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吉点了点头,忍着自己脚上因为颠簸而出现的疼痛,顺着夜王的动作,不断向上攀岩而去。
待两人回到悬崖上的一瞬间,早就等在那里的侍卫们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在他们上来后不久,白衫也跟着爬了上来,当即就来到了夜王的面前,朝着夜王道:大人,我早就派人下去传信了,此时庄子里应该有医师在那里守着了,我们要不要现在就下去?
夜王闻言没有回答,反而先转头看了自己身后的西吉一脸,只见他此时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想来应当是刚才上来的时候动到了骨头,疼的!
见状,夜王也不再多言,转头看向白衫,看着他道:我们现在就下山,你们在前面开道。
是。
就在夜王准备就这样背着西吉下去的时候,身后的西吉突然小声的喊了一声,大人。
闻言,夜王转过头去,看着脸色发白的西吉,心里紧缩了一下,冷声道:何事?
大人,你把我放下来吧。西吉小声的道,虽然夜王已经尽量的保持平稳,但是他摔断的是骨头,这样的姿势自然是会动到他的。
他觉得自己从以前开始,就不是一个能忍受痛苦的人,更不要说换了一身这样细皮嫩肉的皮囊。这样一下,简直快要了他的命了。
夜王不知他的想法,却也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此时的痛苦,于是就连声音都放软了几分,你忍一忍,我们一会儿就回去了。
西吉觉得这痛没法忍,若是让夜王背着自己一路回去,他肯定会痛死。当即想到了现代的担架,在夜王的耳边道:大人,你叫他们弄两条稍直的树枝,随后将用来装猎物的那个布袋撕开固定上去,用那个东西抬我下去。
夜王看着一边比划,一边努力描述的西吉,终于还是妥协了。听完之后便朝着身边站着的白衫道,听明白了吗?
待白衫点了点头之后,夜王立即道:去弄。
是。
西吉见白衫去弄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接着看着夜王继续道:大人,你先把我放在地方躺着吧。待会儿那东西弄好了,你再把我抬上去。
夜王看着他,盯了好几秒,最终还是在其他侍卫的帮助下,轻手轻脚的将人放下来,弄到地上躺着。
西吉躺在地上,看着盯着自己,明显心情很不好的夜王,淡淡的笑道:大人,我没事的。
夜王看着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西吉,紧紧地抿着唇,一言不发。
躺在那里,西吉觉得自己似乎是好受点了。刚才,在他上来之后,就发现自己除了腿痛之外,头也在隐隐作痛,甚至就连胸口也在发痛。依照自己在现代接收到的那点浅薄的医学知识,西吉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肋骨断了,甚至还得了脑震荡。
在这个医学不发达的时代,即使只是一点小病都有可能会导致人死亡。西吉不免觉得有些害怕,于是即使是显得矫情了,也还是让夜王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弄了一个担架出来,减少内脏受到的压迫,不至于因为胡乱搬动造成不必要的二次伤害。
好在能做夜王护卫的人,都是有些能力的,即使之前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却还是快速的将东西给做了出来。
见那东西可以用,甚至比自己背着要好很多,夜王也不再抗拒了,将西吉轻手轻脚的放到那担架上,便点了两个功夫最好的侍卫来抬着,而自己则在旁边跟着。
看着周围快速向后移动的景物,西吉转头艰难的看向了跟在旁边,紧紧抿着唇的夜王,说道:大人,我没事的,你不要不开心。
夜王只是看了他一眼,那原本就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瓣越发的绷紧了,低声呵斥道:别说话。
西吉看着旁边面容严肃的夜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缓缓地闭上了眼。
待西吉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度假的小院子里,房间里还有一股子浓浓的药香味。
许是见到他醒来了,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含着哭腔道:公子,你终于醒了。
西吉扭头一看却是绿茵,只是同原先那俏皮可爱的模样不同,此时的绿茵双眼红肿,头发凌乱,看起来就是一幅哭惨了的模样。
还没等西吉说话,旁边又传来另外一道女声,朝着绿茵道:你先别哭了,大夫说若是公子醒了,要先给公子喂点水。我准备了温水,你让我喂公子喝点。
哦,对,对的。经过碧江这么一提醒,绿茵才连忙抹了把脸,连忙将自己守着的位置让了出来。
西吉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碧江,即使是现在天色没有那么亮,也依旧能够看到出来她的眼眶是红的。西吉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自己生病,身边人也跟着遭罪。
西吉先是在碧江的帮助下喝了一点水,接着又喝了一碗稍显清淡的粥,最后又喝了一碗药。至此,他的进食路线才算是正式的结束了。
西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现在毫无困意,于是靠坐在床头,看着绿茵问道:我这是睡了多久?
绿茵此时还在恢复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还是旁边较为稳重的碧江说道:公子自从那日回来,到如今已经睡了三日。头前是处理身上的擦伤,后来是发了热病,让大家很是担忧。
若非公子现在情况未明,大夫说不亦移动,恐怕我们已经回到夜王府了。只是,即使是这样,大人还是把夜城最好的大夫都叫了出去。
西吉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带出了几分歉意,抱歉,我让你们担心了。
绿茵看着腿上绑着绷带,脸上涂着药膏,显得格外凄惨的西吉,忍不住又哭了,用一种带着气愤的语气道:公子说的是那里的话,你是我们的公子,我们担忧公子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见平日里在自己面前能刷小脾气,在外人面前会使性子的小姑娘哭得如此凄惨,西吉也忍不住头疼起来,连忙道:好了,是我说错话了。只是你快别哭了,我头都开始疼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绿茵那个点,绿茵渐渐地止住了哭声,抹了抹眼泪看着西吉,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样子。
西吉看着她双眼通红的像只兔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西吉刚想问问夜王去做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丫鬟通报的声音,西吉下意识的朝着那边望过去,却听到绿茵在旁边很是不甘的说道:又来了,猫哭耗子假慈悲!
是谁?看着一秒钟转悲为怒的绿茵,西吉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谁知,绿茵不开心的噘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家小姐嘛!说是来看公子的,可是每次大人在这里,她都会不着痕迹的献殷勤,说是没什么想法,鬼才信!
西吉看着绿茵这幅气呼呼的模样,也忍不住被她逗乐了,却还是同她说了一声,在屋里这样说可以,出去可不能乱说了。毕竟,在外人看来,身份还是有别的。
绿茵闻言,看了西吉一眼,默默地应了。她才不傻,也是知道自家公子不会对她怎么样,才敢在他面前这样说。换了别人,就算拿刀子撬她的嘴,她也不会说一下。
主仆二人的话音刚落,刚才出去迎接客人的碧江,就带着程蝶衣走了进来。
只见她看到西吉醒了、坐在那里的一瞬间,脸上还带着几分诧异,只是很快她便调整好了情绪,看着西吉似乎很是惊喜的道:西公子,你醒了?我原本还担忧不知道公子什么才能醒来。
嗯。西吉微笑着点了点头,再看看她身上挎着的篮子,道:多谢姑娘关心,让你们挂心了。
听到西吉的这番话,程蝶衣却露出了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看着西吉更是惭愧的说道:都是我不好,若是我当日注意些,提前喊住公子你,想必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西吉看着她那张原本就显得苍白的脸,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变得越发的透明起来。也不忍心对她苛责,毕竟是自己技术不好,怎么好责怪别人。他是怎样想的,于是便也这样说了出来。
只是当他说完之后,程蝶衣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越发的不好看起来。咬了咬唇,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纠结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吐出半个字来。
见状,西吉也没有多问,就那静静的待在那里,等着看程蝶衣接下来的举动。
见西吉没有接自己的话,也没有多说什么,程蝶衣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他一眼,在心里确认了他真的没有开口说话的冲动之后,才将自己从进门开始就带着的小盒子,递了过来,温柔的说道:
我本就身无长物,身边也只有这个对身体好的东西。眼下公子的身体成了这样,我便将这个送给公子,希望公子能够早日康复。虽然礼物不算贵重,但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她的这一番话,直接将西吉将她送的礼物退回去的后路给堵死了。西吉也无法,只是看着它手里那不算是光亮,看起来还有几分古旧的盒子,便料想其中应该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于是,便叫旁边的绿茵帮忙收了下来。
接着朝着程蝶衣客气的笑笑,既然是程姑娘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我都是喜欢的。
程蝶衣见他说话如此的妥帖,脸上不禁也浮现出了几分的笑意,甚至就连绿茵来到自己面前,不情不愿的朝着她行了一礼,接着取走那盒子,她也没有过多计较。
在将东西交给了绿茵之后,程蝶衣看着刚刚醒来精神样貌不是很好的西吉,终于还是找了一个借口便离开了。不然再在这里待下去,恐怕会惹得西吉厌烦。
在程蝶衣离开之后,西吉才看着那盒子,有些好奇的道:打开看看,那里面是个什么东西。
是。见到讨厌的人走了,绿茵又恢复了几分往里日的活泼劲,当即将那个拿进去的盒子又拿了出来,打开了盖子,见到里面的东西时,和西吉一样吃了一惊。
西吉原本就猜到里面会是什么药材之类的,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那居然会是一颗年份看起来很久了的人参。看着那人参全头全尾的样子,料想应该还是经过了精心炮制的。在这个时代,也算是有价无市的珍品了。
西吉看着那东西,叹息了一声,若是知道是如此珍贵的东西,他也就不收了,免得日后若是还礼,他也不知道还什么。
就在西吉惆怅之际,不知道出去做什么的夜王回来了。一回来就看到了坐在床头,似乎正在盯着什么东西发愁的西吉,当即将自己身上穿的披风取了下来,丢给身后的侍从,大步的走到了西吉的面前。
直到察觉到自己的床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西吉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见到夜王的第一眼,眼睛便亮了起来,低声道:大人。
夜王看着西吉,伸手摸了摸他脸上被树枝刮破,现在结痂的伤口,像是随口一问,醒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西吉正被夜王手上的冰冷给冻得一哆嗦,此时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来眨巴了一下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小声嘀咕道:我觉得,稍稍的活动一下,会恢复的更快一些。
夜王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西吉,挑了挑眉,似乎对他突如其来的小叛逆,弄得起了几分的兴趣。只是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西吉刚才盯着看的盒子吸引了过去,仔细一看之下才发现,那看起来不是很华丽的盒子里,放着一颗保存的很好的人参。
这是那里来的?夜王府中也有这种东西,但是眼前的这个,还是他见过的品相最好的一个。刚才就是为了这个烦恼?后面的一句话听起来不像是询问,而是肯定。
西吉刚想回答没有什么,就是程姑娘拿过来的说要给他补身子的。旁边的绿茵倒是抢先插话了,看着夜王快速的说了一句,这是那程姑娘送来的,说是要给少爷补身体的。那程姑娘在公子醒了没有多久之后便过来了,也不看自家少爷受着伤,待了好一会儿才走。
绿茵一说完,西吉便出声呵斥住了她,绿茵。
绿茵知道自己多嘴了,可是她就是看不惯那程蝶衣,于是只好默默地低下了头,显出了几分委屈的神色。
见到回答自己问题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身边的丫鬟时,夜王便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绿茵,见她此时因为西吉的呵斥而垂头丧气的样子。衡量了几秒,这样的丫鬟有没有留在西吉身边的必要。
只是很快,在看到西吉呵斥完那小丫鬟之后,就颇为尴尬的盯着自己之后,夜王便决定还是将人留一阵好了。
大人,你别听她胡说。那程姑娘也是好心,连这等贵重的东西都拿来送给我了。我只是有些发愁,怎么回礼才不算是失礼。
听着西吉的软言软语,夜王也不再关注其他,只是看着西吉那张完美的脸上,破坏美景的几条结痂,低声道: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现在只需要好好地养伤就行。既然你现在已经醒了,那我们明天就启程回王府。王府能给西吉最好的照顾,也能给他提供最适宜的养伤环境。
当然,后面的那句话夜王没有说出来。可西吉却像是懂了他的意思一般,跟着点了点头,嗯。
夜王的行动力自然是惊人的,于是第二天西吉他们一行人,又像是来时的那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西吉原本以为,自己这次回去应该继续要用担架抬着了,却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弄来了一顶轻便的小轿。在四位侍卫的护送下,一路稳稳当当的回到了夜府。
回了王府,西吉还来不及休息,便又被早就在王府里等着,随时随地待命的大夫们,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确定了他除了腿还需要慢慢的长,以及脸上的擦伤,再没有其他的伤处了,才让西吉回去。
西吉一回到自己柔软的大床上,瞬间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还是自家的被子最舒服。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若是他没有去尝试过那院子里的床铺,他也不会知道自己以前睡得床有多好。
只是很快,西吉就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了,因为在他身边一直盯着他,接着露出一副一言难尽表情的碧江,正看着他微笑道:公子,你先去泡个澡再来休息吧?这几日由于公子又是生病,又是上药的,导致公子都没有洗过澡。一般都是夜王帮你擦拭一遍就算了。
听到碧江的话,西吉的第一反应就是,像夜王那种人,居然也会伺候人擦洗身体。第二反应就是,他那么多天没有洗澡,不知道有没有发臭。于是,急急忙忙道:快点,扶我去洗澡。
碧江在旁边看着西吉,一副就知道他会如此的表情。只是很快她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看着西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