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飞振沉默地跟着卢珍娴进了她的院子,来到堂屋里坐下。
卢珍娴唤了丫鬟过来上茶。
简飞振欠身接了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对卢珍娴道:“表妹,我想问问你,大嫂给你定亲了吗?”问得十分单刀直入。
卢珍娴脸上微微有些红,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曾。大表嫂要忙的事太多,我之前还要守姑母的孝。”
简飞振略微放了心,低下头把玩着桌上的茶杯,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表妹,你愿不愿意等我两年?”
卢珍娴低下了头,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听大表哥和大表嫂的。”对简飞振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简飞振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忍不住道:“我是……”
卢珍娴抬起头,打断他未说出口的话,正色道:“二表哥,你若是看得起我,自当知道怎样做,才是对我好。今日你来,说了这些话,已经对我的闺誉有损。我看在姑母份上,不与你计较。不过你也不要得寸进尺,就图自己痛快,给我惹麻烦。”
听了卢珍娴的话,简飞振心头一凛,赶紧站起身,对卢珍娴长揖在地,道:“是我冒昧了。表妹放心,我再不会了。”说着,断然告辞,大步出了卢珍娴的院门。
卢珍娴看着屋外面黑洞洞的院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对于以后的日子,她已经没有多少指望和期盼了。——姑母那样的身份和人品,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卢珍娴对于自己以后要嫁的人家,有着深深的恐惧……
镇国公府的内院上房里,简飞扬盘腿坐在内室南窗下的长榻上,对着面前四足矮方桌上的一杯普洱茶嘴角微翘,轻轻嗅着那袅袅升起的茶香,微闭着双眼,十分放松的样子。
贺宁馨从净房里洗漱出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中衣,头上挽了个家常髻儿,坐到简飞扬对面,手里拿着一双鞋底,轻声问道:“你以前的鞋子,都是谁做的?”
简飞扬仍然闭着眼睛,端起茶杯,往鼻子底下又凑了凑,深深嗅了一口,才不经意地道:“不晓得。——管事从外面铺子里买的吧。”
贺宁馨一愣,继续问道:“那你复爵以前,在军中的时候呢?——你的鞋都是哪里来的?”
简飞扬睁开眼睛,有些好笑:“营里发鞋子,不用自己买。——你今儿是怎么啦,逮着鞋子问。”看见贺宁馨手里的鞋底,欣喜地问道:“你给我做得鞋?”拿过来就往脚上比划。
贺宁馨笑着指了指鞋底,问道:“看看这种鞋底,你有没有印象?”是贺宁馨让针线上头的人纳的一个千层底的鞋底,同郑娇送来的一样,只是用料更讲究,做工更细致些。
可看简飞扬的样子,完全是牛嚼牡丹,根本没有感受到这千层底鞋底里面蕴涵的“千回百转”的心事。
贺宁馨也觉得好笑:自己是怎么啦?居然吃起不相干的飞醋来。
简飞扬将那鞋底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笑着对贺宁馨道:“这鞋底太厚了,你别纳了,小心把手磕坏了。就做薄一些的,能穿就行。——反正要是上了战场,也是穿牛皮靴子。家常穿的,过得去就行了。”
贺宁馨似笑非笑地打趣道:“那怎么行?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不贤惠,给夫君做鞋子都‘偷工减料’。”
简飞扬丝毫不知郑娇送来的十二双千层底青缎面的皂鞋,不知道贺宁馨今儿是怎么啦,尽拿着鞋子说来说去,忍不住将那鞋底扔在一旁,道:“不过是双鞋子,谁那么闲,天天盯着别人的脚看来看去?——我看你最近是太闲了,不给你找点事做,你就又要出妖蛾子……”一行说,一行凑到贺宁馨身边,已经将她腾空抱起来,放到床上去了。
贺宁馨赶紧往床里面爬了爬,离简飞扬远些,嗔道:“还在孝期,你别乱来……”
简飞扬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惊讶地道:“我让你早些歇着,你想到哪里去了?”
贺宁馨一时尴尬地不行,以为自己会错意了,羞得拉起了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了起来。
简飞扬呵呵一笑,对贺宁馨道:“一会儿再跟你算帐。”说着,转身去净房洗漱去了。
从净房出来后,简飞扬跟贺宁馨算了什么帐,不怪妄拟,暂时存疑。
……
第二天是初一,贺宁馨和简飞扬一大早起来,便换了朝服,坐了镇国公府的大车,往宫里朝贺去了。
简飞扬是外臣,自然去见宏宣帝。
贺宁馨是外命妇,便直接由内侍领着,去了皇后的凤翔宫。
到了凤翔宫,很多外命妇已经等在那里,就等皇后升上宝座,她们一起跪拜磕头,恭贺新禧了。
没等多会儿,皇后便戴着点翠朝阳龙凤珠翠冠,穿着金黄色缂丝凤凰于飞朝服,外罩绛紫色蟠龙纹镶边霞帔,端坐在正殿高高的宝座上头,威仪立显。
裴舒芬跪在外命妇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贺宁馨跪在外命妇第一排最左面的位置,两人之前只是以目示意,并未说话。
正殿里的众人三跪九拜,依足了礼仪。裴舒芬在跪拜之余,对于皇后这个位置也有了几分艳羡之心。若不是自己跟侯爷有夙命的纠缠,裴舒芬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拒绝皇权的诱惑……
皇后微笑着看着众人行完礼,右手平举,道:“平身。”
底下众人又磕了一个头,才爬起来,立到大殿两侧。
皇后也起身,从宝座上下来,扶着大宫女的手,昂首往前,一边行,一边道:“春宴在偏殿,本宫先行一步。”
众命妇磕完头,还要在皇后这里领了一份宴席,才能去皇贵妃宫里朝贺。
宏宣帝力行节俭,每年的春宴,不过都是象征性的,每人面前一个小碟子而已。
大家很快在皇后这里领完宴席,就由内侍领着,又去了皇贵妃的凤栩宫。
同在皇后宫里一样,大家都是三跪九拜,不过行完礼后,没有春宴可领。
给皇后、皇贵妃行完礼后,众人还要等着宏宣帝那边赐宴,那才是重头戏。朝臣会和命妇一起,领帝后恩典,期待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等待圣上赐宴的这一段时间里,有些外命妇家里有人入宫为妃嫔的,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自己家的贵人。
贺宁馨便从皇贵妃宫里告了罪,想去看看岚贵人。谁知却被皇贵妃的大宫女红丹叫住了,对她笑着道:“镇国公夫人,我们皇贵妃有请。”
贺宁馨有些头疼,可是又不能不去。只好在裴舒芬警觉的目光里,硬着头皮跟着红丹,去后殿见皇贵妃去了。
皇贵妃在正殿接受朝拜之后,便下了宝座,回后殿去了。
外命妇们在皇贵妃的正殿里三三两两,也正待散去。
看见皇贵妃的大宫女过来请了镇国公夫人单独觐见,艳羡的目光有之,不忿的目光有之,如影随形,刺在贺宁馨背上。
跟着红丹来到凤栩宫的后殿,贺宁馨看见皇贵妃仍然穿着朝服,戴着珠冠,立在殿里,似乎正等着她的样子。
贺宁馨上前行了大礼,陪笑着问道:“娘娘召臣妇,不知有何吩咐?”
皇贵妃点头笑道:“镇国公夫人不必拘礼。本宫知道你一会儿要去看岚贵人,希望你能帮本宫带个话,就说,今日晚上的宫宴,恐怕会比较累人。她如今有了身孕,又在头三个月,还是多多保养得好。”
贺宁馨心里一动,抬头看了皇贵妃一眼,见皇贵妃笑得意味深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不知道皇贵妃到底是什么目的?
“多谢娘娘提醒。臣妇会转告给岚贵人。不过宫宴一事,是圣上的家宴,岚贵人还是应该先跟圣上通个气。以后就算有了什么事,也让圣上那里有个底。”贺宁馨绵里藏针地答道,想让皇贵妃知道,无论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提出这个建议,圣上那里都会有保备。若是好心也就罢了,若是不安好心,便要掂量掂量,冒着失去圣心的可能,是否值得。
皇贵妃倒是有些意外,看了贺宁馨一眼,点头道:“应该的。”说着,便抬手打发她出去了。
贺宁馨越发觉得怪怪的,心里有些忐忑地出了凤栩宫的后殿,跟着一位管事姑姑,往岚贵人住的关雎宫去了。
关雎宫的主位妃嫔是赵婕妤,刚生了儿子,只是虽然是足月生得,却身子不好,三天两头的生病,比皇贵妃早产生下来的四皇子还要虚弱。
岚贵人传出有孕的消息的时候,正是赵婕妤生了五皇子的时候,一度抢了赵婕妤的风头,让赵婕妤十分不虞,给她吃了几天苦头。不过等赵婕妤的五皇子身子一直不见好转的时候,赵婕妤已经没有空再去寻岚贵人的麻烦,一腔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而宫里的人都知道,如今身子最矜贵的,是岚贵人,所以岚贵人的日子又好过了些。
贺宁馨再一次踏入岚贵人在关雎宫住的西宫室的时候,发现里面温暖如春,陈设布置都焕然一新,十分有宠妃的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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