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远也没瞒着,他就是要叫村里人知道,卫成来了他家,他家不但日子没有比以前困难反而越过越好。
☆、种菜
二月中旬,天气渐渐转暖,西远着手种菜计划。这里一般要三月份中旬才开始种田,园子里的蔬菜也是。西远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他决定运用现代大棚种植蔬菜的方法试试提前一个月种出蔬菜来卖。当然,以现有条件,西远不可能建个温室大棚。西远考虑了很久,或者说他从年前就考虑了,感觉行得通才开始做。西远叫父亲给做了个六层的木头架子,层与层之间间隔30公分左右,每层的木板上面铺了油布,油布上边铺上一层土,西远将奶奶秋天留下的菜籽按不同种类分层撒入土里,然后把木架子挪到了西屋的炕上,现在早晨和晚上外面还要上冻,只好委屈一下爹娘了,晚上要和这些木架子作伴.
西远用心照顾着,控制好家里火炕的温度,适当的在土里撒点水,没过几天,种下的菜籽都发了芽冒出土面,西远一家人小心的呵护着,有时候西远累了,爷爷奶奶、爹娘都轮流上。
由于照顾的细心,菜苗长势良好,当长到大约十公分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三月份,快到清明了,外面气温基本都是零度以上,又等了两天,西远一家一起把菜秧子移栽到菜园子里。
菜园子爷爷和父亲早就修正整好了,一垄一垄的特别整齐。
父亲和爷爷在前面挖坑儿,西远和奶奶、母亲一起栽菜苗,两个小萝卜头也不肯闲着,也要参与到家里的劳动里面,西远便叫他俩拿着水瓢给新栽的菜浇水。两个小家伙干的很认真,把西远规定的数量执行得很标准,西远不忘记给予鼓励,适当的夸两句,他们俩就更干劲二十足了,不过西远也怕累着两个孩子,干一会儿就叫他俩玩一会儿,这样的,边玩边帮忙,两个孩子竟然一直坚持到最后。
一家人忙了三天,才把所有的菜秧子移栽过去,晚上的时候,爷爷或者父亲会小心的用草帘子把秧苗盖上。草帘子是在西远的解说下西明文早就编好的,西明文的手很巧,家里用的柳条筐、篮子、高粱秸秆的炕席都是他亲手编的,整个冬天,别家的男人无所事事的时候,他一天也没闲着。对于西远偶尔的奇思妙想,要求他帮忙做什么东西,也能在西远的指点下,很快领悟并做好。西远有时想想,觉得自己和现在的爹娘有些疏远,可能是因为自己实际上的心理年龄比他们要大,向比自己年龄小的人叫爹叫娘,他一时还拐不过来弯儿,总有一种违和的感觉。事实上,西远不得不承认,在西明文的身上,有一种传统的身为人子身为人父的美德,脾气好又能干,是典型的孝顺的儿子、慈爱的父亲、负责的丈夫。这样想着,西远安下决心,以后要多和西明文接触接触,尽快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菜苗刚栽到地里的那几天有一点打蔫,这让西远的心里也没底了,毕竟前世家里移栽后都要扣上塑料薄膜,这里用草帘子,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家里大人也很担心,怕加重西远的负担都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爷爷担心的睡不好觉,经常早晨天还没亮就起来,蹲在菜园子的垄沟里“吧嗒吧嗒”地抽烟,有时轻轻掀起草帘子查看一下。
白天阳光上来的时候,草帘子要掀开,让秧苗接受阳光的照射。晚上太阳下去了再盖上。不过,一家人没有焦虑多久,菜苗就经历最初的适应期,开始绽出生命的光彩。望着逐渐精神起来的小秧苗,西远长长舒了口气。
时节到了清明,地里的活计也忙了起来,本地有“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的说法,实际上,麦子的播种要在清明过后几天,在这之前,要先休整田地,给地里施肥。西远家的地,去年秋天父亲和爷爷就已经起好垄,现在只要施肥就可以了。西远没跟着去田里,他放心不下家里的菜园子,另外,他还叫母亲和村里人说好,谁家有小鸡雏、鸭雏、鹅雏的只管和他家讲,他家会买很多。这里人家一般家里都会养一些鸡鸭鹅,但不会很多,夏天的时候会多养一些,冬天地里没有野菜和野草,鸡鸭鹅就要吃谷糠或者粮食,人还吃不饱呢,用什么来喂它们,所以一到秋天大部分会宰掉,或者卖,或者放到雪里埋上,留着过年吃,偶尔留几只,看家里的情况决定,如果赶上年头好就多留,如果赶上年头差的就不留或者少留。不过一般的也就是留个五六只而已。
等到地里的麦子有一寸高的时候,大田里的玉米、大豆也已经种下,田野里一片片的绿色。西远家菜园子里的蔬菜已经长的足够高了,小白菜、菠菜、芹菜之类的已经可以采摘下来吃了,黄瓜、豆角爬满了架,西红柿也开始结出一个个绿色的小圆球球。奶奶种的两畦韭菜、两畦大葱,由于西远也和其他蔬菜一样用草帘子盖上,所以长得比每年早,韭菜现在也能割下来吃了,葱也长出翠绿的葱叶。
西远在菜园子细细观察,发现有的黄瓜秧上已经结出小黄瓜,顶着艳丽的嫩黄色的小花,看着就特想咬一口。过了两天,下了一场细雨,西远真的发现有一根小黄瓜被咬掉了一段,一开始西远还以为是老鼠什么咬的,吃晚饭的时候一讲,西韦和卫成的表情就不对了,两个小家伙小心翼翼地往嘴里扒拉着饭,一边用眼角左一眼右一眼的瞄着哥哥。大人们一看心里就明白了,彼此递了个眼神,装着没看见。
饭后,西远又去了菜园子,他打算明儿早晨去一趟县城,估计祁掌柜那里的大白菜也消耗没了,现在地里按时节种的青菜还得一段时间才会下来,西远想把家里现在能吃的菜卖出去。
西远正在那琢磨怎么卖菜呢,园子门口可纠结坏了两个小家伙,那根黄瓜是西韦和卫成嘴馋,一人一口咬的,现在被哥哥发现了,他们俩想跟哥哥招供又怕哥哥生气。
“你俩在这探头探脑地这是干啥呐?”园子门口那传来奶奶的声音。
“玩那。”然后是两个孩子嘻嘻的笑声。
“都快黑天了,还不进屋去,一会儿啥都看不见了。”奶奶哄两个孙子。
“你俩过来吧。”西远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他也不想让两个弟弟为了两口黄瓜忐忑不安。
“哥,哥,”这是西韦。
“哥哥,哥哥,”这是卫成。
两个孩子跑到西远面前,讨好地哥哥的叫。
“说吧,有啥事?”西远也不转弯抹角的,直接问出来。
“哥,那个黄瓜被咬掉一块是不是还能长出来啊?”西韦问,卫成也用希翼的目光望着他。
“还能长,但是咬掉的部分不会再长出来了。”西远回到。
“啊?那,那,哥哥,那个黄瓜还能卖吗?”卫成有点儿吃惊,他和西韦看到园子里的小黄瓜,馋的不得了,后来两个孩子一通嘀咕,打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即不耽误哥哥卖黄瓜,又可以解解馋,于是最终商量的结果,两个人一人趴在那咬了一口,他们以为只要没摘下来,被咬掉的部分就会再长出来哪!
西远听了两个小家伙吭吭哧哧的解释,顿时忍俊不禁,这两个小傻瓜!
看着两个弟弟后悔莫及的样子,本来也没生气的西远,心更加软了。他顺手从黄瓜架的里边摘了一根有大人巴掌大的小黄瓜,从中间一掰两半,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半,挣钱什么的固然重要,可是也不能守着一园子的蔬菜让自己的孩子眼巴巴的瞅着不是?
西韦和卫成一看哥哥没生气,还给他俩摘了一根黄瓜吃,别提多美了!“咔哧咔哧”把黄瓜咬的嘎巴脆。本来就不大的黄瓜,分到每个人的手里也就一小节,不过俩个都很满足,一小口一小口的咬,举到院子里边还给爷爷奶奶和爹娘一人让了一回,大人当然不能吃他们嘴里的这点吃食,但对孩子的懂事还是很欣慰。
西远第二天的县城之行很顺利,祁掌柜也正愁的慌哪。现在祁掌柜有事没事的就盼着看到西远,因为每次西远来,都能给他带来好消息。这次祁掌柜没和西远砍价还价,直接按照西远的要价付的菜钱,他和东家合计了,西远这孩子别看年纪小,可人家聪明能干啊,这就是他们聚德楼的财神爷,得拉拢着,不能因为小利把财神爷弄跑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况且,西远要的价格的确比较合情合理。
一大早,爷爷奶奶和爹娘就在园子里忙碌,把能吃的菜该割的割,该采的采,该摘的摘。等到太阳刚升到柳树梢,祁掌柜的马车就到了。看到西远家院子当中几大框绿生生的青菜,祁掌柜笑眯了眼,这可比正常蔬菜下来的时间早二十多天,又可以趁机大赚一笔了。熬了一冬天,又撑了一个青黄不接的早春,也许是经历了这样一个漫长的等待,所以这时闻着新鲜蔬菜的味道格外的清新怡人,他相信,那些有钱人一定禁不住诱惑,嗯,菜价一定要涨涨,这可是打着灯笼也买不着的,那,涨多少合适呢?
看着祁掌柜一副精明的算计样,西远无语望天,好吧,他也就是打这个时间差才能赚一笔的。
和祁掌柜定好了下次取菜的时间和菜的品种,西远将祁掌柜送出了门,看着祁掌柜的马车“得得得”的出了村。
☆、羊奶
一个多月的时间,西远靠家里菜园子里的菜赚了二十多两银子,加上先时卖大白菜剩下的钱,共有二十五两,去除给卫成买药的钱还剩十五两。这期间,西远让他娘跟村里人打听着谁家有鸡雏、鸭雏、鹅雏卖,连村里带十里八村的都寻遍了,一样买了一百只,鸡崽子和鸭仔是一文钱三个,鹅雏是一文钱两个,中间也有一些小来小去的帐差个一文半文就算了的,一共用掉了一百一十文钱。
买回来奶奶和西远娘精心伺候着,现在这些小家禽还小,西远前世只看家里大人养,自己没有亲身实践过,因此把决定权交给他娘和奶奶,自己在旁边适当的给予指导。比如,村里人之所以不大量的养这些东西,怕费粮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怕养不活,白花力气——一场瘟疫到来,不管养多少都剩不下。为了避免这个事情的发生,西远嘱咐父亲和爷爷寻来了生石灰,隔三差五地撒在这些小鸡鸭鹅的栅栏里,有时候还拿醋熏一熏,起到消毒的作用。并且,这些小家禽被圈在家里的后园子里,平时不让任何无关的人接近,就是奶奶与母亲在喂食的时候都要换上干净的衣服。
长辈们不知道这么做为了什么,不过由于西远几次帮家里赚钱的成功先例,他们都无原则的听从西远的嘱咐。
西韦和卫成看家里养了这么些小东西,非常的高兴,每天提着小篮子,去野地里给家禽们挖野菜,西远把能给鸡鸭鹅吃的婆婆丁啊、荠菜啊、苋菜啊、苦麻子菜啊指给他们看,两个小家伙照样子给挖回来,看着小雏们吃的欢快,自己也高兴的直蹦,感觉很骄傲。那些小野菜,像婆婆丁、苦麻子都是能起到去火的作用,喂给小家禽们很有益处,当然,光靠他俩的劳动成果是不够的,而且现在小东西们还很娇嫩,不能只吃菜不吃粮食,所以食槽里大部分撒的是谷糠,家里的不够用,西远又让父亲和村里人买了一些。等这些小家伙们再大些,就可以到野地里去放养,它们自己就可以找食儿吃了。
除了这些小雏们,西远还让大人们打听着有没有谁家卖正在产奶的母羊,结果母亲在姥姥家所在的村里给买回来一只,是个带着小羊羔的母羊,小羊羔没生下多久,母羊的奶也很好。因为属于买了两只羊,所以就多花了点钱,一共用掉了一吊半。家里大人有些心疼银子,不过看西远坚持,也没反对。
羊买回来,西远就开始挤羊奶,不过以西远的技术,羊奶没挤出来,反而差一点被母羊给带着摔倒,所以西远只是第一次伸了伸手,还没成功,剩下的时间,每天早晨,家里四个大人不管谁先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羊奶挤出来放到西远洗刷干净的瓦罐里,等西远起来,用小锅在灶台上煮开,给西韦和卫成喝。西韦喝了两口怎么也不肯再喝了,太难喝了,还有一股膻味。卫成虽然也讨厌这个东西,不过看哥哥辛辛苦苦地弄,就捏着鼻子往下灌,像喝药一样。西远自己尝了尝,觉得实在是味道不大好,就去镇里挑便宜的茶叶买了一些,每次煮奶的时候放里边点去奶腥,又在园子边栽种了些茉莉花,等到初夏茉莉花开放的时候,摘下来晒上几天,用晒完的茉莉花煮奶。
去掉腥膻味的羊奶很好喝,有羊奶特有的香甜味道,不光卫成,连西韦这个小逃兵也开始喝了。有时候煮的奶够多,西远自己也会来一碗,他也不想长得这么瘦瘦小小的,偶尔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也会尝两口,不过他们始终说喝不惯,西远合计着他们这样说一定是怕不够喝,也不勉强他们,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了,再买两只羊就可以都喝了。
这次西远下定决心买羊可不光是为了长个,而是为了卫成。卫成的身体,李大夫一直在给调理,虽然不用像冬天那样天天吃药了,但是汤药也是没断,西远想着总靠吃药来调理也不行,本着药补不如食补的方针,西远想到了羊奶,这可是营养丰富的东西,不然光靠农家的饭食和西远偶尔给做的小吃食,真的只能解决温饱而已。结果两个多月下来,卫成的气色好了许多,李大夫给诊治了一下,又给换了药方,说是只要继续坚持下去卫成的身体有望彻底恢复健康。西远心里很欣慰,觉得自己用对了方法。
喝羊奶最见成效的是西韦,只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小家伙长了有半头,现在比卫成都高了,虽然不胖,但是身体倍棒,跟个小牛犊子似的壮实。卫成还是老样子,也没见长,不过看着有精神头多了,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笑起来弯弯着,两个黑眼珠如夜晚天上最亮的星星,流光溢彩,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成子他娘长得就好看,不然当初也不会叫卫老二给盯上,没办法嫁了他,可惜命不好,没享着福。”西远娘叹息着说。
“为啥非得嫁他,不同意不就完事了吗?”西远觉得里边应该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