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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院里,苏雪和与方氏对面而立。
  “母亲,我可以保证,仅凭我自己便可以在官场立足,不需要借别人的势。”苏雪和说,“因此我不必为了权势而屈就婚事。”
  方氏冷着脸,“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自己私下去寻的。都快及冠的人了,还是这么不懂事。”
  “母亲,什么是懂事?”苏雪和的胸膛剧烈起伏,旧时的委屈一并翻了出来,“父亲未及丞相之时,您就给我划定了交际圈子,只能和高官之子交好,须得和世家勋贵之女亲近。可我只想看书,一点也不想和他们虚以委蛇。当初永乐候之女对我拉拉扯扯,我不慎将她推到地上,母亲是如何训斥我的?”
  “只因为父亲不是世家出身,我不是生来高贵,所以我不能推开她们,是也不是?”
  方氏气笑了,“好啊,原来你心里一直这么埋怨着我。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自己想想,你父亲坐上宰相之位以前,那些世家贵族有哪一个真正看得上我们?”
  “如今我们已经受人尊重,您还是不让我直起腰来。”苏雪和深吸一口气,说,“现在我只想和表妹在一起,她性子温柔可爱,半点不比那些贵女差。”
  “我算瞧出来了,你就是想要反抗我,娶个低微卑贱的,就证明你直起腰来了?!”
  “母亲!”苏雪和眼眶泛红,声音也大了一些,“我喜欢她!我想和她在一起。她也并不卑贱,她是您的外甥女——”
  “她不是!!!”方氏激动地打断,将手边的茶杯砸了出去,砰的一声,茶水飞溅,“她不是我的外甥女!”
  苏雪和愣住。
  他没想到母亲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
  “她是苏晴晚的女儿,而苏晴晚根本不是你的亲姑姑,她是苏家的童养媳!”方氏嘲讽地笑了几声,“你爹差一点就娶了她。”
  眼见苏雪和目光错愕,方氏报复一般说,“如果当初你爹娶的是她,你就得从苏晴晚的肚子里爬出来,到时候你和温浓就是亲兄妹!”
  “她人都嫁出去了,还有人说三道四,说我没有苏晴晚美,没有她性子温柔。唯一比她好的,就是我的出身。我不过是比她会投胎!哈哈哈……那些个长舌妇,一个个用这个来踩我痛脚!现在你——我的好儿子——也来我的耳边说她的女儿样样都好。”
  方氏上前几步,走到苏雪和面前,眸光冷冷的,“说她生得好,性子好,唯一欠缺的只有出身。”
  “哈哈哈哈哈……”方氏几乎笑得前仰后合,全无平日的端庄气度,“多么像啊,她和苏晴晚太像啦。”
  “苏晴晚迷惑了你爹,温浓又来迷惑你。要不是苏晴晚死得早,我都怀疑是不是她指使温浓来接近我的儿子了。当初她没能嫁进苏家,便要她女儿嫁进苏家,嫁给我的儿子,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地折磨我!”
  苏雪和头一次看见方氏几近癫狂的模样。
  如果说人有心结,苏晴晚一定是方氏的心魔。
  第33章 掉马?【一更】 “太子殿下是不是去过……
  温浓这一等, 就等了很久。
  已经日薄西山。
  现在天黑得早,眼看就快宵禁。
  就连梨汤也催促道,“姑娘, 再不回去就误了时辰了。”
  温浓点点头, 从石凳上起身,脸上没有什么神情。
  就像一张空白的纸张,没有喜, 没有怒,只有茫茫一片。
  见梨汤忧心地看她, 欲言又止的模样,温浓还笑,“别这样,我也不是走不通这条路就要死了。”
  梨汤连忙“呸呸”两声,说不吉利,还硬要温浓也呸出来。
  温浓只好依她。
  她知道, 苏雪和一定是碰上了棘手之事。
  但这一次食言就像某种不详的预兆。
  令温浓不经想, 或许舅母那里的阻力比她想像中更大, 也或许表哥的决心比她想象中要小。
  总之, 今日这关出了纰漏, 以后就算当真嫁进苏府也不一定有好日子过。
  她立志高嫁是为了过得好, 不用为衣食住行操心,也能叫人看得起。
  而非去过看似光鲜亮丽, 实则一地鸡毛的日子。
  温浓一步步走出苏府, 却在门口迎面碰上了太子。
  他不是早走了么?
  大概是温浓眼里的惊讶太过明显, 太子主动开口,“我想起有东西落在苏府,因此折返。”
  温浓愣愣点点头, 而后反应过来立马行礼,“殿下,臣女告辞。”
  方才那一幕,就好像太子在报备行程,她点头表示知晓一般。温浓也不晓得她为什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就快到宵禁的时候了,温姑娘又住得远,赶回去来得及么?”
  温浓回答,“马车走快些应当能赶上。”
  太子轻轻摇头,“你有所不知,越是临近宵禁,街上便越乱。尤其是接近坊市的街角,走卒贩夫如同抢时间一般奔走,便是我在这时候出行也要安排侍卫开道。”
  听得温浓目露犹疑,若她赶不上宵禁,事情就大了。
  太子弯唇笑了,一副亲切模样,“温姑娘不如上车来,我送你一程。”
  哎?太子待人这么好吗?
  温浓有些想不通了,一国储君这般热心,那岂不是容易叫人蹬鼻子上脸?
  她看了看太子那驾宽敞奢华的马车,心里无端地生出一丝紧张来,于是行礼道,“多谢殿下,臣女还是坐自己的马车,跟在殿下后头便好。不好叨扰殿下。”
  这就算叨扰吗。
  一口一个殿下,一口一个臣女,看似礼数周全,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
  太子心里这般想着,一句酸话脱口而出,“若是雪和相邀,温姑娘是否会觉得叨扰?”
  见温浓露出错愕神情,太子维持着体面
  的笑容,“玩笑话。时候不早了,出发吧。”
  路上。
  温浓坐在后头的马车上,想着苏雪和的食言,想着太子殿下的“玩笑”。
  而前头的太子,已经控制不住心里满溢的酸涩。
  他不傻,看得出温浓和苏雪和之间又有了进展,说不定已经互通心意。
  在江南的时候为了防止有人通风报信,一行人都禁了书信往来,唯有他还能和京城联络。因此前面那段时间苏雪和不可能与温浓有所进展。
  他实在不解,这几个月的书信联络还是无法在温浓心里占据一席之地?甚至比不上见苏雪和一面?
  直到将温浓送到了温府,太子才折返。
  算算时间,他寻来的新奇玩意儿也差不多到了。
  ……
  “姑娘,门房那边说有姑娘的东西,我给拿来了。”梨汤推开门,手里是个匣子。
  打开匣子一看,里面是块奇怪的石头,上面还有孔洞。
  如今温浓只要收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会想到允之哥哥。
  上一个有此殊荣的还是太子殿下。
  温浓将怪石头拿出来,只有半个巴掌大,也不重,入手温润,和玉石相类的触感。
  她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随后将石头底下躺着的信封取出,拆开来看。
  上头写,“在临城偶得一奇石,吹之有狼嚎声,赠予浓浓防身。”
  “噗嗤。”
  就这么短短一瞬,温浓低落的情绪消散一空。
  竟然有人会用这种东西防身吗?
  不是刀剑,不是棍棒,甚至不是辣椒水。
  城里的坏人听见狼嚎,也会担心狼来了?
  温浓拿起石头,对着孔洞一吹,石头果然发出“嗷呜——”的声音。
  一时间觉得好玩,温浓吹了好多下。
  “嗷呜——”
  “嗷呜——”
  “嗷呜——”
  一抬眼对上梨汤“姑娘您几岁啊”的目光,温浓顿时乐得直笑。
  原先有些郁闷的心情顿时松快了不少。
  “姑娘,您得问问他吹过没。”梨汤说,“哦,也不用问,若是没吹过,他怎么知道是狼嚎声。”
  一句话说得温浓面红耳赤,急急忙忙将怪石头塞回匣子里。
  只要一想到允之哥哥也对着这石头吹过,就觉得不自在。
  嘴唇也抿了起来。
  而后恼羞成怒瞪梨汤,“允之哥哥那么周全的人,肯定洗过啊。”
  “是是是,洗过~”
  温浓在信上回,“确实与狼嚎声相类,允之哥哥该留着自己防身的,听闻临城并不太平,曾有商队被劫。何况在治安有序的京城能被狼嚎声吓走的坏人,脑子想必并不好,不足为虑。今日情绪不高,狼叫几声后愉悦许多。允之哥哥何日回京?”
  太子很快便收到了回信,心虚很快取代了方才的酸涩,犹豫地写下,“长辈交代的事情繁多,还有一段时日才会回,到时候带你吃遍京城各大酒楼。”
  写了也只能按捺不发,得先等上两日才行。
  两日后正好是休沐日,听云荻的意思,温浓是要去檀香寺的。
  他可以再去见见她。
  这两日苏雪和都没有再找过她。
  在温浓心里,苏雪和这边是出了大问题,超出掌控的大问题。
  按照她对苏雪和的了解,就算舅母再嫌弃她的出身,也不至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