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快乐得像一只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翅膀的小鸟。
胤禔见胤礽恢复了傻乐,甚至比以前更活泼傻乐,松了一口气。
为了让胤礽保持傻乐的模样,他连对胤礽作死坑康熙的行为,都拍着胸脯说要与胤礽成为共犯。
“汗阿玛的动作还是太慢了,要当千古一帝哪能这么瞻前顾后?就算三藩之乱未定,也不能除了平定三藩之乱什么都不做了。”胤礽振臂疾呼,“八旗子弟整顿不能同时做吗?开办洋务厂,把洋人高价卖给咱们的东西自己生产出来反卖给洋人不好吗?”
胤禔使劲点头:“没错!汗阿玛就是没用!宫里为了节省开销节衣缩食好几次了,这钱是省就能省出来的吗?没钱就去赚啊!连小孩子都懂的事!难道阿玛没有玩过‘大国王’游戏吗?”
胤礽道:“咱俩人小言微,汗阿玛肯定不听咱们的话。咱们要找人帮咱们上折子。”
胤禔出主意:“那群侍卫就不错。但是我怕他们没胆子。”
胤礽和胤禔互相对视,然后同时伸出双手对掌击掌,异口同声叫道:“鄂伦岱!”
纳兰性德在一旁保护两个逛文庙的孩子,把两人诽谤皇帝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直到这两个孩子叫出“鄂伦岱”这三个字,他终于绷不住了。
不可以!你们和谁联手,都不能去找鄂伦岱!
鄂伦岱是别人的儿子时,看着鄂伦岱气他阿玛,所有人都跟看戏似的乐呵呵;若鄂伦岱教坏了自家孩子,那就不是乐呵呵,是中风了。如果皇上知道两位皇子和鄂伦岱好上了,肯定会气出好歹来。
纳兰性德忙道:“若太子和大阿哥用得上,臣可以上奏!”
胤禔和胤礽看了纳兰性德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好吧,加你一个。鄂伦岱在哪?他也跟来了吗?”
纳兰性德做西子捧心状。你们能不能别老惦记着鄂伦岱?
纳兰性德委婉道:“臣一个人就可以了。臣可以再拉上子清。”
就算把曹寅一起坑上贼……皇子船,也不能让皇子们去找鄂伦岱。
胤禔和胤礽十分默契的点头:“好,加上曹子清。鄂伦岱在巩华城吗?”
纳兰性德:“……”
胤禔皱眉:“纳兰侍卫,我们问你话!”
纳兰性德无法隐瞒,悲痛道:“在。”
胤禔道:“赶紧去把鄂伦岱找来。我们在这里等着。”
胤礽忍着笑,让梁九功去叫人。
梁九功心里叹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鄂伦岱之名,连梁九功都听过。
这京城,估计会被自家太子爷和太子爷他哥捅破天了。
还好天是万岁爷的,应该问题不大。
第54章
鄂伦岱来了。
鄂伦岱带着他标志性的爽朗笑容来了。
纳兰性德的头已经开始疼了。
“太子,大阿哥!有什么好玩的事找臣!”鄂伦岱随便拱了一下手,就当自己行过礼了。
纳兰性德忍不住踹了鄂伦岱一脚:“注意礼节!”
鄂伦岱摸摸鼻子:“容若,你好迂腐。”
纳兰性德没有与鄂伦岱争论:“等会儿我们去校场练练?”
鄂伦岱:“……不了。”
他老老实实重新行了一次礼。
纳兰性德是个文化人,是个武力值很高的文化人。
纳兰性德出生时,纳兰明珠还在政治失意期中。他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纳兰性德身上,纳兰性德接受了最全面的精英教育。
从满人的骑射武功,到汉人的诗词经义,纳兰性德不负明珠的期望,各方面都做到了极致。
纳兰性德的文采不必赘述,他的武艺功夫这一点经常被后人忽视,以为他是一个文弱书生。
纳兰性德一直是康熙近卫,康熙无论去哪出巡,几乎纳兰性德必定随行。
这随行,可不是康熙把纳兰性德当做高士奇之类陪玩的文人看待,纳兰性德是真正领了保镖一职的。
在纳兰性德和友人的书信中也可看到,他与亲近的友人很少以诗会友,倒是以骑射会友的时间更多一些。
康熙二十一年,康熙准备和沙俄动兵,派人考察沙俄和大清边境情况、搜集军情。领了这隐秘的军事任务,奉命出使梭龙的便是纳兰性德。他历经四个月,圆满完成了这个任务。
康熙二十四年,纳兰性德逝世时,梭龙大捷的战报正好传来。康熙命人将战报哭告纳兰性德墓碑前,用祭奠英烈的仪式祭奠他。由此可知纳兰性德不仅在这次军事任务中立下了很大的功劳,很可能他的英年早逝,也和这次任务中落下的伤病有关。
纳兰性德执行隐秘军事任务不止这一次。
根据纳兰性德友人和同僚悼念的诗词,多次提及纳兰性德去过西北,还将其比作“霍去病”,正史中却没有记载。
胤礽那时年纪还小,重要的军事行动他并不知晓。但他听康熙提到过多次派纳兰性德执行隐秘的军事任务。既然隐秘,自然就不会被记载下来。
康熙还曾笑道,纳兰性德那才华横溢文人骚客的身份,是很好的掩护。当有人盘查时,纳兰性德可以开口成章,提笔便是一首诗词佳作,一看就不像执行任务的武人,而是游山玩水寻找灵感的文人。
康熙显然是真的想把纳兰性德往将才培养,才给予纳兰性德这么多艰难的任务。可惜纳兰家的政治理想与纳兰性德的前途背道而驰。只要纳兰家不肯成为康熙的纯臣,纳兰性德成为真正“霍去病”的理想就不可能实现。
他只能空空落下一身伤病,困于家中抑郁而终。
这样的纳兰性德,能领着任务在北方边境打探情报的纳兰性德,他的武力值可想而知。
而鄂伦岱呢?
他小时候也被佟国纲悉心教导,经历了几年嫡长子的精英教育。和佟国纲闹翻之后,他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平时逞凶行恶,看着嚣张跋扈,实际上手头功夫因为这两年的懒散,已经稀松平常了。
隆科多他还能靠着耍赖打一打,遇上纳兰性德这等高手,就算纳兰性德让他两只手,一脚就能把他踢地上爬不起来。
你问鄂伦岱为什么这么有自知之明?那当然是因为鄂伦岱看不惯纳兰性德老和汉臣文人混,去找过纳兰性德麻烦啊。
找过麻烦后,鄂伦岱就对纳兰性德拱手,爷,你是爷!你爱和谁玩就和谁玩!
鄂伦岱和纳兰性德一番小动作,让胤礽在心里八卦了许多。
他立刻附耳胤禔,将自己八卦的事告诉胤禔,和亲爱的大哥分享。
胤禔眼睛一亮,眼神在纳兰性德和鄂伦岱中来回打量。
鄂伦岱感到一阵恶寒:“大阿哥?”
胤禔干咳一声,装作严肃道:“我在想,你们俩谁更强一些?要不要比一比?”
鄂伦岱很混地一摊手:“大阿哥,您这是想看臣死。”
胤禔:“……”遇上这等没脸没皮的人,什么趣味都没了。
胤禔摆了摆手,让鄂伦岱坐下,道:“你知道汗阿玛对无所事事的八旗子弟不满了吗?”
鄂伦岱又很混地一摊手:“皇上什么时候对无所事事的八旗子弟满意过?”
胤禔:“……”
胤礽双手捂着嘴,腮帮子鼓鼓小肩膀抖抖,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宫中一霸大阿哥,遇到了京中一霸鄂伦岱,居然略输一筹。
胤禔用胳膊肘戳了戳胆敢嘲笑大哥的太子弟弟,眉头一竖,道:“汗阿玛对你们不满意,所以准备建个学校,强迫你们进去上课,免得你们惹是生非。”
鄂伦岱一愣:“不会吧?皇上这么残忍?”
纳兰性德忍不住了。虽然他没听到这个消息,这个消息十有八、九是大阿哥诓鄂伦岱的,他也认为鄂伦岱这话很没有道理。
“多学些东西在,这是皇上恩赐,怎么叫残忍?”纳兰性德道,“你们每日混迹街上一事无成,难道不羞愧吗?”
“玩呗,羞愧什么。”鄂伦岱不为所动。
胤禔吓唬道:“汗阿玛让你们上学,你以为你逃得掉?”
鄂伦岱无奈:“大阿哥,您就直说您想让臣干什么吧?”
胤禔:“……”这家伙油盐不进啊!
胤礽拍了拍胤禔的手臂,让想撸袖子上前揍人的大阿哥稍安勿躁:“汗阿玛确实准备为京中八旗子弟建立官学。”
不过那是康熙二十四年的事,而且训练的只是内务府三期,即包衣众。
鄂伦岱咧嘴露齿笑:“然后?”
胤礽道:“官学教导的东西不过是些汉人的诗书礼仪,我和大哥不耐烦八旗子弟学习这些。”
鄂伦岱嘴边不羁的幅度终于落下。
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道:“满洲八旗学习汉人的文化之势不可挡。”
胤礽道:“这世界上文化不只是汉人一脉。我们满洲人被人称蛮子,入关之前本就是一无所有的白纸。他们嫌弃白纸无内涵,但正是白纸才能包容万物。八旗官学肯定要办,而且要隆重的大办。学习内容,可不能让汉人来定。”
胤禔点头如捣蒜:“你耐烦一本书翻来覆去读一百遍背一百遍抄一百遍?你若愿意这样学,那你可以不加入我们。”
鄂伦岱举起双手,斩钉截铁:“我加入!”
他早听说了宫中皇子的功课有多严苛。八旗子弟也这么学?这是要让他鄂伦岱去死!
纳兰性德嘴角微抽。
太子聪慧过头了,真是把鄂伦岱的心思拿捏的死死的。
胤礽说通鄂伦岱之后,便靠在胤禔身上闭目休息,将接下来的事交给胤禔。
胤礽拉着胤禔想捅破天的事,就是让八旗子弟自己申请建立一个与国子监不同的八旗子弟专供学校,以“满人不该只学汉人那一套”,披着满汉矛盾的皮,无阻力的推行新教育。
新学校分文武两科,基础科目相同,都是文学、历史、地理、算术、工学、政治六科。
不同的是,每一科中的课本和具体内容,都分成文臣武将不同版本。
以地理为例,文科学习的是如何因地制宜发展当地农牧林渔业生产,武科学习的是根据不同地形和天气排兵布阵的事例。
其实基础知识都一样,只是举的例子不同。
胤禔说着说着就忘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