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九幽把王长明一推,抬腿就去拽门……
王长明闻言,一把给她拉住了,瞪着炯炯有神的杏仁目,大义凛然的拍了拍胸脯:“岂有此理?哪来个不长眼的,还调戏到侯爷您身上了?您在这瞅着,不必您动手!”然后,他转头就对身后几人招了招手:“哥几个咱走,去把里头那个登徒子揪出来,胖揍一顿!敢调戏君侯?反了天了!”
就这样,王长明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抡胳膊挽袖子的、就进去给她‘说理’了,还狠狠的摔上了门。
结果,人刚进门,九幽便听得一声狼嚎,“啊——!!”
他这杀猪似的一嗓子嚎,震的四周顿时寂静,
站在门外的侯爷和季安,都浑身一激灵!
她正诧异这是看见什么了?
便听里面呼啦的跪倒一片,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九幽登时愣了。
满脑海里一片空白,也瞬间忘了刚刚他们说的是什么。
然后,就看见王大人灰溜溜的带人出来了。
还一脸沉痛的看了小侯爷一眼,一声长叹。
“唉!长明无能,侯爷您节哀啊!”
九幽拍开挡在她前面的人,恨恨的给了王长明一拳,便往里面去,
却被王长明手忙脚乱的拽住了,
九幽怒目回头!
“放开!老子要宰了里面那个长了狗眼,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下贱东西!!”
“侯爷息怒!里面那人是皇上啊!!”
九幽刚刚忘了的,应该说是根本不想证实那人的身份,似乎又重新想起来了…
“卧槽!你说里面是谁?!”
“皇上啊!”
得!这回算是确认了!
九幽登时怒气上头,一气之下,正好看见了,他一个朋友身上有刀!
她眼疾手快,当即把人家刀抽了出来,冷着脸推开挡道的众人,
她抬眼看着禁闭的大门,紧握刀柄的双手蓄着力,
一想起当日在兰陵王军中,被他这朵装柔弱的‘烂牡丹’算计的团团转,九幽就愈憋不住心里这口恶气!
——“本侯今儿就要弑君了!!宇文邕!!有胆量欺负老子你就没胆量出来吗!老子和你新帐旧账一块算!!”
这帮人一看小侯爷这手速和阵势,都吓呆了,
还不忘一哄而上,七手八脚把她拦下!
……王长明急道,“哎、侯爷侯爷,把刀放下……您息怒啊!”
“弑君之罪是要杀头的啊,侯爷您息怒啊!!”
九幽是真生气啊,她几次三番救他,他还这么羞辱她!心里憋的她几欲昏厥,这口气儿都快上不来了!
推推攘攘拉拉扯扯,王长明带众阻拦,还连忙道,“侯爷消消气!咱先回府冷静冷静!”
然后他便抬手一指季安,使唤上了:“你!和本大人一起,带你家侯爷回府!”
他们手忙脚乱的拦着九幽,当着她面就合计怎么把她弄回去呢!
九幽听的想骂他,沉静下来一想,她也不能真当众弑君吧?
算了算了,
她连王长明都没留下,就自己一个人走了。
头昏脑胀过后,她才想起来,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见,她还忍下了!
后来怎么回的侯府,九幽自己都不知道。
……
一路上马蹄哒哒,銮铃玲珑,她百无聊赖的一掀车帘,看着外头坐守的季安面无表情,忽然现出了熟悉的门前松柏树……
驾车之人乍然喊了声“吁——”
于是,马车稳稳的落定了,季安适时出声,“侯爷,到了。”
穿着一身白衣红绣的小侯爷,冷着脸一言不发,掀帘而出,走下马车。
她抬眼就看见,侯府大门的七层汉白玉台阶底下,有人一袭红衣细瘦,头梳马尾吊辫儿,长长的墨发被风吹开……跟个披风似的。
见了九幽,那人快步相迎。
走近了,九幽才看见这人眉眼憔悴,一双大大的凤眼也失了水色,却怒容满面:“你都是侯爷了,怎么又去红馆!你非要无休无止的败坏声誉!”
九幽抬手止了她的话,冷眼斜视那双璨眸,冷声道:“连侍卫,你逾越了!本侯做什么与你何干?何尝又要经过你!”
连小草顿时哑然,不再言语。
九幽现在还恼着宇文邕刚才闹出的事呢,也没心情和她多费口舌,径自往寝殿走去了。
一路上看见好些个花枝招展的美艳女子,见她行礼,侯爷也没搭理。
而侯爷身后的连侍卫,孤单的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只觉心冷手冷,不得不掏出腕上系的、一半儿乳白色暖玉阴阳鱼。
玉会触手生温,人却不会暖心了。
……
一进寝殿,姝妡和两个侍女穿的上桃下白杂裾,正在门口候着,尤其姝妡姐姐,一看见她便躬身行礼:“恭见侯爷!侯爷在外面用过膳食了吗?饿不饿啊?想吃什么就吩咐奴婢,奴婢命小厨房……”
刚在外面受完欺凌的九幽,感动的都快哭了,“还是自己家待着好!都知道心疼侯爷……姝妡姐姐啊,你咋学的像老妈子呢……”
姝妡姐姐尴尬了,“哎呀,这不是应该的嘛……咱家侯爷年纪还小,不心疼侯爷心疼谁啊!”
“嗯,姝妡姐姐可真舒心儿啊,那麻烦你们整点吃的了,啥都行,本侯爷回屋歇会儿。”
“喏!”
回到寝殿里,九幽屏退了下人,一进寝殿得穿过书房,她就看见封侯宴那天,太宰和皇上送她那些、文房四宝和摆件了。
也不知道谁收拾的,案上一沓雪白的宣纸、都整齐摞在坐上侧。
就听这时,门扉外季安扬声道,“侯爷在吗?”
九幽都激动了,“这么快就上菜了啊?效率这么快吗?”
门外的季安都尴尬了,
“咳咳…侯爷,季安是来送府中内务阁所记的,事务案薄与账目支出了。”
九幽把宣纸往桌上一按,放手一抹,头也不抬。“进!”
季安低头弓身走了进来,把托盘上的一沓蓝皮呈上。
九幽扭过头去,看了眼季安,“有你督促本侯,就算本侯想偷懒儿都不行了。”
她伸手去拿账簿。
托盘后的季总管抬了眼,账簿挪走后、只见其双目圆亮,面容清朗,看着说不出的干净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