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算是军事机密,但艾格还是问了出来。反正……以守夜人和北境,自己与罗柏的关系,最差的结果也就是他拒绝回答了。
罗柏果然脸色变了几下,表情古怪地看着艾格。
大概犹豫了几秒后,他决定如实回答:“我告诉你真相,你能管住嘴巴吗?”
“当然,我又能泄密给谁呢。”
北境是守夜人的坚实后盾,在即将到来的冰与火之战中自己最可靠的盟友,艾格没理由出卖史塔克家。
“从南方北返前,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大陆南端的密信。写信人是多恩实际统治者道朗·马泰尔亲王……他给了我一个提议:如果北境退出战场,多恩也将撤走自己的军队。”罗柏答道:“当时我正率军艰难地阻击河湾军队,北境又处于铁民魔爪中,思虑再三后,我决定先回家解决入侵铁民,并将此决定提前通知了史坦尼斯国王。让我不得不佩服的是,国王陛下得知此消息后,竟果断放弃对风息堡的包围绕后袭击了正与我对峙的蓝道·塔利……再之后的事情,全维斯特洛人都知道了。”
“但全维斯特洛人都知道的是您回家解决铁民,且已经取胜。他们不知道道朗亲王给您的密信,更不知道您打算不再参战。”艾格思索着此事,才忽然发现一切事情都没看上去这么简单……在谋划大棋的貌似远不止自己一个。“可这不合理啊,北境是北境人的家,必救之地。就算道朗亲王不与您达成协议,您的军队早晚也会被迫北返……若多恩决心支持叛军,趁此机会发兵进攻君临是最好的时机,怎么可能如约真撤出了战场?而如果他们打算的是不参战,那当初又何必出场搅浑水,平白无故地得罪七国眼下的合法君王?谋反这种事情,要么胜要么败,可是没法脚踏两条船的!”
“真正的原因,你去问道朗亲王咯。”罗柏叹了口气。“但我要纠正你的一点是:我只是北返救家,但还没与发出提议者达成协议。我将军队解散时的命令是放将士们探亲和休整,并未约定重新集结的日子,想的,就是趁这段时间一边寻找布兰,一边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
艾格大概能理解罗柏此刻正面临的困境:单纯从民心上来讲,北境在短短两年内为劳勃和他弟弟两次出兵,时间已经够久,伤亡也达到了一定程度,士兵们继续作战、民众继续支持后勤的意愿不再高昂。而若从短期利益考虑——北方人们已经从对西境和河湾的作战胜利中得到了相当数量的现实好处,此刻正该休戈止战,留着性命享受战利品才是。
但统治者决定家国大事,从来不能只看眼前利益或根据民众意愿。北境一地公然宣称罢兵休战事小,其仍身陷战局中的姻亲和长期盟友河间和谷地才是关键……北方三地一向共进退,若是北境退缩,剩下两个也有样学样,史坦尼斯必然独木难支,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如此一来,局势便等同于“罗柏·史塔克拱手将维斯特洛最繁荣富庶的王领及君临让给了河湾支持的敌对势力”……等新的铁王座之主伊耿·坦格利安稳住阵脚,又怎么可能手握巨大优势却坐视北方三地自成一国?
三河流域无险可守,等真龙旗再次插遍河间地,北方联盟就失去了粮仓。就算史塔克家有卡林湾、艾林家有血门,也仅仅是能自保而无力翻盘。谷地尚能靠富饶的艾林谷自给自足,但北境在伊耿统一七国后能做到将人口缓慢繁衍到过百万且每次过冬不再剧烈减员……可不是靠在冻土上种粮食。
真是相当艰难的抉择。
……
“若我避战,维斯特洛人是否会认为我软弱可欺,连杀父之仇都可以放下?可若我继续加入战争,多恩也会针锋相对……天平依旧平衡,战争结束又实在遥遥无期——而更糟糕的是:凛冬已至。”罗柏眉头紧蹙,此事事关重大,他不敢一个人擅自做出决定,偏偏还不好和北境诸侯们公开商量。此刻既已将实情告知,若不顺便追问下艾格的想法,岂不白冒泄密的风险。“我已经说了实话,‘最有头脑的守夜人’阁下……你有何建议?我到底该怎么做?”
“我不敢在这件事上做出指导……但建议,倒是立马就有一个。”艾格说道:“身为临冬城公爵,北境的主人,在决定是否带整个势力参与一场关乎未来的战争时,居然要考虑‘别人是否会认为我软弱可欺’?”
“身为北境的最高领主,个人形象难道不重要?”
“个人形象很重要。”尤其在这个君君臣臣的人治时代,“但即使是真理,不加范围和条件地滥用都会成为谬误……你到底是否软弱可欺,跟随你南征北战了数月的北境、河间和谷地诸侯和士兵们、以及史坦尼斯国王,会不清楚?对你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这帮各家各族的掌权人物了……那些既无贵族身份也不参军的北境平民,就算对你产生什么误会,又有多大干系?至于其余四国的人如何看待你……说句难听点的话,对你几乎屁影响都没有,甚至如果你的敌人因此而看轻你,在关键时刻说不定反倒是优势!”
“听上去有些道理,那我该果断做出决定,不再参战?”
“我没这么说。”艾格立刻否定,“我的观点是,在考虑此事时,应当将个人的荣辱得失完全置之度外……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全面而详细地考虑所有情况,综合分析,到底怎样选择对北境最有利。”
……
第271章 阳谋对阳谋
“所有情况中——‘对手的意图’最为重要。”艾格说道,“不如我们先来想想,道朗·马泰尔亲王到底为何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吧……在你带领北境军队撤出战场后,多恩的部队是否如约同样离开?”
“就我所知,是的。”
艾格支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后再次抬起头来:“我不了解道朗·马泰尔,但与他弟弟倒是有点交情……从奥柏伦提到他哥哥时的态度来看,这位多恩的实际统治者不是傻子。他这么做必然有其原因,我们最好回顾一下战局,再尝试从中找出道朗亲王的真实意图。”
“好。”罗柏这个月来一直纠结于此问题,却从来没从这种角度作过思考,此刻也被艾格的思维方式吸引。想看看这家伙到底能分析出些什么来,便顺着他说的回顾起来:“史坦尼斯国王发兵南下时,曾向多恩送出过召集令,不过当时并未得到回复和响应。直到王领和勤王大军压境,将风息堡团团包围的关键时刻,多恩人才忽然从南面冒出来……完全不顾国王的严词命令,不宣战却带着明显敌意地出兵抵近王军侧翼,让史坦尼斯完全没法专心攻打城堡。在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同时,北境军队正在风息堡西面阻击驰援的河湾军,在一番交战后陷入僵持——随后,我就收到了来自道朗亲王的信。”
罗柏停下喝了口水,继续叙述:“多恩人不希望史坦尼斯国王击败叛军夺回风息堡,这点没有疑问……但令人费解的是,他们也没有遵循伊耿·坦格利安的指令。在北境军队撤离战场,国王也率兵撤离风息堡后,黄金团和他们花钱雇来或新组建的佣兵团出击向君临方向进攻,多恩军队却在这进攻的最佳时机打道回府,在河湾军也遭受重创无力配合的情况下,小伊耿的叛军扩大势力范围的尝试被挫败,除了风息堡及其南方的小部分城堡乡村仍在他们控制下外,国王依旧控制着大半风暴地和整个王领。”
……
还没全讲完,罗柏就意识到艾格使用的思维方式有何优势了,通过置身局外回顾风息堡之战的前后经过,他很快发现了自己之前独自考虑时的思维死角:“河湾虽然余力尚在,但连连战败的提利尔家没有足够将其完全发挥出来的威望;西境仍在观望,但因为弑君者杀了疯王的原因,他们绝不可能站到真龙旗下……多恩又并未真正投入作战。得不到援助这样继续下去,无论那个伊耿·坦格利安是真是假,都没半分胜算!”
“太好了——你看,这么快我们就达成了第一个共识:叛军没有胜算。”艾格表示同意:“可在这种情况下,多恩不仅掺和了进来,还不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他们到底是想要什么?”
“我也好奇这个问题。”
“空想想不出来,还是那个办法,我们不动脑子了……来看看多恩人在这场战争中得到了什么吧。”艾格直起身子,将手臂搁到了曾经艾德·史塔克坐过的书桌上:“不折一兵一卒,只靠带兵风暴地一游,多恩让身经百战的国王夺不回自己从小长大的城堡;靠一张纸和一勺墨汁,他们让七国战斗力最强的北境军队依着他们的意愿打道回府……制定这些策略的是高人,可多恩从这一系列操作中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什么?”罗柏毫不掩饰疑惑,迟疑地说道:“我觉得……似乎什么也没得到?”
“不是似乎,就是什么也没得到,甚至还要承担军饷和粮草的开支……傻子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但我们在一开始排除了道朗亲王是傻子这项可能。”艾格东扯西扯地拖延了几分钟,仔细回忆了仿佛上辈子读过的原著剧情,自己心里也大概有了个数,可以揭晓答案了:“排除一系列可能后,那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马泰尔家并不是想要从中得到什么,而是要以出兵的形式,防止自己失去某些东西。”
失去什么?罗柏越发听不懂了,想了想,反正都开口请教了,心一横,干脆放下了人前的北境守护架子,扮演起虚心求教的学生来:“多恩在篡夺者战争中支持了坦格利安家不假,但那是遥远的过去了。史坦尼斯国王确实经常被人质疑过分铁面无私,但他绝没有偏执到坐稳王座后还会翻出多少年前旧账——清算马泰尔家的程度。他们担心失去什么?”
“环境。”艾格吐出一个词,“准确地说,是混乱的环境:多恩的综合实力在七国中位于下层,平日里并无撼动整个维斯特洛的本事。此次他们若不出兵,史坦尼斯国王便会攻破风息堡,驱逐乃至消灭黄金团,再合四国之力迫使河湾屈服甚至改天换地,将维斯特洛恢复到劳勃国王时代的统一局面……一旦国王坐稳铁王座,多恩除了屈膝臣服外,将再无其它出路,他们必然是有所图,不想看到七国状况回到‘平日状态’,才会在关键时刻搅浑水。”
“伊耿·坦格利安可是道朗亲王的外甥,为了证明自己身份是真的,只要多恩支持他,他登上铁王座后必然会给予多恩优待……还有什么比推自己外甥坐上王位更有利可图的?”
“比推自己外甥坐上王位更有利可图——好问题。”艾格反问:“你说呢?”
……
“马泰尔家自己称王?”沉默了好几秒后,罗柏犹犹豫豫地做出了猜测。“可这一代马泰尔家族成员的坦格利安血脉稀薄到几乎可以无视,继承顺位更是不知道排到哪里去了,天南地北……无论按照哪一国的继承法,都轮不到多恩人来坐铁王座啊。”
“马泰尔家本身没资格碰铁王座,但如果马泰尔家的人——娶了最后的坦格利安呢?”
“最后的坦格利安?”罗柏神情一震,现在世人视野中有两个坦格利安,其中不带把能被娶的只有一个,而她恰巧也是公认“身份无疑”的那个,他立刻明白了艾格所指:“原来如此,他们是想让维斯特洛保持混乱局面,削弱潜在战争对手们的力量……等到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从狭海对面返回迎娶她后,凭丈夫身份,获得染指铁王座的权利!”
这个猜测一出,之前的一切困扰都迎刃而解,罗柏顿生豁然开朗之感:“怪不得!多恩自始至终不肯真正参战,甚至连公开宣布承认伊耿·坦格利安身份都不肯。却不仅出兵阻止史坦尼斯夺回风息堡,还写信给我要求达成协议——他们是想在自身实力不受损去情况下让史坦尼斯坐不稳王位!只要马泰尔家迎娶到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再公开否认伊耿·坦格利安身份的真实性,最有资格宣称铁王座的就成了多恩人了!”
“没错,这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容易解释一切的可能了。”从仅有的一点的线索推导出结论需要强悍到恐怖的跳跃思维能力……即使是艾格也自认没这个脑子,但如果是对剧情和人物有印象和了解、知道结果再装模作样地编一个推论的过程,就简单许多了。
罗柏脸上的疑惑已经褪去,只剩下了震惊:“我得将这一怀疑告知史坦尼斯国王,绝不能让多恩这么轻松地坐享渔利!”
“不能让多恩坐收渔利……这一本能反应可以理解,但你打算怎么做呢?此外,你要如何向国王解释你猜测出马泰尔家意图的依据?就算他知道了,又能如何应对,难不成——主动向多恩宣战?”
“这——”罗柏顿时语塞,震惊之色重又变回了纠结。之前他对艾格的聪明只是有所耳闻,这下亲身体验过一回,再无疑问,便再次看向他,目露征询之色:“难道,我就算知道了多恩人的真实意图,依旧什么都不能做?”
“我不能直接给出结论,这得看你。”艾格耸耸肩,装完逼,得把局势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引导了:“马泰尔亲王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了态度,我毫不怀疑,如果北境军队再次南下,多恩也会针锋相对地派兵北上,他们想要保存实力是真,但若有必要时,多半也会毫不犹豫地参战。那么,该如何做,就得由下面一系列问题的答案来决定。”
说话者咽了口唾沫,罗柏见状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守夜人也倒了一杯。艾格道了声谢,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口:“北境和多恩一起加入战争,国王和叛军双方都获得生力军加入,国王一方的优势到底是扩大了还是缩小了?换言之即:您有信心能重新集结到强于多恩军队的兵力吗?如果能,又如何保证在离开期间保证北境不再受外部势力的威胁?无论是那个新的铁群岛之主,还是塞外的异鬼,可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2是1的两倍,可3却只是2的一点五倍……这是个很简单的数学原理:双方都获得新加入的援军,较强一方的优势并不一定扩大。
当然,战争并不是简单的加减乘除。
罗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头,沉思起来。
……
越是生存在恶劣环境中的人往往越是坚韧,这是北境士兵的战斗力冠绝七国的重要原因之一,但多恩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罗柏虽没去过,但仅靠耳闻也能大概知道这是怎样一片土地:多石、多山、干旱而贫瘠——没一个是好词,坦格利安家有龙依然要靠联姻才能征服的地方,即使是北境人也不敢轻视。
艾格问的第一个问题,罗柏的答案就是否。
北境和多恩的综合实力对比如何,谁也说不准,只有挨在一起打一仗才能知道。但这场战争的主要战场风暴地,却是在多恩的家门口、距离北境千里之外……再算上北境已经和西境、河湾都轮番打了一仗……
河湾地实在体量惊人,而与之为敌的另外半个维斯特洛也并非无还手之力,两个庞然大物争夺国祚的对抗根本没法在短时间分出胜负。在凛冬即将降临的关头回去参战并拉多恩下水,只会让双方实力对比更加均衡,除了增加更多互相消耗的资本外,没有太大实际意义。
更何况,离家千里然后老窝险些被端的滋味,体验过一回就够了,罗柏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但罗柏真的讨厌这种不得不按敌人的意愿行事的感觉:“没有任何能破开局面的办法吗?”
“有——两方中的某一方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比如史坦尼斯国王生擒或杀死伊耿·坦格利安……或反之,战争将迅速结束。除此之外,就只有让西境重新站队了。”艾格不假思索地迅速回答:“至于破多恩马泰尔家的坐山观虎斗之计,难!阳谋的特点就是——根本不怕被看穿。就算道朗亲王对史坦尼斯国王和伊耿·坦格利安公然宣布自己的计划,那两方也只能继续互相死磕,别无他法。”
史坦尼斯带兵和行事风格都是谨慎而老练,且极有识人之明,就算败也不太可能陷入危机……而那个所谓伊耿·坦格利安,更是处于黄金团密不透风的保护之下,自登陆维斯特洛以来连公开露面都没过几回,想让这两个关键人物出事而结束战争有点难;至于怎么让兰尼斯特家重新站队,刚刚带着从西境抢来的大量黄金回家的罗柏……连想都不敢想。
局势和利害关系,艾格已经用诱导的方式分析得足够清楚,最终的决定罗柏没有再拜托对方出主意。
他咬了咬牙,面带不甘地锤了下桌子:“那我也就只能继续宣称支持史坦尼斯国王,以安抚河间和谷地,同时却不派兵参战,在北境养精蓄锐,等待最佳的参战时机出现了。”
“好主意,而您面前正好有个不错的理由。”艾格点点头道,露出笑容:“您返回北境后立刻北上长城视察情况,然后发现死人大军对北境的威胁已经大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所以决定留守坐镇北境,在解决尸鬼的威胁前,不再大规模派兵南下。”
罗柏抬了抬眉毛:“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止呢,我猜,在道朗亲王给您的密信上,只说了要求您的军队撤出战场,没提北境必须退出战争吧?”
“这倒没有。”
“那事情就简单多了,我们以阳谋对阳谋:躲在家里好好过冬,养足精气神,做好应对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归来的准备;同时,为安抚住谷地和河间,也为向国王展现忠诚——你除了不大举带兵出征外,得让整个北境都运作起来,毫不掩饰地为盟友们提供战备物资等一切能提供的支持。可以想象:多恩和河湾也会以类似的方式支持以黄金团为代表的叛军……但对面各怀心思的三方之间,绝没法像北方四地这样的长期盟友一般——合作得顺畅无隙。”
……
第272章 紧急指令和小插曲
艾格对军事其实一窍不通,给罗柏所献计划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想当然,看上去老谋深算而有说服力,到底是否最佳选择……其实有待验证。
北境从中获得的利是否大于弊他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和守夜人军团成了这场谈话的最大赢家。
首先,罗柏向自己这个理论上必须保持中立的守夜人征求了意见,两人间不仅在私人关系上又多了个共同的秘密,同时他也又欠下自己一个人情。有这么一层关系在,罗柏便没法真正铁面无私地进行巡查——只要这趟组团赠地视察不出什么太大的岔子,他多半都不会撕破脸皮叫停赠地安置计划。
其次,新的北境守护原本前往赠地巡视是真心打算看看安置计划的进行情况,被一通忽悠后却改主意决定把“北上巡视发现情势不妙”添入不参战理由中——当做某事的意图不再单纯,注意力便没法完全集中,结果多半也会发生变化。
最后,不会再离开的北境主力军队,本身便是守夜人天然的强力“预备队”。这意味着长城对异鬼的防御容错率将会获得巨大提升——即使出现差池,守夜人也来得及发出警告,局面仍有挽回的余地。
……
这场谈话比想象的要久了许多,但艾格算是圆满实现了自己出发南下时内心制定的目标。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结束,也顺利把北境的新主人唬住,艾格的第四次告辞总算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他离开了临冬城主的书房。
从不离身的几个侍卫仍在屋外等候,艾格朝他们点点头,随口向隶属于史塔克家的两名守卫告辞后,不慌不忙地带着自己人向住处走去。
作为守夜人首席后勤官和此战驱逐铁民的重要功臣之一,即使在这种军队尚未彻底解散、城堡内外仍然到处都是人的情况下,艾格依然在临冬城内有单独客房可供休息。带着几名下属向住处方向走了几分钟,一俟离开临冬城内守卫和下人们的视野,他面上的轻松表情立马消失,脸色一变,招手示意侍卫中最可靠能干的那名靠近自己,接受紧急命令。
“你现在立马出城,带上十几个人,骑马出发返回后冠镇,告诉亚姆:北境守护会在两天后出发前往赠地巡视,做好准备。”艾格语速飞快地说:“具体要做什么,我在出发前已经详细交待过他,你不用多说,他懂我的意思。但计划稍微出了些意外,我原先教给他的应对策略也要做出相应变动,接下来的内容你要一点不差地记住,并清晰明了地转达给后冠镇的镇长及后勤官。”
年轻的侍卫表情肃穆地点头:“是,大人您吩咐吧。”
“第一,是接待规模和方式,北上巡视的贵族由一家变成了五家……”
艾格一边走、一边想、一边交代,一时间感觉自己颇有曹植七步成诗的风范,但他毕竟不是在创作。从书房离开到客房短短百米路程,他绞尽脑汁地尽快罗列了几条添加事项……如此短的时间内绝不可能把一切都考虑得面面俱到,但没办法,时间紧急,他必须得今天就派人回去报信。
而作为一方势力的领袖,有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他也决定放一些给下面的人自己处理。
……
“暂时就这些了,告诉亚姆和亨佛利,如果他们感觉有什么遗漏,大胆替我补上。现在就出发,正常赶路就行,不必特意加急,路上当心。”
“是。”
亚姆和亨佛利一个家里曾经给兰尼斯特家管理金矿,另一个则是西境原先在君临商会的会计,待人接物方面,再差也不至于一窍不通。
小伙子转身离去,艾格回过头来,仔细想了想确实没再发现有什么要补充的,便摇摇头,打算推门进房间。
“艾格……大人?”一个清脆的童音传来,让他站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来,看到从走廊转弯处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小女孩。
女孩看上去比艾莉亚还小,艾格很快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第一反应是,瓦里斯派他的小小鸟儿来给自己送什么密信……但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在那太监眼里应该压根没存在感才对。第二个反应是,这女孩真是相当漂亮,粉雕玉琢的小脸冻得有些发红,一头浓密漂亮的金发连皮帽都兜不住,漏出来几缕就足以吸人眼球。
“是我。”女孩看起来已经等了有一会了,艾格放弃了猜测:“小姐您是——”
“我是梅芙,梅芙·雪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