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绫大气磅礴,有气吞山河的无敌气势。
竹签令动,化作红芒,在夜空中格外的清晰,明亮,带着血腥,和红绫直接撞在一起,在接触的刹那,竹签令,红绳瞬间摧毁,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范家鬼仆那么的嚣张了,这便是他们的倚仗。
红衣女鬼,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经常出没在我高中学校。
李丹看着我,轻声说:“红衣女鬼可能是周家的人。周家的人一向神秘莫测,据猜测周家的实力或许还在范家之上。”
我皱了皱眉头:“你知道周家的人?还有范家鬼仆?”我很惊讶,原以为只有我才知道这一切匪夷所思的事。
李丹淡淡一笑,很可爱:“不只是你才经历过那样的事。几十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踏过那条路了,不过都没好结果,似乎都和神秘莫测的两大家族有关系。再加棺师一脉,势力交错,复杂到了极点,牵扯到了一桩桩无解的旧恩怨。”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我花了点时间才消化了她的话。想想倒也释然了,毕竟很多事情,我还不曾了解,尤其是这个神秘莫测的高中同学,她的身份对我来说是一个谜。
“那接下来你该出一份力吧。我已经应付不了。”看着摧枯拉朽的红绫,我眼皮跳了跳,原以为青色棺材会有反应,结果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就没了动静,只能靠我和李丹了,否则今天晚上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李丹二话没说就冲了出去,在林子里矫健如虎,动如脱兔,速度快到我眼花缭乱,实在是颠覆了我对她的看法……这哪里是窈窕淑女,完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啊。
她一只手抓住红绫用力扯:“鲁傲然看什么看啊,赶紧帮忙呀。”她皱着眉头,冲我喊。
我立马开始行动,因为范家鬼仆又开始不安静了,在那里蠢蠢欲动,一步一步向前逼近李丹。
我从身上抽出仅余的竹签令,甩手扔向范家鬼仆,吓得他们连连后退。
“鲁傲然,你少得意。”为首的鬼仆脸色很不好看,“如果不是周家与范家的约定,我们早就弄死你了。”
我有些惊奇,范家和周家居然又约定,不过想想倒也释然了,如果没有约定,两个家族的人乱搞,发生冲突,就麻烦了。
“滚滚,滚滚。”我有些不舒服,看着他们苍老的脸,很容易让我联想到已故的爷爷和外公,他们的最后一面我都没见过。
我不顾一切撕开了手上的纱布,拿起一根竹签狠狠地扎了下去,血液喷涌,吓得范家鬼仆一阵怪叫:“你要干什么,不要发疯,你会死掉的。”
我咧了咧嘴,没有多说什么,整个人气血翻涌,怒火腾腾。因为李丹已经处在下风,我在不出手就没机会了。
我冷冷地笑着,踏着枯叶树枝快速接近范家鬼仆,我能够感受到一股股腐烂的气息,扑鼻而来。他们退无可退,也顾不得一切冲了过来和我撞在一起。
然而刚一接触,棺师的血液就让他们死气消散,动作开始变得缓慢起来。可是就在这时我不经意间瞥见……李丹消失了。大墓之前只剩下一条红绫,在风中摇曳,月光照斜,衬着古墓,诡异无比。
红绫并没有动作,就那么随风而动,表现的很安静,风轻云淡。
我没有再去关注,也不去想李丹去哪了。不把范家鬼仆解决掉,想什么都是白搭。。手上的血喷涌了出来,像一朵跳跃的火焰那样,妖艳无比,手一挥,血洒长空,然而就在即将接触到范家鬼仆的瞬间,十二个打着红色灯笼的孩子,从古墓中踏着一段红绫缓步而出,代范家鬼仆挡了血液。
我苦笑了一声,撕下一角衣服,包裹了手掌。回到三尺青棺旁,看着对面的十二个提着灯笼的孩童,嘴角扯了扯,高三时候遇到过他们,没想到今夜又遇到了。
他们不说话,提着红灯笼落在了地上,脸上沾染的鲜血还在下落,他们无知无觉,排成两排,木然地一步一步向我而来。身后留下一阵阵哭泣……
“学姐,学长。”我自然听得出来,那是无助的哭泣,绝望的嘶吼。他们两人很多年前死在了教学楼,都以为是殉情什么的,然而真相有点骇人听闻。
“千里呀~那个孤坟呀……”在十二个孩子身后,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女子,在青铜大墓前笙歌艳舞。
也是“老熟人”了,在学校楼道里的就是她,那些年被她搞得人心惶惶,都没人敢在天黑去教学楼。
我从地上捡起了竹签令,在地上插了一排,挡住了他们的路,十二个孩子停了下来,红衣女子也停止了唱歌。苍白的脸上,一双忧郁的眼,哀怨地看着我。
然后眼神一下变得十分的凶残,张牙舞爪地向我扑了过来。我想退,可是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定住了,根本难以动弹。她两边是打着红灯笼的十二个孩子……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三尺青棺再次悬浮了起来,棺盖打开,从里面出来了一个浑身缠绕着绿色气体的人亦或是怪物,看不清,大致是人的形状,不过头太尖。
红衣女子瞬间倒退回去,十二孩童也一步步从容倒退。没有任何表情,木然。
“你周家不遵守约定了么?为什么要插手?”为首的范家鬼仆向前了一步……
从三尺青棺中出来的人说:“和周家无关,这是我个人的事情。”
“白无常你也算是周家里面比较高级的人员了,怎么就……”
“我白无常欠棺师一脉的。”白无常说。
“黑无常也是吧。这么来说你们叛出周家了?”说话的是那条红绫。
我头有点儿大,周家还真是……家族中的排位居然按照地府的来,还真是霸气绝伦啊。我更加好奇白无常和棺师一脉有怎样的渊源。
还有这条红绫有什么来历,这个时候居然开口说人话了。
白无常并没有说话,他从空中落了下来。“白无常拜见判官大人。”
我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这他妈又是什么鬼。
但是疑问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人解释了:“他不知道他棺师一脉的本质,更不清楚棺师一脉的来源。他没有成长起来。”
没有成长起来,我只想笑笑不过真心笑不出来,因为我不知道的太多了。
“没时间等判官大人自然成长了啊。”白无常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他们不会给你留时间了的。”
范无救也就是黑无常也从三尺青棺中出来了,一身黑衣,落在我前方。
“范无救拜见判官大人。”他很客气,很恭敬,“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和必安只能以下犯上,灌输大人一些东西,同时剥夺大人的人生。”
“我们也不愿意这么做。毕竟你的牺牲太大,不过没有办法的事了。”黑无常很无奈,一脸的愧疚。
“你们这么做,就不怕么?”红绫万丈,缠绕着正片森林,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弥漫着。
“有什么好怕。苏醒的是他,传说之中,伴生青铜古槐,经天纬地之人,他苏醒了,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拦住他的步伐。”黑无常看向青铜大墓,淡淡的说,带着不屑。
青铜大墓,其实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曾经在香格里拉外域二层见过。也不知道当初和我一起进去的人是否见到了那一页序章,是否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照目前情况来判断,新神话时代开始了。
这是目前这种情况唯一合理的解释。期待已久,不过来得这么突然自己一时半会还真有点儿接受不了。
“棺师一脉,只不过是这里的人对你们家族的称呼,在远古时代,你们是名声赫赫的判官家族,一只判官笔,一座判官生死碑,可定苍天。”
红绫万丈,淡淡地说着一件惊天动地的事,讲述着一个家族的极尽辉煌的历史:“判官家族,一个被人遗忘,湮灭在历史之中的神话家族。”
红绫沉默了,十二鬼童退走了。范家鬼仆在青铜大墓前不见了,这里只留下万丈红绫,如海翻涌。
“你们执意,我也没办法。希望你们不要后悔。”红绫声歇,退入了大墓,一条红绫路,延伸到了我的脚下,黑白无常来到我身边,一左一右。
“大人,也只有这样了。”黑无常在我身边,“剥离你这人生吧。”他推了推我,踩上了红绫路。
我不想剥离现有的人生,但似乎是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我被他们两个架着,一步步走着,走向青铜大墓。记忆,一丝一丝地剥离。往日的人,认识的人,都在从记忆里一点一点的褪去,一切渐渐地模糊。情绪也在被剥夺,因为从最初的心悸到现在的冷漠……或者说是麻木,变化很大。
“别了。”我挤出最后一点儿的情绪,说了在入墓前的最后一句话。
进入大墓,黑白无常消失不见了。而我感觉一股能量从天地中争前恐后地涌入我的身体,充斥着我的没一个细胞。
我在茫茫的大海边,望着北边天空的星辰——北斗七星。
脑子里有些东西浮浮沉沉。
“棺师,魂葬三千青山……师已成尸……棺师,棺尸……师者,匠心所向……尸者……师者所归……”
“完美古道,十方九寸山河间。倾杯独饮三千界,道尽沧桑是古道。”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想不知道。
生死碑刀法:“落笔分轻重,轻画骨,重描魂。刀亦有轻重,一刀魂,一刀骨。生者骨刀魂刀三分重,五分绵,延年益寿;亡者塑魂,重笔落,魂九分,三刀续魂。而立笔下骨刀绵,魂刀重;不惑天命落笔处,三分重四分轻,再画六分骨。甲子骨刀重,前棺七分远三分长,后棺三分深而无浅。”
灵魂被烙印上了生死碑刀法,内心平静如水,波澜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动。
我这一站,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岁月。身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土,衣服碰之即碎。原本的衣服破碎,一身白衣裹身,独自立在海边,月光照斜,海面波光粼粼。
脑海中依然在烙印文字:“笔无讲究,下笔分轻重,轻画骨,重描魂;三分刻生骨,七分画冥魂。而立笔下,生者魂骨齐,亡者三分画骨,四分铭魂,三分归黄泉;不惑笔落,生者五分骨七分魂,一分与天命,亡者三分生骨与子嗣,一笔七分冥魂散;天命甲子不画骨分魂,骨与后人,魂归故里;寿笔冥笔借天命,归时魂骨属冥皇。”
我知道这是棺师传承,我在被强行成长,同时抹除残存的记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停歇。
月夜,古筝音起,一个女孩盘坐海面上空,素手抚琴,片片桃花花瓣随音而舞。
新神话时代——这是我最后一个熟知的名词了,来自那个被剥夺的人生。不久一切的一切都会消失……我只是我,一张白纸。
我看到海面上空的女孩,我笑了笑,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踏着虚空而上,直临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