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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朔帝笑了笑,伸出手去:“取梳子来。”
  钟念月禁不住回头去看:“怎么?我发髻散开了?”
  晋朔帝盯着她的发髻,眸光深沉,他道:“不,不是。是拆了,朕重新给你梳一梳。”
  他经常给她梳头发,倒也不奇怪。
  钟念月便乖乖坐住了。
  心道,晋朔帝没准儿就是看不上相公子手底下的人给她梳头发呢。
  晋朔帝很快便从宫人手中接过了梳子。
  他的动作轻缓,将钟念月的头发分作一缕一缕,然后一点点地盘起来,用簪子别住。
  纵使再有盛大的及笄礼。他也更想要在所有人之前,先为她过生辰,先见证她长大成人的模样。
  ……
  等钟念月回过神时,她的肩上已经没有余发垂落了。
  这是个妇人发髻。
  晋朔帝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道:“念念这样,极为好看。”
  钟念月摸了摸发凉的脖子。
  你胡说八道你。
  “给我捧面镜子来。”钟念月道。
  没等镜子捧上前,晋朔帝突然定定地盯着她的面容,而后掐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转了转,然后俯身又是蜻蜓点水地一吻。
  他问:“朕这回亲你,念念怕不怕?”
  钟念月整个人都震惊了。
  好家伙!
  难怪前头那么轻易就揭过了,原来只要我不回答,你就可以一直亲我,再一直问我了!搁这儿装永动机呢?!
  第87章 及笄(中)(陛下到了钟府!...)
  今个儿这宫人的手脚极慢。
  钟念月都在那里麻住了, 他们方才将镜子捧上前来。
  这古时候的镜子并非她原先所想的那样模糊不清。
  相反,它的镜面光滑清晰极了,能纤毫毕现地将人的模样映出来。
  于是那镜子往她跟前一放, 便立时映出了她不自觉地轻咬住唇, 眉眼熠熠,而又耳根微红的模样。
  谢谢你们了, 已经把我自己尴尬到了。
  钟念月一把将镜子按了下去。
  晋朔帝在背后轻唤了一声:“念念?”
  钟念月:“不……”话到了嘴边, 绕了个弯儿, 又被她生生吃了回去。
  晋朔帝的套路着实太深, 叫人防不胜防。
  万一她说“不怕”,晋朔帝便要道, 既是不怕那多亲几个就是呢?
  钟念月便憋出了一个字:“怕。”
  但说完吧, 她又不大想晋朔帝听了难过。情谊到底还放在那里呢。
  她干巴巴地便又添了一句:“一点点怕。”
  “是吗?可朕瞧念念的模样,理直气壮, 大大方方,哪有半点怕?”
  “……”
  倒是要怪我的演技不够精湛咯?
  钟念月只好费劲地挤出两滴眼泪来, 两眼水汪汪地盯住了晋朔帝道:“你再瞧瞧?”
  晋朔帝垂眸看她,低声道:“念念哭了?”钟念月:“可不是吗?陛下再气我一会儿, 我就该要大哭了。”
  晋朔帝:“念念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这话听着就不对劲了。
  怎么好像还勾起您的兴味了呢?
  钟念月牢牢抿着唇,瞪着他。
  晋朔帝不敢真把人逗怒了。
  他从宫人手中接过帕子,给钟念月擦了擦脸,道:“朕哪里舍得将念念气哭?吃过长寿面了,也梳过头发了,朕这就让人送你回钟家去团聚如何?”
  这样容易就送她回去了?
  钟念月禁不住看了看他, 道:“不是要问被绑架的事么?”
  晋朔帝:“不急,已经抓着两个了。”
  抓着了?
  钟念月忙问:“那相公子也抓着了?”
  晋朔帝多看了她一眼, 缓缓道:“如今抓着的是他带在身边的得力手下和亲信,一个叫做梅娘,一个叫做武旭。”他顿了顿,抬起手来,轻抚了下钟念月的发顶,道:“他二人欺负念念了是不是?”
  揪头发,压我脸。
  没错!
  钟念月是素来不怕告状的,更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只是想着她被囚的这些日子里,也没少折磨他们,这才没有张嘴大肆渲染他们如何欺负自己的。
  晋朔帝没有等她应答,他站起身来,揪着钟念月的后领子,顺带将她也半提半扶了起来,笑道:“念念回去罢。”
  钟念月心底还挂念着万氏,便也不扭捏地点了下头。
  孟公公见状,忙接过灯笼走上前去道:“老奴送姑娘出宫去罢。”
  钟念月瞧了他一眼:“公公的腿好了吗?”
  孟公公忙道:“下雨天还有些疼,但是不妨事……”
  钟念月打断他道:“伤筋动骨,还是该要休养百天的。公公不必送我了,好生歇息吧,陛下随意派两个禁卫给我就是了。”
  听到这里,孟公公已是面露感动之色了。
  “多谢姑娘关心,姑娘没有怪罪老奴,老奴已是感激不尽了……”
  “我怪你做什么?”钟念月摇摇头,“贼人若要做恶事,自是不分时候的。”
  她道:“陛下,我走了。”
  孟公公躬身拜下去:“恭送姑娘。”
  晋朔帝也浅浅笑着,应了声:“嗯。”
  等钟念月都走到门口了,她顿了下脚步,还是回过头来,同晋朔帝道:“陛下且先沐浴,好好睡上一觉罢。”她轻声道:“我知晓我丢了的日子里,陛下应当是一直惦念着我的。”
  晋朔帝唇角的弧度更深。
  “好。”他应声,“朕听念念的。”
  钟念月往外行去。
  晋朔帝却何止是派了两个禁卫给她呢?
  四个禁卫抬轿,六个禁卫前后把守。
  这般待遇,无异于昭告天下,此人于朕甚重了。
  那软轿抬起后,悄无声息地出了皇宫,又行上了街道。
  钟念月一撩帘子,甚至还能看见后头不动声色跟上来的负责皇城巡卫的士兵,那么老长一支队伍,冰冷的盔甲并入夜色间,仿佛一只只凶猛的巨兽护卫在后。
  钟念月心情复杂。
  她悄悄吐了口气,却又不得不说,晋朔帝这般行事,确实叫她安心了许多。
  万氏原想着,陛下既然已经说了宫中更为安全,恐怕要等天亮,她女儿才能回来了。
  谁晓得她正辗转难眠,想着丁香馄饨的时候,便听得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她似是听见了钱嬷嬷喜极而泣的声音,嘴里说着“姑娘云云”。
  万氏一下坐了起来。
  紧跟着她身旁的人也起了身。
  万氏这才发现,她那丈夫原来也一直没睡着,眼下挂着老大两个青黑的眼袋,模样憔悴又遍布愁绪。
  万氏顾不上看丈夫的模样了,她匆匆唤来丫鬟为自己穿好了衣裳,然后疾步迎了出去。
  “念念!”
  “陛下竟然送你回来了!”
  万氏心下如何感念晋朔帝就不必说了,她匆匆一扫,扫见了后面垂首立着的几个禁卫,心下惊叹于晋朔帝的恩宠,然后连忙带着女儿去吃丁香馄饨去了。
  钟大人长叹一声,欲言又止,黑漆漆的眼眸里流露出了几分的不甘。
  他的女儿哪!
  他早先各式各样的女婿,都已经先挑出来,给女儿备好了啊!憨厚回护如锦山侯者!沉稳儒雅、年少英才如秦诵的兄长那般!还有什么活泼的,内敛的,……如此物色了许多。
  可打死他,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啊!
  钟大人猛地一转身。
  罢了罢了!
  他与万氏一起守着女儿吃完了馄饨,又亲自把人送回了房中,亲眼看着睡下,此时方才真正放下了心。
  钟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