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心里忽然有个主意破茧而出,终于不必再像芙蕖一样,挣扎那一丝微茫了。
“咋的,你还能把本侯踢这里头去怎么着?本侯虽然不会戏水,但是会喝水!大不了本侯把这池子水喝干净,也要去哄封公子。”
既然自己以前忽略了那么一个,忠诚到让人心疼的小凤蝶,还让他伤透了心,她有什么理由,不抱紧这个十七年来,一直给她温暖的男子?
他为了让她好过,付出那么多,她现在觉悟是不是太迟了?
雪霁不禁掩面,咯咯的笑,“别耍贫嘴了,快些走吧。”
千里迢迢,满心奔赴。
临近了君子闺阁,庭院前,只见青梅木在院中傲立,周遭一圈颜色酥黄粉白的、几色红花布了半个院落,细看之下,是应季的月月红。
又像是有段时间没人打理了。
嫣红花瓣,沿着九幽走过的通廊小道,都吹落了一层败叶残枝。
阁中忽然响起了笛声,清泠泠的,悠远绵长的音色隐带颤抖,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杵那的姑娘恍然间,又像是儿时捧一本《昭明文选》坐在一处,听他软嫩清晰的嗓音,一字一句逼着她念: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也许他不像是托付终身、做夫妻的人,更合做一个兄长,可暖她半生寒心。
比独孤九冥更让她心安百倍。除了独孤九冥,哪一个当哥哥都比他称职。
九幽忍不住叹息……可是他此时的笛声里,满是愁绪与哀怨。
她的记忆中里,他是第一次这样失态,吹笛都心不在焉。封公子从来都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儿,端庄严谨,温润君子。
一旁的雪霁上前来,试探问:“侯爷,我去叫住公子?”
“不必,听会儿。”
九幽只当不知君子怨从何处来,默默听横笛一曲。
扭头去看庭前月月红,有翠色苍苍的叶子枝杈衬着,酥黄的像是御花园里惊鸿一面的牡丹,粉白的才娇嫩欲滴。
瞧花瞧的她眼都酸了,忍不住走到门前,眼见着朱红的雕花门,就是不忍心下手去推开。
九幽怕再唐突惊扰了他,他定是愈发讨厌自己了。
眼睛四看,只剩两侧微有褪色的楹联。
朱红纸,浓墨字,右侧一联羽扇退千军,左侧一联纸上有乾坤,横批一个书香气度,果真是‘书香’门第,又沾文气又有杀气。
待到曲中凝噎处,笛声忽停。
九幽手指摸上门,竟不知怎么敲了。
干脆两指交叠而敲,闷声振振。
里头幽幽传出一声叹息,“何人叩我如意板?我头上青丝尚未卷。”
他这也不知道看哪本书上学来的词儿,听的九幽登时一愣,回味过来竟是心底痒痒。
他说谁在敲他闺阁门,他说他现在青丝凌乱,玉体陈横……那画面,光想想就香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