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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太后宫中出来后,晋朔帝并没有要立即送她出宫去的意思, 而是继续带着她, 缓缓往前行去。
  钟念月忍不住问:“这是要去哪里?”
  晋朔帝道:“关雎宫。”
  钟念月不曾听过,也不曾去过。
  御辇很快抵达了这“关雎宫”, 它只有一个主殿, 而无副殿。
  宫殿掩映在一排枯树后。
  它的外形多老旧, 像是从前朝延续下来的旧宫殿。
  晋朔帝指着那殿门前需要几人合抱的大柱子, 道:“你那回便是躲在那里,见着朕拔剑, 随后就吓哭了。”
  钟念月望了望柱子的方向。
  她没有这段记忆。
  但原身有。
  钟念月眸光闪烁, 忍不住回头去看晋朔帝。
  晋朔帝此举是为试探她吗?
  他其实一早也有怀疑她并非原身了是不是?
  钟念月盯着晋朔帝,她低声道:“我没有哭, 也不会哭。”
  晋朔帝露出了然之色。
  他道:“朕知晓了。”
  两个人平静地交换了目光,彼此都有了一分心知肚明。
  晋朔帝道:“回吧。”
  宫人应声。
  御辇便往回走了。
  等走了一段路了, 晋朔帝淡淡道:“念念这样厉害,自是什么都不怕的。朕知晓了。”
  钟念月低低应了声:“唔。”她的思绪略微恍惚了下, 但很快便又收拢住了。
  能够识破她并非原身的晋朔帝,可以剥开表象,只看得清楚她的晋朔帝,真真正正只喜欢她的晋朔帝。
  钟念月悄悄地吐了口气。
  心道。
  好像是有比方才更要喜欢他一点了。
  这让她感觉到,自己是活生生地活在这个世界里。
  而不是像原着一样,刻板地扮演着某个角色。
  我没有丢失掉自我。
  钟念月的心情一下好了许多。
  等晋朔帝亲自送着她到了宫门口,钟念月头一回多生出了一分不舍。她轻轻勾了下晋朔帝的手腕, 方才道:“陛下,我走了。”
  她跳下御辇, 上两下便钻回到了马车中。
  如果要选一条路来走。
  她一定是选,最令自己轻松开心的那一条路。
  哪怕将来有所变故,她也决不会害怕迈出如今这一步。坦坦荡荡选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是了!
  ……
  钟念月回到钟府后不久,太后便派人送了几箱赏赐来。
  这一幕,叫四下那些暗暗打量的人,都瞧了个清清楚楚。
  “竟然真是钟念月……”
  “史书上也有这般年轻的皇后,只是你且瞧瞧,她们最后又是个什么境地?可有一人当真拿住了大权?得了后宫信服?”高大学士与妻子道。
  高大学士如今得不了太子的青睐,也得不到三皇子的重视,正是憋闷时,已经告病歇息了足足一个月了。
  他听闻了朝堂上有关皇后之位的争执后,好一番扼腕,只恨自己当时不曾在场,否则,他是死也不会赞成的!
  谁晓得他妻子愣了愣,道:“那倒未必。”
  “你何意?”高大学士不满道。
  高夫人道:“她在外头的时候,便是个乖张性子,谁都要避她锋芒,听一听她的吩咐。将来做了皇后,只管拿出一样的派头不就是了?岂不是驾轻就熟。”
  高大学士语塞,只挤出来一句:“妇人之见!”
  随即摇摇头,像是极为不可理喻一般,独自走了。
  高淑儿暗暗瞧着,始终没有插声。
  都道她不够聪明。
  可她眼下觉得她亲爹还不如她呢……
  这哪里算得是妇人之见呢?
  高夫人暗暗叹气。
  心道还真轮不到他们去操心钟念月能不能坐好皇后的位置,他们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将来会不会挨皇后娘娘的挂落吃。
  她抬起头,忙招手将高淑儿叫到了跟前来。
  “我听闻这些日子,你与钟姑娘的关系多有修复,是真是假?”
  高淑儿紧张地攥了攥帕子。
  她也没成想到钟念月真有那样大的本事,竟然当真能做皇后……
  高淑儿张了张嘴:“我、我也不知呢。”
  她原先觉得钟念月该是个小心眼儿的人,暗暗记仇在心底,再用神鬼莫测的手段,轻易打压下旁人,拿到其想要的一切。
  可后头又并非这般,钟念月不喜便是不喜,喜欢便是喜欢,从来不藏着心思,她……
  高淑儿的思绪就此被打断。
  还未走远的高大学士骤然回过头来道:“她怎么还净往前头跑?年纪也不小了,早该定亲了。太子那里就不必等了,她老子都被弄到三皇子处,多年不得志了,何况她?她若是迟迟不定亲,底下岚儿几个又怎么定亲呢?再拖下去,外头人的恐怕还当我高家女有顽疾,嫁不出去,无人肯要呢!”
  高夫人脸色变换,半晌,喉中只低低挤出来一句:“总归,总归也要先仔细选一选的,哪里是说有,这便有的呢?”
  高大学士不喜妻女反驳。
  当下脸色一沉。
  高淑儿的思绪不由飞远了些。
  父亲口中的岚儿,乃是妾室所生。
  她不由得又羡慕起了钟念月。她父亲连个妾室也没有,自然更没有什么庶子庶女了。
  那厢高大学士还待说些什么。
  突然间,小厮一路疾奔而来,中途甚至还摔了一跤。小厮喉中痛呼一声,连瞧一眼摔伤也顾不上,他跑得更卖力了,等跨进门,直直就跪倒在了高大学士的跟前。
  这般做派,不由叫高家人齐齐揪住了心。
  总觉得怕是要出事了……
  “老、老爷……外头、外头来了人……”
  “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
  “太子府、太子府的人!”
  “可是要请我回去,接着给太子做老师的?”高大学士面上一喜。
  小厮摇摇头,上气不接下气,却是将目光落在了高淑儿的身上。
  他道:“太子要、要向姑娘提亲。就是咱们三、三姑娘。”
  这一下。
  高家上下齐齐都呆住了。
  这厢钟念月在家中小憩了一觉起来,便有丫鬟来报,说是高家姑娘登门要来拜访她。
  钟念月懒怠地打了个呵欠。
  “她来作什么?”
  香桃摇摇头:“谁晓得呢?好像还带了礼物来。”
  “那便叫她进来罢。”钟念月道。
  人可以不见。
  礼物自然是要收的。
  不多时,高淑儿进了门。
  与先前嗫喏的模样相比,高淑儿今日可谓是容光焕发。她到了钟念月跟前,先是蹩脚地夸了一句:“钟姑娘今日这头发真好看。”
  钟念月道:“方才睡乱了起来的。”
  她直接了当地问:“我与高姑娘没有什么来往,怎么好好地到我这里来了?”
  “原先,原先不是说了要做朋友么?”高淑儿讪讪道。
  她忙叫丫鬟将礼物摆在钟念月的跟前,满面笑容道:“原先是我蠢笨。如今才看清楚,姑娘本就非是庸脂俗粉之姿……”
  “说重点。”钟念月打断道。
  高淑儿飞快地道:“是不是钟姑娘帮我说了好话?否则哪有我今日的好处呢?”
  钟念月不由歪头看她。
  实话讲。
  和朱幼怡比较起来,高淑儿从未她放在心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