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钟,俄语试卷发放。
考了整整一天,姜萱脑子很丧,丧丧地翻开试卷,从头到尾慢悠悠地看过去,懵懵的双眼渐渐睁大。
……???
这些俄文翻译为何如此熟悉?
郑西洲简直神了!
姜萱一瞬间仿佛打了鸡血,精神百倍,挺直肩背拍拍脸颊,趁着脑子里还有深刻印象,忙不迭把需要翻译的俄语默写出来。
这些题目少说也有三十分呢!
做完翻译题,绞尽脑汁答完前面的简单词汇造句,至于剩下的俄文阅读理解……
姜萱:“…………”
姜萱眼睛发晕,看得半懂不懂,笔尖在试卷上停滞许久,发出了学渣的终极困惑。
从考场出来,已经是临近天黑的傍晚时分。
天色昏暗,晚霞弥漫,黯淡天光倾泻下来,一如姜萱生无可恋的心情。
看见她这副模样,郑西洲乐得差点笑出声。
“怎么了这是?考砸了?”
姜萱抱住他胳膊,止不住懊悔,“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考试的时候会考俄语翻译,会原原本本考课本上的练习题;我不知道还要考别的。”
“我一发下来试卷就去答题,拿钢笔灌满墨水,叫我的脑子开始努力运转。我的脑子是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听——”
郑西洲木着脸:“再说两句,我拍你脑袋。”
姜萱闭嘴了。
郑西洲憋着笑,“考砸了?”
“应该吧。”总之没法及格了,姜萱很绝望。
“那些翻译怎么着也有几十分吧?”
“加起来只有三十五分!”
“……”郑西洲也没办法了,“不及格就不及格吧,明年再考。”
“那明年开春我还想参加邮局的招工考试呢!我要当正式工,不要当临时工了!”
正式工一个月有三十三块的工资,还能提高定量粮食的份额呢。
郑西洲安慰道:“到时候再说,等到矿区统一招工,我能把你塞进厂委或者工会,坐办公室开会,不是照样挺好的嘛?”
姜萱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回到家抑郁了一晚上,第二天满血复活,乐颠颠跑去上班。
郑西洲本来还在发愁该怎么哄人,中午阔绰地带着姜萱去国营饭店,又吃了一顿红烧肉,见她吃肉吃得喷香,眼睛都不抬一下……
姜萱开心到飞起,“你怎么带我吃红烧肉?下午也来下馆子吗?那我就不用辛苦做饭了。”
郑西洲微笑:“想得美呢,下午给我烙饼去。”
白瞎了他的三块钱,点了一份大碗红烧肉,姜萱挑挑拣拣只吃瘦肉,剩下的肥肉全是他的,半点也不客气。
两天过后,考试成绩出来了。
郑西洲去学校取成绩单,靠着办公室的门,问:“她考过了没?”
“当然考过了,数学一百分呢。”满分!
“……那俄语考了多少分?”
“62分。”
郑西洲不信,亲自翻看卷子,看见了一大片的红叉,“就这还能考62分?”
黄三姐姐笑着说:“千真万确,刚好62分,擦着线过的。”
郑西洲坏心眼:“你给她改改,改成六十分得了。”
第43章 结婚对话
姜萱拿到成绩单的时候, 一度是拒绝接受现实的。
语文90分,数学100分,其他科目的成绩也算优秀, 属于发挥正常,只有俄语!
不多不少,刚好60分。
未免太惨了一点。
姜萱觉得自己太倒霉了,二十一世纪的必修外语都是英语,谁知道这个年代学的居然是俄语?
就因为现在和苏联老大哥穿一条裤子关系好吗?
姜萱认真回想历史, 按照当前的时间点, 估计二者已经开始闹不愉快了, 不然哪能有三年困难时期的事儿?
不知道是哪个人总结出来的,饥荒是三分天灾, 七分人祸。
更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初借了苏联的不少东西,赶着还钱还粮, 连山上摘的苹果都要拉去抵债, 要独立自主, 自己当家作主。
只怕不到明年, 大家都得闹翻了。苏联后来还解体了呢。
到时候总该改成学英语了吧?
姜萱止不住唉声叹气, 停止发散思维,低头看着成绩单。
郑西洲摸摸鼻子,脸不红心不跳, 把新鲜出炉的毕业证交给她,神色极其自然。
“给, 矿区三中的毕业证,上面还有学校的公章呢,货真价实, 假不了。”
姜萱顾不上关注毕业证,有些怀疑自己拿到的成绩单,仰脸问:
“你是不是给我改成绩了?”
“……没有,我没改。”郑西洲很无辜。
“那怎么可能这么巧?不多不少,刚刚好60分,我俄语能考个50分就算不错了。”
姜萱拧眉,瞅着成绩单一脸不爽的模样。
“…………”郑西洲差点笑出声,“我没给你改成绩,就是六十分,刚好在及格线上。”
姜萱将信将疑。
低头打量拿到手的毕业证,薄薄的一张硬纸壳,大红色底面,纸上的字体很漂亮,不是手写的,反而是油印出来的钢版字。
“兹有姜萱同学:顺利通过高中毕业考试,成绩优秀,特此颁发证书。”
后面还有一行字,“让我们满怀深厚的无产阶级感情,衷心祝愿各位青年脚踏实地,心怀远大理想,为祖国的建设发光发热。”
右下角署名:红星矿区第三中学。
校长:杨为民。
姜萱笑笑,摆明了很喜欢这个毕业证,字里行间充满年代感的气息,喜爱地摸了又摸,
甚至专门找了一个信封,把毕业证装进去,态度慎重地塞进床头的抽屉里。
到了晚上。
姜萱把换下来的脏衣裳拢到一起,床单也拆了下来,又跑出去端了两盆水,辛辛苦苦端进房间,肥皂块和洗衣粉堆在旁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郑西洲。
郑西洲本来是坐在门槛雕小人的,见她里里外外端水,立马拿报纸挡住脸,装作没看见她的眼神示意。
姜萱:……
姜萱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别给我装模做样。”
“小声点。”郑西洲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杨婶一家。
又想要面子,又嫌弃帮她洗衣服丢人,姜萱翻白眼,严重唾弃他落后的封建腐朽思维。
不过,狗男人很有改造的空间,进步的潜力相当大。
姜萱想了想,当着大杂院其他住户的面,不能抹他面子,于是很配合地蹲在他跟前,拍拍小麦色肌肤的胳膊,威胁道:
“你去不去洗衣裳?”
“……你就不能自己洗?”郑西洲皱眉。
“我天天下厨给你做饭呢。”
“那我还帮你刷碗了呢。”
郑西洲不想天天惯着她,迟早要惯得爬到他头上去,那可不行。
姜萱冷哼:“你之前还说我要是肯嫁了,家里的家务事你都能包圆了。”
话音刚落,郑西洲心头猛跳,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紧绷的弦瞬间断裂。
他看向姜萱的眼睛,哑声问:“你肯嫁了?”
姜萱没吭声,咬着唇,顿时有些后悔刚刚的冲动。
虽然说自己早就想好了这个决定,但临到头,反而萌生了怯意。
她才十九岁,真的要领证结婚了吗?
还是和身边这个厚脸皮的狗男人一起领证。
越想越觉得不太靠谱,现代女性的法定结婚年龄不得早于二十岁,可是来到1958年,却是十八岁就能领证了。
姜萱改口:“我刚刚胡说的!你当我没说!”
郑西洲哪能容得她后退,可不得抓紧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揪住姜萱耳朵,低声道:“我去写结婚申请,你不许反悔!”
“哎,等等!”姜萱懵逼,一时没反应过来。
郑西洲站起身,赶着去写结婚申请,“别等了,我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