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枪!”纵马行进在队列最前头的李贺一声断喝,行进中的数百骑兵同时勒住了胯下的战马,同一时间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入林般的长枪笔直地指向天空,数百骑兵同时高呼万岁,声震云霄。能被挑选回来参加献俘的士兵绝对是军中的精锐,个个骑术高明之至,再加上已然操练了多时,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但见数百骑兵动作整齐划一,个个端坐马上,气宇轩昂,人数虽不多,可那股子杀伐之气震撼全场,瞬间将原本威风八面地站在广场四周担当警戒的善扑营士兵比了下去。
“好!”康熙老爷子眼瞅着这支小队伍凶悍的精气神儿,忍不住高声叫起好了,可还没等康熙老爷子下诏嘉奖,马队中突然一阵大乱起来,先是一匹战马突地口吐白沫软倒在地,将马背上猝不及防的骑兵甩下马来,紧接着所有的战马几乎同时发病,整个骑兵大队人仰马翻,摔成了一片。
混乱,极度的混乱!骑兵队两侧的朝臣们立时惊慌失措地高叫起来,马队中原本被看押着的那帮战俘乱成一团,有的吃惊地呆站在原地,有的趁乱向四周逃窜,有的则试图上前抢夺摔倒在地的那些骑兵手中的武器,尖叫声、奔跑声,呵斥声,人马倒地的撞击声,兵器的交击声响成了一片。
康熙老爷子原本红得滴血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煞白一片,眼中怒芒闪动,愤怒地握着拳头,断喝道:“拿下,都给朕拿下!”
守卫在城门楼下的贺铁在一片混乱中听到了康熙老爷子的声音,毫不犹豫地一挥手,高声道:“圣上有令,全部拿下!”话音一落,率领着善扑营的军士直奔混乱的核心而去。
守卫在广场上的善扑营士兵足有三千多人,人数众多,况且能入选善扑营的士兵个个都是单打独斗的好手,拿下那帮子乱兵和战俘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朝臣们一见善扑营士兵出动了,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可就在这个当口上,乱军丛中突地响起了一声尖啸,刺耳异常,紧接着数支长枪激射而出,带着强烈的呼啸声向不算太高的城门楼上射去,目标对准的正是站在正中央的康熙老爷子。
骑枪虽是木质的柄,可加上铁制的枪头,那份量算不得轻了,加之枪身虽直却比不得标枪来得匀称,能将如此重的长枪如同标枪般笔直地掷出已不是件易事,可现如今冲天飞起的长枪却能发出强烈的呼啸声,显然掷枪的人绝对是顶尖高手无疑。是时,贺铁率人刚向场中扑去,城门楼下的侍卫虽已提高了警戒,可以他们的身手根本无法拦下呼啸的长枪,只能是目瞪口呆地着目视长枪从头顶上划过,文武百官自是不消说了,别说他们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就算是也不可能来得及阻止长枪的飞行,一干子大内侍卫中虽也有些好手,不过他们都站在城门楼的外围边角,就算是发现了不对也来不及反应了。
危险!原本站在康熙老爷子身后的胤祚一听到长枪的呼啸声就立刻明白了一个事实——掷枪的人是高手中的高手。胤祚虽一向自负,可也明白此人的武功只怕还在自个儿之上,此时形势紧迫,胤祚也顾不得许多了,身形一闪,人已飞了出去,一把抱住康熙老爷子便往地上滚去。胤祚的动作不可谓不迅速,只是枪来得更快,胤祚刚抱住康熙老爷子,还没来得及趴下,呈品字形激射而来的长枪便已经飞到了面前。
来不及了!胤祚眼光的余角瞅见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枪头便明白自个儿抱着康熙老爷子根本来不及躲过长枪的追袭。
他妈的,拼了!胤祚左手一转,将康熙老爷子的身子拉到了自个儿身后,右手一挥,划出个圆圈,径直迎上了激射而来的长枪,面对着浓浓的死亡气息,胤祚已然无处可退,眼瞅着不是死就是重伤的结局,胤祚心中一阵发苦。正当其时,一声清啸之后,一道身影从后头飞了出来,身形闪动间竟然比激射而来的长枪更快了三分,满头的白发在烈日下反射出别样的神采,赫然正是宫中第一高手陈天远。
好个陈天远,但见其脚底在最上方的长枪上一点,人借势再度窜起,而脚下的长枪却猛然一个下坠,重重地砸在了下面两把枪上,三把长枪猛烈地撞击在一起,爆发出数声轰然巨响,三把长枪立时断成数截,翻滚着落下了城头,而陈天远身形在空中一闪,人已向乱成了一团的城门楼下飞去。
好险!胤祚暗自捏了把冷汗,将身后的康熙老爷子交给了赶上前来的众多大内侍卫,自个儿却凝神向下头看去,但见陈天远身虽还在空中,腰间甚少动用的软剑却已然握在了手中,如此的举动,顿时勾起了胤祚的好奇心——能让陈天远老爷子如此重视的人绝对不是平庸之辈。
但听一阵哈哈大笑声响起,一道人影从乱军之中飞了起来,赤手空拳地便迎上了下落中的陈天远,也没见那人如何作势,只是出掌如刀,缓缓地划向陈天远的胸腹之间,掌势算不得快,却诡异得很,一双手突地变成了蒲扇大小,在阳光下隐隐折射着金色的光芒。
是他!竟然是他!那人虽留着长发,一身破衣烂衫,可胤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就是当年曾跟他交过手的那个怪喇嘛丹增活佛。
但见陈天远人在空中,手中的长剑猛地一抖,化出道道剑圈,大大小小的剑圈环环相套,扣向了丹增活佛攻击而来的手掌,也没见丹增活佛躲避,双掌猛地切入了剑圈,一阵叮当声响起,双方以硬碰硬,愣是没分出个胜负,各自被震落下地来,可都没等站稳身子便即又都飞纵起来,在空中杀成了一团,只见剑气纵横,掌风呼啸,旁人竟是无法插手其中,两人越打越快,根本就不顾及旁人的死活,转瞬之间,场心已被清出了一大块,没死的人早就逃了出去,没逃出去的到此时早就横尸当场了。
贺铁领着一帮善扑营军士已然控制住了场面,将那些还活着的骑兵连同战俘们一道都拿下了,掩护着惊慌失措的文武百官向远处退去,千余名善扑营的士兵排开阵势围住四角,看着场中激战的两人竟然无从插手。贺铁黑着脸站在圈外,大声呼喝着,一双眼绿得如同受了伤的老狼般,手握着大刀几次试图上前夹击却又追不上那两人的速度,没奈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城门楼上的混乱倒是结束得很快,自打陈天远跟丹增活佛交上了手之后,一帮子大内侍卫早已将康熙老爷子紧密地保护了起来,将那些亲王、阿哥们分隔开来,马齐、张廷玉两位领侍卫内大臣指挥着一帮子大内侍卫、太监试图将康熙老爷子扶入皇宫,却不曾想受了惊吓的康熙老爷子反倒冷静了下来,嘴角虽耷拉着,脸色也阴沉得如同结了冰似的,可兀自不肯下城门楼,高声下令道:“活捉此僚,朕倒要看看此人是何方神……”康熙老爷子话音未落,身形突地一个摇晃,人软软地向后倒去。
“圣上!”
“皇阿玛!”
“快!传御医!”
……
一干子大内侍卫、亲王、阿哥们顿时又是一阵惊叫。胤祚见势不对,立刻端出首席上书房大臣的身份高声道:“快!送圣上到养心殿,马齐、张廷玉你俩率随侍太医立刻陪同前往,其余诸人不可妄动,但有违令者杀无赦!”
有了胤祚的话,众人便有了主心骨,马齐、张廷玉立刻领着一干子大内侍卫抬着早已陷入了昏迷的康熙老爷子下了城门楼,往养心殿而去。胤祚目送康熙老爷子的大驾下了城门楼,偷眼看见老八一伙子人脸上虽有些喜色,可也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心中也不禁迷惑了起来——这个杀局到底是谁布下的,难道不是老八他们?若不是老八,难不成是老十四?这倒奇了怪了,嘿,看样子破案的关键就要落在丹增头上了,唔,这喇嘛还真是厉害,竟然跟陈老爷子战了如此久还没分出个胜负来。奶奶的,这个案子搞不好又得落在老子的头上,不把丹增秃头拿下了,还真没法子交待,可惜清松此刻不在身边,要是有他出手,跟陈老爷子一联手,拿下那秃头跟玩儿似的,娘的,拼他一把了,否则破不了案子,老子还不得吃挂落!
此刻在场的大内侍卫、善扑营军士人数是不少,其中也不乏高手,可毕竟没达到陈天远那等级数,压根儿就插不上手,要杀死丹增倒也不难,只要陈老爷子一退下,万箭齐发,或是排开阵形搞个人海战术啥的,杀死丹增也费不了多少的功夫,可若要想活捉那就几乎不可能了。胤祚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吩咐城门楼上的大内侍卫们保持戒备,保护好城门楼上的显贵们,自个儿随手从身边一名大内侍卫的腰间抽出一把长剑,飞纵而起,落下了城门楼,身形闪动间已来到了贺铁身边。
“贺铁听令!”胤祚板起脸来,摆出领侍卫内大臣的架子喝道。
“下官在!”贺铁跟从胤祚日久,早就习惯了胤祚的命令,毫不迟疑地躬身应道。
“派人将文武百官护送出广场,你率队列阵保持戒备,不得让刺客趁乱逃了,本王亲自下场捉拿要犯!”胤祚话音一落,身形一闪,手中的长剑斜举,人已向场心扑去。
“王爷,别……”贺铁试图阻止胤祚去冒险,只可惜胤祚的身法实在是太快了些,贺铁伸手捞了个空,无可奈何地摇了下头,吩咐手下那帮子参佐将广场四周的文武百官护送出午门前的小广场,自个儿提着把大刀在包围圈外焦躁地来回走动着。
胤祚的武功已经算是罕见的高手之一了,可比之场中的二人却还是差了不少,不过却有一条绝不在这两人之下,那就是轻功。武当的轻功本就是天下最强的轻身功夫之一,胤祚在这上头着实下过不少的苦功,一身轻功高明得连陈天远老爷子都很是欣赏,说穿了其实很搞笑:当初胤祚练功那会儿很是怕死,按他的逻辑来说,练好了轻功,就是打不过也能逃得过不是吗?于是乎,在轻功一道上可是下了死力去练的。
丹增活佛的武功跟陈天远老爷子原本就在伯仲之间,或许还稍弱一些,原本应付陈老爷子那手凌厉的剑法就已经很是吃力了,此时再加上一个武功高强的胤祚,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一双蒲扇大手虽还飞舞得极快,但身法已然无法像刚开始那般利落了,被一老一少两大武当高手压迫得不住后退,身上的小伤口也渐渐多了起来。眼瞅着即将落败之时,突听丹增活佛高声宣了声佛号,整个人突地膨胀了起来,原本不算高大的身躯,恍然间已成了个巨汉,但听一阵衣衫破裂声响起,片片破布四下飞射,一个赤裸的大汉出现在众人面前,但见其身上肌肉坟起,青筋绞结,整个人爆发出一声长啸,如同怒目金刚转世般立在场心,嘴中佛号大作,眼中竟然已是血红一片,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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