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桃犹豫道:“我们要不要说一声?”
主要是宋、彭两家的小姐都很傲气,她怕直接说出来伤了两家小姐的颜面,人家不仅不听,还记恨上了,给郁家惹出麻烦来。
阿福到底比双桃见识多,她略一思忖,悄声道:“我们等会儿见到裴家几位小姐的时候说一声,若是裴家的几位小姐也不知道,回去的时候我再跟我们小姐提一声。免得出了什么事,裴家脱不了干系。”
双桃看着阿福的眼睛发光,真心地赞道:“阿福,你比我年纪还小,可比我有主意多了,我得向你学才是。”
把阿福说得满脸通红,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们两个准备就这样和宋、彭两家的女眷擦肩而过,宋、彭两家的女眷却没打算放过她们两人。特别是宋六小姐,回去后被宋家四太太狠狠地斥责了一通不说,还被罚了一个月的月例,回去后抄三遍《女诫》,让她颜面尽失。要不是各家的女眷都在,依宋家四太太的脾气,一早就把她送回苏州城了。
她见到阿福和双桃自然是气不打一处出,喊住了两人,嫌弃地看着两人手中的东西,道:“你们小姐呢?病还没有好吗?她这是不准备和我们一道出去逛逛了?”
这样的蠢货阿福见得多了,她笑盈盈地给宋六小姐行了礼,神色谦恭地道:“我们小姐要在家里照顾三太太,郁小姐则在抄佛经,今天恐怕出不了寺了。只有等以后有机会再和宋小姐一块儿出去玩了。”
宋六小姐听着板了脸,彭家年纪小的那位小姐排行第八,她不想节外生枝,赶在宋六小姐开口之前笑道:“你们这是要去送东西吗?快去吧!免得时间太久了让你们家小姐等着急。”
阿福和双桃忙给彭八小姐道谢,抱着东西就想走。
宋六小姐却不甘心,道:“这是给谁送东西呢?”
阿福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就算她藏着掖着,宋家要是有心,也打听得出来,遂老老实实地道:“是裴家的长辈赠了些吃食给郁小姐,郁小姐给我们家小姐和裴家几位小姐也分了些。这不东西有些多吗?我们家小姐就让我帮着双桃姐姐送过去。”
宋六小姐听着就纳闷了,道:“你们这是从哪里来?”
阿福道:“从我们家小姐那边过来的。”
宋六小姐又道:“郁小姐为何要先给你们家小姐?”
阿福觉得宋六小姐有点胡搅蛮缠了,语气也就带着几分不耐,道:“郁小姐和我们家小姐住隔壁,离我们家近一些,就先送去我们那里了。”
宋六小姐听着就要跳脚,却被宋七小姐一把按住,对阿福和双桃道:“你们快去送东西吧!我们也要回去了。”
阿福和双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却看得出宋六小姐很暴躁,宋七小姐很着急,不敢在这里多留,匆匆福了福,就快步离开了这里。
宋六小姐就忍不住发起脾气来:“那个姓郁的到底和裴家什么关系?徐小姐和杨三太太跟裴家的女眷住了最好的禅房我无话可说,那姓郁的凭什么也住了进去?他们裴家这不是欺负人吗?”
话音一落,她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妻凭夫贵。同理,裴家怎么对待宋家,正说明了宋家在裴家眼中的地位。
宋家这几年对裴家奉承得厉害,宋家觉得只有自家知道,自然不愿意让彭家的人知道。
她忙补救道:“彭家姐姐,我昨天可是一夜没有睡着。你们睡得好吗?”
彭家和宋家联袂而来,也就比邻而居。谁知道他们看似住在裴家女眷的隔壁,厢房后面的小花园却紧挨着寺院的外墙,平日非常地幽静,现在山下的小商贩上山摆摊了,不免有人在墙外搭了棚子暂居,市井之人,说话大声不说,还喜欢深夜喝个小酒,吹吹牛。寂静的夜晚,动静就显得格外地大。
宋六小姐起床就发了通脾气,找到宋四太太委婉地问能不能换个地方住。
宋四太太选在这里住,就是因为和裴家的女眷能离得近,怎么会听宋六小姐的抱怨。
宋六小姐回到自己屋里就又发了通脾气的。
这个时候突然发现郁棠住进了东边最清静的禅房,她怎么能不气愤!
彭八小姐望着郁棠院子的方向,目光闪烁,没有说话。
彭七小姐温和地笑道:“我们昨天也没能熟睡。不过,在外面都是这样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宋六小姐却是个忍不住的。
宋七小姐脸色很难看,抓住她道:“你想怎样?和郁小姐换个地方住吗?那也要看四伯母答应不答应?裴家愿意不愿意?你是不是准备不管不顾,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宋六小姐想到今早宋四太太紧绷着的脸,喃喃地道:“我,我就是气不过!”
气不过又怎样?他们宋家如今求着裴家,难道还能去质问裴家不成。
宋六小姐神色一黯。
彭七小姐看着,笑了笑,道:“这位郁小姐,是得打听打听了。不知道谁和她熟?”
第二百三十章 不和
郁棠当然不知道她一个小小的举动引来了宋、彭两家女眷的注意。
重新调整了心态后的郁棠,不仅很顺利地抄完了佛经,还兴、致、勃勃地尝了冰米糕。
和他们临安的水晶糕有点像。不过他们临安的水晶糕是用木薯粉做的,亮晶晶的,更晶莹一些。丰城的冰米糕是用江米做的,更白一些。
可见很多糕点都是差不多的,只是换了原料再换个名字而已。
郁棠决定给裴宴也抄几页佛经,让菩萨保佑他一切都顺顺利利地。
去送糖果点心的双桃回来了,还带回了徐小姐送的回礼。她道:“徐小姐为人真好,见我拿着有些吃力,还让阿福陪着我去了几位裴小姐那里。不过,几位裴小姐不在,说是出去逛集市了,我把东西留下后就回来了。”然后还讲了路上遇到了宋、彭两家女眷的事,但没有告诉她宋小姐的刁难,只说了她们采了夹竹桃回去:“阿福见几位裴小姐都不在,就跟五小姐屋里的婆子说了一声。阿福说,反正我们把该说的都说了,至于五小姐屋里的婆子跟不跟二太太提,宋小姐和彭小姐她们会不会因为夹竹桃出什么事,那就看她们的运气了。就是菩萨知道了,也不能说我们没有帮宋家和彭家的小姐们。”她还充满了感激地道,“小姐,我觉得我这次跟你出来跟对了。认识了阿福她们我才知道我有多笨,我以后一定多看多想少说话,好好地跟她们学学怎么服侍小姐你。”
郁棠直笑,道:“你这是准备一辈子都做仆妇了?不准备放籍了吗?”
前世,郁家败落之后她没有把双桃卖掉,而是放了她的籍,给她选了个老实的商贾为夫,但她过得也不是很舒坦。具体是为什么,郁棠问过几回,都被她支支吾吾地就含糊了过去,后来郁棠的事也多,就没来得及顾上她。因而今生大伯母给双桃做媒,让她嫁给王四,郁棠觉得挺好的。至少郁棠还能护着她。
双桃闻言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道:“放籍有什么好?老爷太太都和善,小姐待我也好,我喜欢呆在郁家。”
等到小姐招了女婿,郁家还是小姐当家,她尽心尽力地,小姐也不会亏待她。
这件事如春风,一吹而过,她更关心宋、彭两家小姐采回去的夹竹桃:“我没有想到这世家也分三六九等,徐小姐身边的一个丫鬟都知道夹竹桃有毒,宋家和彭家的小姐们却不知道,可见徐小姐家真的很厉害,那些小姐们奉承徐小姐也是有原因的。”
郁棠道:“我常见别人采摘夹竹桃,也没听说谁中过毒?只是夹竹桃的味道不好闻,大家不喜欢用它来插花罢了。说不定是因为南北的差异,不是有‘淮橘为枳’的说法吗?”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几位裴小姐呼啦啦地跑了过来。
见过陈氏之后,五小姐拉着郁棠的手道:“我们今天一早就去寺外逛,好多卖小食的,可惜阿珊不让买,我没有买成。不过,我也淘到了好东西。”
她的脸红扑扑的,兴奋地从兜里拿了把巴掌大小的黄杨木梳子。
那梳子材质寻常,却雕着个胖胖的鲤鱼模样,比起常见的什么喜鹊登枝、百年好合之类的样子,太让人惊艳了。
“可真好看!”郁棠真心地赞道。
三小姐和四小姐都抿了嘴笑。
五小姐这才将梳子放到了郁棠的掌心,道:“这是送给你的。”
郁棠既惊且喜:“给我的吗?”
五小姐就得意地朝着二小姐扬了扬下颌。
二小姐目光不明地瞥了郁棠一眼。
郁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这个时候,她肯定不会拆五小姐的台。她忙道:“哎哟,我可太喜欢了。只是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么有趣的梳子,我看看就行了,你还是快收起来,带回去以后用。”
五小姐嘻嘻地笑,从兜里又拿出把一模一样的梳子,道:“你看,我也有一把。”
郁棠微愣。
三小姐和四小姐哈哈地笑了起来,道:“我们一口气买了好几把,把摊子上的梳子全都买完了。结果武小姐她们没买成。我们正好一人一把。”
是宋六小姐说的那位想要嫁进裴家的武小姐吗?
郁棠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们讲给我听听呗!”
四小姐就喜形于色地讲起在寺外小摊上遇到了武小姐和顾曦的事:“两人戴着帷帽,簇拥着一堆的丫鬟婆子,还带了护卫……远远地就能看见……挑三捡四的……这个也是她在京城见过的,那个也是她在苏州买过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出身豪门似的……她也不怕贼惦记……可怜顾姐姐,在旁边陪着,脸都笑僵了!”
这其中还有顾曦的事?!
郁棠支起了耳朵,就听见五小姐在那里叹息:“我们当时就应该把顾姐姐拉走的。”
二小姐直皱眉,道:“顾姐姐又不是你,可以仗着年纪小,把别人摊子上的东西全买了不说,还故意当着武小姐的面说我们姐妹一人一把。武小姐一大早就到顾姐姐住的地方堵门,换成是你,你能拒绝吗?再说了,谁能想到武小姐这么高调!顾姐姐也是受了她的连累。”
三小姐闻言担忧道:“武家从前曾经做过水匪,他们家不会现在还暗中做着老本行吧?”
“怎么可能?!”二小姐立刻反驳道,“他们家要是还做老本行,三叔父肯定不会让我们家和他们家来往的。武家在湖州霸道惯了,武小姐只是受家里面的影响而已。”
四小姐听了小声地嘀咕道:“反正我不喜欢武小姐,我不想她嫁到我们家来。”
二小姐气得笑了起来,道:“就算我们家想娶,也得有合适的人选才行。你就少操心这些了。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的事吧!”
“我有什么事?”四小姐红了脸,很是心虚地道:“我要告诉伯祖母,你欺负我!”
二小姐像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没再理她。
五小姐则悄声地向郁棠解释道:“彭家的人想娶一个我们家的姑娘进门。”
那模样,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
或许是因为她的年纪最小。
郁棠抿了嘴笑,觉得不管是彭家还是武家,估计这次都要落空了。
她把梳子放好,郑重地谢了裴家的几位小姐。
她们问过郁棠的身体之后,知道她早就好了,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了明天献佛香的事。
那边的顾曦也回了自己的住处。
只是她刚刚踏进厅堂,就看见原本应该还在和裴宴议事的哥哥顾昶正沉着脸坐在中堂的太师椅上,一副正等着她的样子。
她心中咯噔一声,强打起精神朝着顾昶笑了笑,温声道:“阿兄什么时候过来的?不是说中午有可能在三老爷那边用膳吗?是不是那边有了什么变故?”
昨天她阿兄一到寺里就先来见了她,她这才知道阿兄为了她的婚事,特意讨了现在的这个差事回了一趟杭州,知道她在这里,又追了过来。
兄妹俩昨天就为她和裴彤的婚事起了争执,要不是阿兄的随从跑进来说裴宴那边有了空闲,两人恐怕就吵了起来。
阿兄板着个脸,这是要继续和她说裴彤的事吗?
顾曦心里就有点害怕。
阿兄从小就护着她,她有什么事也都和阿兄商量,只有和裴彤的婚事,是她先斩后奏的,阿兄肯定非常地生气。
顾曦想着,就主动端了杯茶给顾昶,并柔声道:“阿兄,你别生我气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那裴遐光再好,他看不上我,又做了裴氏的宗主,与仕途决绝了,我不愿意嫁给他这样的人。你看黎家,之前不是叫着嚷着说他们家的姑娘随裴遐光挑选吗?可你再看现在,还说不说这样的话了,不就是因为裴遐光再也不可能做官了吗?裴彤再不好,会读书是真的,有个愿意给他助力的外家是真的,裴家宗房的长孙是真的。何况裴遐光对他有愧,钱财上肯定不会少了他的,我们趁机摆脱掉裴家宗房的继承权,让子孙好好地读书做官,难道不比一辈子都得窝在临安这个小地方强?
你之前不也说了,裴家是良配。
大太太又三番两次地派了人上门说亲,答应我若是嫁了过去,就让我陪着裴彤回顾家读书。
您是知道的,大太太孀居,不可能离开临安的。
就凭这一点,我就愿意嫁过去。”
“胡说八道!”顾昶听着一惊,起身就朝四周看了看,“哪有儿媳妇不服侍公婆的,我看我不在家,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顾曦就捂了嘴笑。
阿兄到底是心疼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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