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放弃思考后就开始自得其乐,啧啧称奇道:哎,以往跟着你的视角,不是做饭就是被虐,鲜少看到这样精彩的打斗,这下可饱眼福了!
柳清弦纳闷:你之前不也跟着作者大大的掌门视角走过么?
系统沉默半秒,尴尬道:作者两次都死得比你还早。
柳清弦满脸惨不忍睹。所以作为一个可疑的穿书者,刑衍烛直到决战才一剑杀了他,是不是已经仁至义尽?!
系统似乎很不想提这个话题,急躁道:哎,不扯这些,快来看神仙打架!
柳清弦定定心神,专心往半空看去。
果然是神仙打架!
那两道音爆之后,下一秒刑衍烛和殷玄弋就齐齐出现在阁楼上空,却邪剑和济苍穹狠狠磕在一起,青玄真气同赤金真气互相抵制,撞出两道日虹般的半圆光环。
而后两人皆是手臂用力,借势拉开距离,在往下坠落之前调整好姿势,互不相让地复又朝彼此斩击而去。
刀光火花让人眼花缭乱,这场赛事已经到了不见其人,只闻其声的地步。
骤雨般的兵戈交响传来,两条由真气形成的龙形踞空嘶吼,又被彼此的法器一举打散。
明晃晃的刀光剑影闪烁而过,其后两人蓦地出现在两侧高台,再度形成对峙之势,可就在这静默片刻,阁楼上的瓦片寸寸碎裂,塌方般朝下滚落。
季霄重伸掌轻抬,瓦砾立即失重般浮在空中,避免误伤观众。
靠!柳清弦一拍大腿,在脑海里和系统一同看戏,流弊!
很不错。他身旁的刀笑我也赞赏颔首,两人均在一瞬挥出三十二道剑势和刀势,以攻以防,僵持一瞬却已是经历几番较量。
柳清弦默默抹了把脸。果然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放他就只能说出流弊二字。
但要说两人旗鼓相当,又有些牵强。回座的温锦鸾看得仔细,抬手指向高台,你们且看两人状态。
柳清弦凝神望去,只见刑衍烛站得挺直,含笑抬起手中长剑,以两指轻轻从剑身上滑过,似乎方才于他来说只是一次热身。
而另一边,殷玄弋却警惕防备,持着双匕的手青筋暴起,连胸膛的起伏都有些紊乱。
柳清弦顿时没了看热闹的心思,担忧地向前探身殷玄弋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毕竟刑衍烛是有光环的主角,要打败他可不容易。系统解释道,而后又带上戏谑语气,而且人家师尊可是作者大大呢。
柳清弦无言以对。
其实他也早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毕竟一周目的决战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当时的殷玄弋几乎在刑衍烛手下毫无招架之力,若不是最后负伤之际替柳清弦挡了一刀,想必他也是要被主角亲手杀死的。
他在想到那样的画面时,心里骤然一沉这样命中注定的结局,真的能被他改变么?
那头又是一阵急速的兵戈响声,刑衍烛的《同尘剑法》已经炉火纯青,出手迅捷又果决,恢恢剑势劈空而出,既带着生杀予夺的凶悍,又有着和光同尘的包容。
而殷玄弋的招式却是在一夜之间速成的,还是用一本刀法秘籍将就练成,自然比不得对手的娴熟,如今比赛打成了持久战,他就有些后继乏力。
刑衍烛甚至还有闲心放低声音说话:殷师弟似乎一直以来都对我有所针对,可否告诉我原因?
殷玄弋眼中冷光一凝,一边抬手抵挡攻击,一边以左手中的长匕试图突破对方防御。
他在一瞬空隙抽身拉远距离,调整呼吸,冷冷道:难道不是你一直对我有所针对?
两人平日里其实鲜少交谈来往,如今既然挑明了要谈,殷玄弋就开门见山,抬刃往前,充满敌意道:你对我师尊,到底是什么企图?
刑衍烛便笑了:这话从何说起?我能对清弦有何企图?
他刻意换了称呼,果然看见殷玄弋眼中怒火暴起。
你找死!
殷玄弋咬牙说罢,径直朝他直攻而来。
糟了!
就连柳清弦都看出了这一招惊险,这样的局面就跟之前殷玄弋和明绾烟的对战如出一辙,卸掉所有防御后的攻击,在对上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时,是非常致命的失误。
果真,刑衍烛翘翘嘴角,衣袂飞舞如鹤羽,随后抬起长剑直斩下来
同尘剑,第十式,引雷诀。
青天白日,晴空万里,竟是蓦地一道惊雷降下,同剑势一起朝着殷玄弋压去!
殷玄弋眼瞳骤缩,以最快速度避开这道攻击,却还是被电光挂住,于脸颊上划出道血痕来。
刑衍烛不再松懈,大开大合地朝前斩击,引导着紫电雷鸣,凶兽般朝着殷玄弋狠狠扑咬。
你若是化出半妖之形,说不定还有一线转机。
殷玄弋狼狈躲避,冷笑道:若是化作半妖,你当门派还认不认我的输赢?!
刑衍烛叹息一声,和缓答道:既然如此,莫怪我不留情了。
一语说罢,他深深吸气,抬手引来密网似的雷电,形成海啸之势往殷玄弋头顶盖去!
这一击却是无论如何都抵不过了,殷玄弋连忙后退一步,然后猛地瞪大眼睛。
玄弋!柳清弦忍不住站起来,手指藏在衣袖里捏得骨节发白。
原是殷玄弋只顾着躲闪和攻击,却忘记身后就是狭仄高阁,竟失足踩中瓦砾,身体倾斜就往楼外坠去!
还好他眼疾手快地攀住屋檐,惊险地悬挂在楼外,这才没导致一败涂地。
刑衍烛缓步上前,垂目俯视着他,眼里似带怜悯:论实力,我在你之上;论声誉,我在你之上;论追求报负,我依旧在你之上。你永远也比不过我,所以柳师叔才会偏爱于我。
殷玄弋瞪着他,手上力道并未放松。
还是不肯放弃吗?
刑衍烛抬手,远处柳清弦看得心跳都快停止
而这时,殷玄弋却突然转头,遥遥朝峰主之位的方向看来。
两人相距十分遥远,可几乎是一瞬间,柳清弦就看清了他的眼神。
左边荧蓝,右边玄黑,星辰暗夜的双目里,却满满当当地装着他的身影。
柳清弦蓦地想起来,在门派试验时,殷玄弋也是拼命追赶在刑衍烛身后,希望能够率先抵达终点,成为他的徒弟。
那时的他只指望孩童通过试验,可遍体鳞伤的孩童却说,很遗憾他没拿到第一。
电光火石间,柳清弦如醍醐灌顶。
他总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推算殷玄弋的能力能不能达成目的,却很少想到,殷玄弋到底想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他想赢。
柳清弦眼眶发热,终于明白过来。
殷玄弋想赢!
于是,在刑衍烛快要将殷玄弋斩落时,柳清弦不再犹豫,启唇做了个口型
你要赢。
刹那间,殷玄弋眼中光芒大盛,他欣喜地笑起来,随后果断松开了手。
纵是台下的弟子们看到他如此举动,都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呼。如此高的阁楼,不御剑不提气,就这般松开手,岂不是不要命了?
然而这一举却恰巧躲过刑衍烛精准攻来的剑势,殷玄弋直直坠落,突然间看见了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画面里有他,有看上去格外难过的柳清弦,还有刑衍烛。那些残缺景象宛如走马灯在他眼前闪过,最后停驻在一句隐晦示爱上跟我走。
殷玄弋猛地睁大眼睛,将手中长匕以柄部对接,只听一声铿响,长匕竟在青玄光芒中合成一柄青铜长 | 枪!
殷玄弋似有明悟,以真气咬牙喝道:济苍穹苍枪式!
柳清弦:???
系统:???
然而殷玄弋并未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径直以长 | 枪往阁楼外墙上用力一挑,借力重新飞跃回高台,枪尖直指高台边缘的刑衍烛刺去!
我决不允许你再伤害他!
这一击似乎带着天道玄意,森罗万象皆笼罩其内,滔天气势席卷而来!
但刑衍烛却在此时愣住了。
再?为什么要说再伤害他?
他曾经做过什么伤害别人的事吗?
凛凛劲风扑面而来,他突然脑海清明一瞬,仿佛看到自己举剑刺向某个人,将对方的心灯尽毁。
那个人是谁?
他在这一刻放弃了防御,眼神空白地看着殷玄弋朝他举枪 | 刺来,又在最后时机将枪尖停在他眼睑之前。
风浪静止,结局已定。
所有人都被这场战局的陡然逆转震慑得回不过神,最后还是季霄重站起身宣布:此局,聆雪峰殷玄弋获胜。
弟子们均目光呆滞,茫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聆雪峰,竟是把掌门首徒赢过了?
季霄重见众人无人反应,又问:可还有要上台挑战的弟子?
台下的人噤若寒蝉。连刑衍烛都败了,哪里还有希望?
季霄重等候半晌,最后微笑起来:既然如此,那门派大选的第一名,便是殷玄弋了。
柳清弦尚未反应过来这番异变,就被刀笑我从后面重重地拍了一掌:还不回神?你徒弟赢了!
说罢,刀笑我主动鼓起掌来。裴宁韫和温锦鸾相视一笑,一齐鼓掌,季霄重也含笑点头。
台下众人不知所措,见状便零零散散抬起手,掌声渐渐从稀疏变得震人发聩。
在掌声中,弟子们慢慢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那一直被他们瞧不起的半妖,竟是一战封神了!
全凭实力,不得不服!
当初对殷玄弋多有鄙夷的弟子们眼里浮现信服之意,掌声越来越响亮,甚至还能听见呐喊殷玄弋名字的声音。
柳清弦浑身都轻微战栗,面上不显,心里却高兴得不得了。
但这时殷玄弋突然举起手来,沉声传话:我尚有话要说。
毕竟是一届冠军,大家都愿给他这个面子,便安静下来听他后文。
殷玄弋深深吸气,努力以平静语气道:在下殷玄弋,乃聆雪峰峰主柳清弦之徒。在下所学、所悟、所得,均来自师尊四年如一日的教诲。玄弋能有今天,全靠师尊一手栽培。
他朝着峰主方向跪下,眼眶发红,声线颤抖起来:聆雪峰峰主柳清弦,是在下此生最敬最爱之人。
若非师尊垂怜,在下早已死在饮风城中。如门派中对聆雪峰有何误会,玄弋定当以己身证明,聆雪峰绝不是传闻中的模样,师尊也绝不能被蜚语玷污。
他说得情意真切,往日里随波逐流,奚落聆雪峰的弟子都不禁心神大颤,开始反思是否是自己道心不稳,才会人云亦云。
柳清弦同他遥遥对视,几乎要咬碎牙齿才能忍住涌上来的泪意。
修者悟道,可以武证,亦可以心证。季霄重上前两步,向众人缓声训道,黩武易失本性,唯心易丧远志。凛苍派五位峰主,皆是在淑,澈,济,治,法道上各有千秋之人,门中弟子勿要听信传言,以讹传讹。
他的声线有种笃定裁决的气势,说得在场弟子无地自容,心甘情愿躬身道:谨遵掌门教诲。
季霄重这才满意点头,回身对殷玄弋笑道:起来吧,你师尊等你许久。
殷玄弋感激地朝他鞠礼,脚步不停地走下高台,才到阁楼底部,就见柳清弦也急急朝他赶来。
师尊!
殷玄弋刚欣喜喊出声,下一秒就被走至眼前的柳清弦揽着脖颈,按在了自己肩上。
殷玄弋只觉得整个人都被熟悉熨帖的气息包围,舒服得几乎就要叹气。
这时却听柳清弦轻声道:不要总是在意师尊想要什么,你想做的,便放心去做罢。
你想赢,就拼尽全力去赢;想要什么,就一鼓作气去追寻。
柳清弦低低笑出声来:师尊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殷玄弋蓦地睁大眼睛,堪堪咬住唇角才能抑制住心中喜悦,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微微直起身来,反倒将柳清弦整个人拥在自己怀中。
他软软地答了个好字,任凭柳清弦不自在地挣动,也不肯放手。
柳清弦无法,只好轻斥道:快放开,大庭广众下像什么样子。
殷玄弋纹丝不动,还故作委屈道:可是是师尊方才说的,徒儿想做什么,便放心去做的。
柳清弦:
死孩子举一反三倒挺快!
但他见殷玄弋少有地露出如此明快的笑容,也不愿拂了他意,乖乖被他抱着不动了。
另一侧,季霄重看向一直沉默的刑衍烛,安抚道:失误能使人警醒,下次可莫要轻敌。
刑衍烛低垂着头答应,鞠礼道:此次是徒儿失误了,请容徒儿先行自省。
季霄重向来对他放心,听后便点了点头。
然而刑衍烛在转身之后,脸色立马沉下来。若非比试中被奇怪的记忆侵袭,他绝不可能输在殷玄弋手下。但比起败北,反而是那段记忆更让他不安。
那些画面太过真实,就像是自己亲历过一般。
他鬼使神差回头,便看见殷玄弋正笑着将柳清弦拥在怀里,两人颈项交错,正亲密地说着什么。
刑衍烛心脏蓦地下沉,不甘和愤怒汹涌而出。
明明应该是我才对。应该是我在他身边!
他骤然回神,呼吸都乱了一瞬。刚才的念头来得古怪又偏执,他究竟是为何,居然会对一个不常往来的前辈产生独占之念?
刑衍烛恍惚地抚上自己的胸膛,在感触到心灯的炽烈暖意时,阴冷的情绪却更加泛滥。
在那段记忆中,他杀死的人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淑,温文柔和;澈,正直通透;济,包容济世;治,妙手回春;法,戒法严明。(现场瞎编的,大家看个热闹就成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