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料之中?!”燕琉珍明显无法接受燕怀这般的态度,她眼神狰狞可怖,“听闻是燕简府中门客举荐?若非燕简授意,他敢如此行事?平日里我倒是小瞧他了,小小温嫔的儿子,无权无势,也敢如此放肆!”
“他有何不敢放肆?”燕怀睁着眼,眼中却满是嘲谑,“温嫔虽不得宠,其母家也远在扬州,但也正因如此,他行事才无后顾之忧,哪像贾家……”
他没再说下去,眼里深深的厌恶与抗拒却溢于言表。他不喜玫贵妃的这个母家,贾家所有的一切都令他深恶痛绝。不单是因着他们无法帮助他,更因他们愚蠢而不自知,仗着他的身份与父皇对母妃的宠爱,便飘飘然不知所以。
偏生母妃又放不下家族,他也只能与这蠢钝的一家绑在一块儿。以至在其他兄弟与朝堂派系的眼中,贾家无异于是他最明显又最致命的一个把柄。
而这把柄,尚还茫然无知。
……
无论朝堂上如何风云变幻,明争暗斗,京城的中央街道依然繁华如旧。萧瑾岚坐在酒馆二楼,望着窗下往来拥挤的人群与来往的马车,嘈杂之声中商贩的叫卖声与行人的交谈声巧妙地融合在一处,不显突兀,反而显出几分人间艳色烟火的氛围。
“小姐,四公主真的会来么?”流羽百无聊赖地趴在桌边,将果盘里的葡萄全都吃完了,这才忍不住出言问道。
“为何不来?”萧瑾岚回过头,才发现果盘里的水果都不剩多少了,对上流羽嬉皮笑脸的娃娃脸,她也生气不起来,便笑道:“她与那贾家也算亲厚,贾侍中对她如珠似宝,今日贾家突逢此变故,她又对我积怨已久,怎会甘心让我好过?”
萧瑾岚微微弯了下唇,青儿立于一侧,见到她这神情,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想起前两日季舞姐姐同自己说的——“以往以为跟着夫人,就是做哪些普通奴婢做的事,端茶倒水,还要受气挨罚,而这夫人倒是不同,跟着她不仅有趣轻松,待我们也极为随和,比轩辕首领还要好。”
青儿忍不住莞尔,试探般地开口,参与他们其间:“四公主自小便是天之骄子,虽然聪颖狠毒,但却没怎么受过挫折,遇见此事,必然是怒急攻心,难以冷静的。”
萧瑾岚笑道:“不错,我便以此等候她上钩了。”
如萧瑾岚所料,不多时,那自六皇子府出来,余怒未消的四公主,在看见翠竹的身影时,眼里瞬间涌现起了对萧瑾岚的恨意。
脚步一转,便跟了上去。
见翠竹进了一家酒馆,她停在门口,正犹豫是否要进去之时,似有所感般抬起头,恰好对上了清丽女子笑盈盈的面庞,而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她厌恶至极的萧瑾岚。
她不再犹豫,举步便进去了。
萧瑾岚已在此等候多时,听见门被敲响,外头传来酒馆下人的声音——“夫人,这儿有位姑娘,说是认得您……”
话音未落,燕琉珍就已等的不耐烦,径自推开了门,定定地站在门口,目光犹如有实质般刺向里面。
萧瑾岚便靠坐在窗边,听闻动静恰好转过眸,燕琉珍脸上的眼神越是可怖,她便越是从容淡定。
那酒馆的下人也见燕琉珍脸色不善,然而她手下的举动更加不善,迫于无奈,只好带她来找这夫人,他原还想着,只要这夫人一句“不认识”,他便去找掌柜的带些个人来将这位穿着华丽,却面色可怖的小姐“请出去”。
哪曾想萧瑾岚如同见不到燕琉珍面上的阴鹜般,笑着道:“好久不见。”
那酒馆下人见此,便也不愿生事,默默地便转身退下,还将门给带上。
“四公主怎么有闲心亲自来寻我这闲人?”萧瑾岚笑盈盈地开口,却不曾起身见礼,“快请坐。”
燕琉珍心中愈发火大,冷冷地扫了眼已站到她身后的翠竹,冷笑道:“你是特意让这贱奴引我前来的?”
萧瑾岚大大方方地承认,并道:“原也只是想试一试,也有可能失败,毕竟贾侍中突遭小人栽赃,实在是令人痛心。”
燕琉珍敏锐地道:“你倒是消息灵通。”
“四公主谬赞,不过都是从兄长那里知晓的罢了。”
听到这“兄长”二字,燕琉珍便没由来的怒从心起,倘若她不是金无尘的妹妹,而还是之前那个藉藉无名的女子,此时哪里能容她这般同自己说话?
“不必与我扯什么浑话,有事便说,本公主忙得很。”燕琉珍道。
“不知四公主可是在为贾家忙碌呢?倘若四公主信得过,我这儿倒是有个法子能助四公主。”萧瑾岚悠悠道。
“你要帮我?”她只觉得有些可笑。
“四公主这是什么神情。我与兄长同为江湖人士,你我无冤无仇,若能助六皇子渡过难关,得之青眼也说不准啊。”
“你不是心悦二皇兄么?怎么又想得六皇弟的青眼?”燕琉珍听到“无冤无仇”之时,心下冷笑连连,然而最令她狐疑的,却还是此。
“二皇子当初在五皇子手下救了我,我感激万分,只是,他却与五皇子相同,都不过是为拿我来笼络我兄长罢了。”说着,萧瑾岚抿唇一笑,微微敛眉,笑道,“六皇子却不同……”
燕琉珍冷眼见她这模样,心里大约是明白了,原来这贱人竟然心悦六皇弟?
她上下打量着萧瑾岚,脑海中回想起之前与这贱人种种,想起,这贱人似乎确实并未有主动与自己挑事,只是行事有些令她厌恶罢了。
这等江湖之女,大底都是自负的,不屑寻常闺秀,也不屑那等为她们身份而趋之若鹜的男子。怀儿行事低调,亦不屑通过女子来做什么,萧瑾岚也许正是因此而中意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