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炖两个鸡腿?”奶奶知道西远这是心疼两个弟弟。
“还有,杀鸡时候鸡血也留着,还有鸡心、鸡肝、鸡肠、鸡胗……”三只鸡的内脏加一起也不少啊,可以好好大吃一顿了,西远想。
“行啊。不过鸡肠就算了吧,那能好吃吗?”奶奶仍不能理解西远对肠子的执着。
“奶,您留着,我来弄,保证一点臭味也没有。”西远自信满满。
“行,就信你一回,我烧水去,老大,你把鸡都杀了吧,弄干净了放外面冻上。”奶奶转身去了厨房。
☆、识字
晚饭时,奶奶用大锅炖了两个鸡腿还有鸡杂,里面放了粉条。
鸡肠是西远自己处理的,首先用刀子把鸡肠割开,把里面的脏东西翻出来用水冲洗干净,接着用食盐搓洗,然后碱面搓洗,最后用水淀粉再洗一遍,这些都是为了去掉鸡肠里滑滑的粘液,;然后用酒浸一会再用清水冲洗干净。烧滚水把鸡肠放到滚水中烫熟,捞出来过冷水,沥干,处理过的鸡肠非常干净,一点儿臭味都没有。
西远把鸡肠切成段,鸡血切成块,锅烧热,下油,八成热后放入花椒和小干辣椒慢慢炸出辣椒和花椒的香味,下鸡肠爆炒,然后放入鸡血,再次翻炒,放葱、蒜、姜,盐和少许豆瓣酱,滴入几滴白酒(家里没有料酒,只好用给爷爷买的过年喝的白酒),翻炒一会儿,出锅。
西远炒的鸡肠和鸡血,由于放了干辣椒和花椒,稍微有些辣和麻,吃起来非常过瘾,西韦和卫成非常给面子,连鸡腿都顾不上吃了。
“哥,真好吃。”西韦吃的小嘴油汪汪的,一边吃还不忘一边恭维他哥。
“好吃就多吃点。”西远给卫成和西韦一人又夹了一块鸡血,都说吃啥补啥,多吃点鸡血对身体有好处。卫成还吃着药,本来应该忌口,不过西远想着家里也不是天天都吃好吃的,今天就没那么讲究。
晚饭奶奶熬了玉米粥、蒸的窝头,西远看卫成和西韦的吃法,怕吃太多肉不好消化,就没给两个孩子窝头,而是每个人盛了一碗粥。西韦和卫成一个人碗里一个大鸡腿,只吃了几口,肚子就吃圆了,西远怕他俩吃撑着,商量着:“鸡腿让奶奶给你俩留着,咱明天吃行不?”
“……”西韦没吱声,眼睛盯着鸡腿,看来有点儿舍不得。卫成倒是听西远的,哥哥说不让吃了就不吃,把鸡腿递给奶奶。
“来,咱吃饱了,哥给你俩做毽子去。”估计离了眼面前,看不着鸡腿就会忘了。
“那我明儿早晨就吃!”西韦用的是肯定句。
“行,哥说给我们小韦留着,我们小韦啥时候想吃就啥时候吃。”西远抱起西韦、领着卫成,回了里面的屋子。
“哥,我要这个红色的公鸡翎。”西韦拿着他选中的鸡翎给哥哥。西明文宰鸡的时候,两个小子就在跟前,也不害怕,就等着给鸡拔毛呢。今天逮的三只鸡有一只母鸡两只公鸡,母鸡不好看,公鸡的尾巴却很艳丽,一只是红色的,一只是黑白灰的。
“行,你俩等着啊。”西远拿了一个铜钱,选了四根鸡尾部翎毛,四根鸡肋部小绒毛,又从奶奶的针线笸箩里拿出比铜钱大一些的布两小块,用剪刀把布剪成比铜钱大一些的圆形,将铜钱放在两片圆形布片中间,用线缝牢,再在中心缝上四根短绒毛和四根鸡尾部翎毛,绒毛和尾羽翎毛分别向四个不同方向,然后用线扎起就做成了。
西远一共做了两个,一个是应西韦的要求,全部用红色鸡毛做的,一个是征得卫成意见,黑白花和红色鸡毛掺杂。西韦本来很坚定的要红颜色的,可是等西远第二个做成了,他又觉得两个颜色的也很好看,舍不得这个也舍不得那个,卫成也不和他争,乖乖地坐在哥哥身边等西韦选,看西韦纠结了半天,还是西远给他出主意,让他拿红色的,以后可以和成子哥换着玩,西韦才不左右为难了。
第二天早晨公鸡刚刚打鸣,西远正睡的香甜,西韦在被窝里开始不消停了,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翻过去,他可是还记得有个大鸡腿没吃呢,得跟奶奶说早饭的时候给他热上,还有哥哥给做的毽子,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放在枕头边,现在一伸手就摸着了,今天要跟柱子他们好好显摆显摆,别人的毽子都是用麻线做的,丑死了,等他的拿出来让他们眼馋去吧。
西远被西韦给搅合的实在睡不着了,翻过身,一把将西韦按着抱在怀里,用大腿压住西韦的身子。
本来父母看东屋人太多,想叫西韦跟他们睡,但是西韦非得要挨着哥哥,最后只好几个人挤一起。家里没有多余的被褥,西远和卫成一个被窝,晚上睡觉搂着他。为此西韦还哭了一鼻子,也要和哥哥一个被窝叫哥哥搂着,西远没办法,只好一人一天,想着等过完年暖和了得买棉花和布让母亲再做一套被褥,他可不愿意和两个小混蛋一起挤。
还有家里的房子太小也太破了,冬天外面的寒风透过窗户和墙缝刮进来非常冷,白天还好,可以烧火盆,晚上尤其到后半夜愈睡被窝里愈凉,冻得鼻尖都冰凉冰凉的,得想法赚钱盖新房了。
“哥,哥,”西远正胡思乱想,西韦被哥哥压着老实了一会儿,看哥哥不理自己,就小声的叫西远。
“嗯?”西远回西韦。
“哥,剩下的鸡毛我都放起来,等这个坏了你再给我做新的。”西韦也知道毽子是用铜钱做的,不能多要。
“行。”西远睡意朦胧地回答。
“哥,哥?”西韦看哥哥又要睡就伸手揪了揪哥哥的鼻子。
“你这个小混蛋,一大早晨的不睡觉。”西远拿鼻子蹭了蹭西韦的脸蛋。西韦就嘎嘎地笑了起来。
这下谁都别想睡了,爷爷奶奶也被弄醒了,爷爷看外面的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就起来穿了衣服,到堂屋把灶台点燃,又弄了炭火盆放在里屋,一会儿功夫屋子就开始暖和了。
奶奶这时也穿好了衣服,用力把西远几个挪到炕头,炕梢一到后半夜就开始发凉,西远考虑爷爷奶奶岁数大了,坚持自己睡炕尾。
卫成这时也醒了,隔着西韦,把手也伸到西远的被窝里,一下一下捏着西远的胳膊,西远知道他是想进自己的被窝,又不想和西韦争。西远就翻身把卫成连人带被子的搂着进来,两个被子叠到了一起,一个胳膊搂了一个小混蛋,弟弟什么的多了也很麻烦啊!
早饭,西韦和卫成终于把大鸡腿都消灭了。西韦吃完饭就跑没影了,西远却不肯叫卫成出屋子,卫成的病还没好,西远怕他去外面冷着了再出问题。
给卫成熬好药,看着他眉头都不皱的喝下去,西远拿了一块糖,切了一小块给卫成含在嘴里。这是买年货时给西韦买的,准备过年吃,现在被西远偷偷地拿给卫成,幸亏当初买回来时西韦没有数一共多少块,他本来想数了的,后来西远把给他买的小靴子拿出来,就给岔过去了,第二天出了卫成的事儿,西韦一直没有想起来。
等卫成吃完糖,西远陪着他玩了一会儿毽子,看卫成额头稍稍出汗了,就抱着他坐在炕沿,拿小柴火棍儿教卫成数数。卫成很聪明,基本上西远教一遍他就能记住,讲简单的加减法也是讲一遍就会了,如今已经学的比西韦还好。
今天已经二十八了,西远合计着得去李大夫家抓次药,不然刚过年就买药西远觉得不吉利,本来西远也不迷信这些,不过他自己的神奇经历,再加上也是把卫成放在了心尖上,什么事情就都想的比较多。
给卫成留了几道题,让他自己算,西远告诉他自己要出去一趟,让他在家里等自己,就穿上了棉大衣,从家里出来。
李大夫家在村子中间,隔着好几户人家,西远在路上不时会碰到村民,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西远也微笑着一一回应,本来西远不是个热情的人,但是想着以后要在这里长久地生活下去,而且还有西韦和卫成,因此一定要和同村的人处好关系。
“西远哪,这是去李大夫家啊?”一位姓李的婶子问西远。
“是啊,李婶,您这是干啥去啊?”西远不愿意多讲,不然又会扯到卫成身上。西远还记得前世有一句话,好像是如果碰到你不愿或者不会回答的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反问回去,于是坚决、彻底的执行。
“啊,刚才我听到后边街口好像有卖豆腐的,想买两块留着过年吃。”李婶笑着对西远说。村里谁不知道西远花五两银子才把卫成领回家的事,接着那孩子又生病,天天都得吃药,不把老西家吃的精穷(穷的什么都没有的意思)才怪哩。估计今年过年,西家别说吃豆腐了,能不能吃饱饭都不好说。
“那婶子你快去吧,看一会儿卖豆腐的走了,你该买不着了。”西远一看李婶的表情就知道她内心想的是什么,毕竟他内里不是十岁的小孩子,李婶以为他年纪小也没太隐藏自己的神情。
西远走了有半刻钟才到了李大夫家。李大夫家也是三间土坯房,不过房顶不是茅草而是铺的瓦片。
李大夫腿脚不好,有一条腿是瘸的,平时走路要用拐杖,家里本来有个老婆,前两年和一个来村里卖东西的货郎跑了,扔下一双儿女,儿子比西远还大五岁,不过有点愣头青,不是个省事的,闺女比西远小两岁,却很懂事,如今已经开始帮着李大夫打理家里的家务了。
西远走到院子里面,喊了一声“李伯伯,我来了。”就开门进了屋。西远最近常来所以也不和李家人见外。
卫成生病,家里钱花的像流水似的,如果说还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西远借着机会和李大夫熟了起来,李大夫是村里唯二识字的人(另一位是村里的里正)。
西远自己上辈子怎么说也是个研究生,这辈子穿来快半年了,还得装着是睁眼瞎,正愁不知道怎么办好呢,恰巧和李大夫攀上了交情,借着买药的机会和李大夫学认字。
李大夫这个人很好打发,他没别的嗜好,就是喜欢喝个小酒,吃点好吃的。西远投其所好,每次来都会带些。今天就是把昨天捉到的野鸡拎了一只放在篮子里给李大夫拿来了。
西远可是听说这里的孩子读书每年的束脩都不少,李大夫虽说没如私塾里的先生一样教他,西远内心还是很感激,有好东西给李大夫拿一些一点也不觉得亏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