内侍自然将方才穆欣恬的一番话尽收耳里,他作为皇帝的内侍,代表的便是皇帝的耳目。
内侍抬起头,无视穆欣恬的眼神,对萧瑾岚笑道:“朝世公主还没出宫呢,奴才还想着若是公主脚程快一些,奴才便得自己去宣旨了,如今可巧,还赶上了。”
萧瑾岚听出他言下之意,邀请道:“公公若不嫌弃,便与我一同去太师府?”
“公主哪里话,奴才……”
然他话音未落,穆欣恬忽然面色微微扭曲了下,有些不敢置信地打断道:“宣旨?!宣什么旨?皇兄还真打算为她赐婚不成?”
被打断,他本因着穆欣恬方才的一番话对她观感不好,而今更加不满起来。
“五公主这是什么话?皇上只让奴才去宣旨,至于是否为朝世公主赐婚……”他扭头看向了穆欣恬,语含讽刺地道,“五公主若真想知道,自个儿前去问皇上便是了,皇上还在御书房呢。”
穆欣恬怎料一奴才也敢如此轻贱她,在她思维里,还未将眼前的太监与俞繁的地位等同起来,当即勃然大怒道:“你个贱奴才也敢讥讽本公主?”
她抬起手似乎要给他一巴掌,好好教训一下,以此立威,不曾想高扬起的手腕却被萧瑾岚紧紧抓住,无论她如何使尽了力气也无法挣脱。
“萧瑾岚?!你、放肆!”
萧瑾岚的力道自然不是穆欣恬这等在深闺中养成的娇贵女子能比的,她一把将她往前拉了一下,俯身凑近她,诡秘地开口道:“你可知德馨是如何没的?”
穆欣恬闻言,肃然心下一凉,浑身僵硬绷直,竟是连挣扎反抗都忘记了。
柳梧烟是如何没的?不是在百戏园遭受刺客,为救驾而离世的么?虽然她也不喜柳梧烟,柳梧烟救驾死去却连一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她也并不为她抱不平,但……
她蓦地想到什么,瞪大眼眸死死盯着萧瑾岚,原本漂亮俏丽的容颜因这极其怨毒的神情而变得丑陋。
萧瑾岚见此,当即淡淡一笑,松手后退,举步便擦着他身侧而过。
那内侍到底年轻,见状,当即跟上,经过穆欣恬身侧时,忽隐晦地一笑,道:“五公主,朝世公主除了是先帝的义女,更是太师府的嫡女,您往后还是要慎言呀。”
言罢,施施然跟上萧瑾岚的脚步,穆欣恬眸色怨毒地立于原地,涂着艳丽丹蔻口的指甲紧紧刺入手心。
……
丞相府
叶丞相在内侍带着圣旨来赐婚时,向来沉静莫测,让人捉摸不透的面色,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惊愕与茫然。
“叶相……莫不是对这桩婚事不满意?”那内侍见叶丞相迟迟未接旨,便提醒道。
叶丞相回神,道:“臣谢主隆恩。”
“叶相满意便好,倒也没辜负皇上和朝世公主的一片心。”内侍年纪轻轻,看着便是个单纯俊秀的少年郎,只是眉眼间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浓郁阴冷,无比愤世嫉俗。
叶丞相挑了挑眉,一旁的管家手里的银子便塞到了内侍的手里,丞相问道:“此事与朝世公主有关?”
内侍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该保守的秘密,更况论,他对那朝世公主本就有好感,自然不忍心她做无名好事。
“今日朝世公主请命入宫进皇上之事,想必丞相应当知道。”内侍说道,“这道圣旨,可是朝世公主为叶小姐和丞相求来的呢。”
说完,他一边将银子收好,一边道:“那,若是丞相没有旁的吩咐,奴才便先告退了,还要去刘大人那里宣旨呢。”
叶丞相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幽幽深思,而叶蔚蓝却夺过了他手里的圣旨,一字一句地凝视着上面的字,眉梢眼角都是止不住的笑意,道:“她可真有能耐。”
叶丞相见状,不由得也露出淡淡的笑容,心里的愁绪却未减分毫,那个小姑娘,是用什么法子才让桀骜的新帝下了这样的赐婚圣旨?
他本想寻机打听清楚,不过很快,便无需他去打听了,一道无异于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落下,让整个京都都热闹了起来——“皇上要纳萧瑾岚入宫为妃。”
“那朝世公主不是被先帝收为义女么?与当今圣上可是兄妹啊!”有书生打扮的人闻言,痛心疾首地道,表示强烈的反对。
有人满不在乎地道:“八竿子打不着的兄妹,谁又管他!”
“皇上圣旨里是什么理由来着?感念太师府三代对南越对朝堂的贡献,故而愿以此来照顾她。”
“先帝的遗愿也是要好好照顾这个他无比疼爱的义女,皇上不过是不负先帝嘱托罢了。”
“照顾义妹如何不能照顾,非要收入后宫?”
“皇上此举,自有他的神机妙算之处。”
“说来,那朝世公主原先还是北昭质子的弃妇呢!”
“这等被休弃的女子,若是旁人,只怕早就羞得上吊自尽了,这朝世公主竟还能心安理得?”
“据说,她已经接旨了……”
“……”
而于此时,他们口中谈论的女主人公正侧躺在马车里,马车缓缓地自人群中驶过,诸如此类的纷纷议论一字不落地传入萧瑾岚耳里。
她面色如常,仿佛没有听见般,只是尝着鲜嫩多汁的葡萄,不但丝毫没有被他们影响到,心情反而愉悦起来。
倒是一旁的竹兰听得有些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