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大人絮絮叨叨的,好像看不出她真发飙一样,“险些忘了正事!你且听我一言,府中事务随意调配均可,只是那财政和行政要握在手,繁琐小事也要登记在账……”
正巧季安来禀报,被侯爷一茶盏吓得钉墙上了。
“滚!都滚出去!!”
封大人做了个揖,静默道:“告辞。”
季安刚想跑出几步,回头又问:“侯爷,封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九幽暴喝道:“滚!!”
“喏!”
看着季安那清朗的长相,一脸正义,她顿时生不起气来了,
也突然觉得姓封的说的有些道理。
“……等等,去按姓封的说的去做!”
跟他生气是归生气,但她也得讲理,好话她也能听的进去。
……
直到听见耳旁风摇花枝声,她才发觉四周已经空无一人了,九幽更觉得委屈。
长这么大,还真没谁敢这么说她!
没想到姓封的那个柔弱性子,损人的嘴,这家伙这个难听。
而且句句都捅着她的心,鲜血淋漓。
九幽心里这个恨啊,堂堂华胥国女子,要能遂了这男人的意,才是下贱骨头呢!
她心里一团委屈,堵得慌。
眼睛一湿,鼻子一酸,突然想哭,可她没敢哭。
看了看满天星子,还有院中、那阴恻恻的树影,突然发现,除了她和静静的风声,再没有旁人。
九幽只感觉眼眶一空,脸上一滑,泪就淌了下去。
有了泪,便再制止不住了……
胸中郁结的烦闷,还有满心的委屈,尽数哭了出去。
侯爷往石台那一坐,抱个膀子低着头,跟生闷气似的。
即使她心里哭的撕心裂肺,也没哭出声来。
只是静静的,将泪水淌尽,干涸在脸颊上,又重新被泪水冲刷一次。
直到她眼前昏黑,几欲昏厥与压抑不住胸口郁闷……!
突然,有一双小小柔柔的手,软嫩的擦过她的脸颊,笨拙的抹着泪。
九幽一抬眼、就看见旁边的石桌上,蹲着一个垂绑着发、一身紫色纱氅小褂的小娃娃,正瞪着明亮大眼,仰头看她……
侯爷不说话,小孩儿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的给她抹着眼泪。
柔软的小手,却不肉,还有些瘦。
那瘦削的小身段,更像极了他口中的哥哥,扶摇。
侯爷心一软,就将小崽子从桌上抱下来,让他坐自个儿怀里。
小崽子瞪俩汪汪的大眼睛,
“侯爷是不是想家了啊?哥哥说,人看见月亮总会想家的,想家了……哭出来也不丢人呐。”奶声奶气的调调,越说越哽咽了。
然后,小家伙儿把小嘴儿一撇,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哭的可怜兮兮的。
九幽顿时哭笑不得:“……小七,是你想家了吧?”
小七揉着眼圈通红的大眼,哽咽了:
“不,不是……呜呜,不是,不是小七……是哥哥,哥哥离开江南好久了,家人也找不到了,也没个爹娘的,好可怜,又……无依无靠的……哥哥总看着月亮哭……侯爷去看看哥哥好不好?”
“……嗯?”
九幽怔了下,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咳……”突兀出现的一声清咳,引起了九幽的注意。
她侧头一看,湖山假石畔,那团紫苑花丛旁,有一角丝绸翩跹的紫衣;她定睛一看,原来是扶摇穿着一身紫衫,罩着乌黑镂空的纱氅,正站在不远处。
紫色小花簇拥里,墨发披散的少年、沐浴在霜白的月光之中,那双紫色眼眸亮的刺眼,清冷的眼神虽然在看着她,却让九幽有隔世之感。
微风拂起他轻薄的黑纱紫衫,那精密的纹路不知是刺绣还是真花,只见他袖口与衣角齐飞,仿佛是花精临世。
宽大黑纱下束着杨柳窄腰,他立在这北方的花庭里,显得那么弱不禁风,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走……带着她的秘密,吹回江南去。
侯爷的表情很不高兴。
“你怎么会在这?偷看本侯呢?”
既然被她捉了现行,没理由躲了,他便坦然地理了理衣角、奔她缓步走来。
侯爷怀里的小家伙,这时也挣扎着从她怀里脱身,她顺势将小孩子抱下了地。
少年清亮的紫眸此时渐渐黯淡,扯着泛白的唇角,苦笑:“侯爷,这里是阿摇的门前。”
“……”
九幽放眼一看,还真看见了写着‘烟雨阁’的牌匾,门前有两株合欢树,挂满了桃红的绒,合欢树下是一地紫苑。
晚风吹起他的纱衣一角,黑色正柔柔的落在她手上……低着头的女侯爷眉眼浓艳,线条锋利又俊美,把江南的少年看怔了……
她却忽然抬头看他,眼神像是邪魔附体,九幽恨他眼中朦胧的烟雨,让她觉得如雾如梦,飘渺的让人感觉抓不到!
“有什么是本侯得不到的!”
她冷笑了声,伸手一拽,就把面前男子拉进了怀里。
“唔!侯爷?”
措不及防被她这么一下,男子都僵在她怀里了,而她的手都摸上臀丘了。
微凉的纱衣在她怀里捂热了,
她还抓了抓那两瓣肉,只觉得细腻丰腴的很,手感极好。
突然,有冰凉细瘦的指头攥住了她的手,男子眼神凉凉,笑声凉凉:“侯爷,你喜欢采后庭花吗?”
她不假思索的摇头,看着眼前男子翘起的嘴角,含笑又朦胧的眼神,她又觉得很没面子。
挥开了他的手,她冷冷的道,
“扶摇,你是不是质疑本侯的能力?作为华胥族人,没些手段岂能收服你?”
男子从她怀里,不慌不忙的起身,又施施然在她面前屈身行礼,低头拱袖道,“侯爷息怒,阿摇无心快语,请侯爷恕罪。”
“哼。”
九幽懒得同这家伙对峙,便仰头看天。
都说月明星稀,如今却是月缺星繁,点点星子忽明忽暗,在漆黑夜幕中,如棋盘密布。
她居然想起来初到长安那天,小孩儿唱的歌了……小孩儿对星象都比她懂得多。
不知道那些会看天相的人真的假的,能不能给她指条明道啊。
侯爷许久没理他,他就一直保持屈身的动作,这会儿有些乏累的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