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在听到姚珍是向夫人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向云川。
之前他跟苏晓婉报告向云川是今年的贡士的时候,苏晓婉的表情让唐青对向这个姓氏很是留意。
现在又听到向夫人,再看苏晓婉当时的表情,和听到向云川是贡士的时候差不多。
想来,这个向夫人就是就是那个贡士的夫人吧。
去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有点打鼓的。
毕竟,贡士将来是要做官的,得罪了不好,可是等见到姚珍的那副嘴脸,真是很难想象贡士的夫人居然是这个样子。
他们到的时候,姚珍正在大放厥词。
“你们还好意思叫我们赔钱。这马车里坐得都是什么你们知道么!不就压坏了你们的几株破苗么,有什么大不了的,都不知道能不能长大。”
“再说了,我们都受了惊吓,没找你们要钱就不错了,你们居然要问我们要钱!”
谭二宝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小晗学认字,学的很快,现在已经可以看很多书了,也可以自己理解书里的意思。
他读了那么多书,却没听说过这样的道理。
唐青更是惊呆了。
相公是贡士,娶的娘子应该也是知书达理的人。怎么这女人前言不搭后语,完全和知书达理四个字不沾边呢。
莫不是,只是夫家的姓氏相同,是他想多了?
苏晓婉听他们说到这里,自己心里也有点纳闷。
按道理,姚珍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即便是从前坏的冒水,但是在人前却是一大好大的白莲花。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可转念一想。
从前向云川毕竟只是个举人,现在可是贡士了。
加上马惊了,可能真的是受到了惊吓,所以说起话来就暴露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倒是有趣。
自己就是从村里出来的,当知粒粒皆辛苦的道理。
现在丈夫只是考上了贡士,就口出狂言,说什么几株破苗?
这世上的事情,都是可大可小的。只是,真的等到“可大”的时候,怕是当事人就要后悔死当初说过的话了。
苏晓婉抓了把瓜子,“你们接着说。”
游兆在门口凹了半天造型,苏晓婉却只顾着听故事,也不搭理他。
自己觉得好没意思,于是灰溜溜走了进来,也抓了把瓜子。
佃户们都退到了一边,唐青站在了姚珍面前,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你们城里来的人,都是这般不讲道理么?你们的车压坏了我们的苗,倒叫我们赔钱?”
“说你们的马惊了,可管道在那边,你们的马车走得可是我们庄主修的私人道路。”
“我们可没请你们来,既走了我们的路,又压坏了我们的苗。今日若不赔偿,你们便修休想离开。”
姚珍眼睛一瞪,“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还敢扣着我们不放不成!”
“敢不敢的,你就不是你说了算了。”
唐青笑眯眯瞧着姚珍,眼神却一点也不友善,“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来这里闹事,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可以先将你们关上一夜,明日一早,再以强人的名义将你们扭送官府,就说你们是蓄意破坏农田。”
“蓄意破坏农田是什么罪名,几位可清楚?”
在场的毕竟都是些女人,被唐青这么一吓唬,脸上都带着惧色。
姚珍现在冷静了很多,瞧着周围这么多人,脸上都带着敌视的表情,也有点心虚。
“你少糊弄我,我们什么时候蓄意破坏农田了!”
“是不是蓄意,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唐青依旧笑眯眯瞧着她。
姚珍心虚,可她现在是贡士夫人,心里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之前已经说了不赔钱,现在要是在这帮子泥腿子面前认错赔钱,岂不是太丢脸了。
“官府又不是你们开的,难道只听你们的话么?我家相公是堂堂贡士,如何能由得你们污蔑!”
要不是亲耳听到这句话,唐青真是不敢相信这人的身份居然真的和自己的猜测一样。
贡士夫人!
好大的排场。
姚珍见唐青不说话了,以为唐青是惧怕向云川的身份,心里得意起来。
不过是几株苗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自从向云川中了贡士之后,多少乡绅财主都想要八阶,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上门拜访。
这么几个泥腿子,居然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叫自己赔钱?
这段时间都是给他们家送钱的,谁敢叫他们赔钱!
谭二宝的态度和软了下来。
他从以前开始就比较敬佩读书人。像向云川这种,读书,考取功名的人,是他的榜样。
虽然今天这几个人的态度不好,对他们的轻蔑都写在脸上。但是人家的丈夫是读书人,人家还是有骄傲的资本的。
唐青却不以为然。
这边的官吏都比较清廉,从来没有过什么贪赃枉法的传闻。
即便向云川是贡士,那也要讲国法。
唐青的唇角重新泛起笑意,“既然是贡士家人,就更应该懂的礼法才是。只是贡士,尚未点官,就纵容自己家人毁坏良田,这罪名要是扣在向贡士头上,他今后怕是与高官厚禄无缘了吧。”
姚珍脸色瞬间一白。
向云川不会甘心就这么做个贡士,随便点个小官,他将来肯定是要进京赶考,考取进士或者更高的位置的。
可本朝的管制,不仅要看学问,还要看此人在当地的做派人品。
今日的事情虽然是小事,可要是真的闹到官府去,向云川的人品就算是完了。
即便是学问再好,恐怕也难以在进士及第之上了。
姚珍还没怎样,向云川的母亲就忍不住了。
冲着唐青微笑,一脸慈祥,“这位小哥的话说的严重了。我们只是路过,马惊了,不小心闯进了你们的地里。哪有什么蓄意破坏的事情,都是误会,误会。”
“既然是误会,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你们这又是车压,又是马踩,又是人踏。我们这可是已经长出来的苗,现在都要重新种。”
向母陪着笑脸,“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是小哥看赔多少合适。”
跟了苏晓婉这么久,唐青已经很了解苏晓婉的脾气了。
若是做错了事情,能好好认错,主子是不会计较的。
可这明明做错了事情,还要狡辩耽误别人时间的,主子不讹人家一笔,怕是不会罢休。
唐青对苏晓婉的做法很是赞同,于是想都不想的狮子大开口,“我瞧着,三五两银子,就很合适。”
姚珍瞬间跳了起来,“三五两!你狮子大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