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进去吧,东西给你娘。”刷好驴车解下驴子,添水喂料,他收拾好了之后才进屋。
子墨抱着安然见他们回来,脸上透出丝丝笑意,“夏天今天乖吗?”
“娘,我都帮爹爹收钱呢,没有出错。”她很骄傲的说出自己的功劳。
“你很厉害,吃饭了吗?”
“没有,还没吃呢,这个是爹爹买的煎包。有牛肉和羊肉、还有猪肉韭菜,好多好多。”她拿着油纸包,整整有三大包,里面全都是熟食吃的。摸在手中还带着余热。
他进来的时候听他们在说话,“子墨你们吃完饭了吗?”他本是满脸笑意进来,在看到清哥脸上的伤痕顿住,“怎么回事?清哥谁打的你?”
“她们两个打的,还打了娘和妹妹。”清哥轻声说道,眼神波动到这怯意。
“我去找她们,你们先休息。”
她也不阻止,任由他去,这事最好他出面。他娘护着的两个表侄女比她这个儿媳妇还重要。子墨没想那么多,只是觉着委屈却忍不住了。
他也来了脾气,出门卖瓜挣钱去了,回家看到老婆孩子被打。任谁心里都憋屈。伸腿一脚把门踢开。
“哎哟,谁啊这是。”顾李氏叫嚷的声音。
“是我,让她们两个出来说清楚,谁打的清哥和子墨,长能耐了?”语气不善,用词阴狠,他毫无掩饰自己的怒气。
“没谁打谁,都是她们闹着玩呢。她们两个也睡下了,南城你也累了一天回屋休息区,你那媳妇就是事儿多。”她不帮自家儿媳妇反而说些不好听的话。
“娘,我只留下一句话,你要是留窦氏母女在这里,明日我们便搬出去单过,这事我去找村长说。”他生气之际。愚孝固然不可要,但顾李氏孤儿寡母的拉扯他们长大确实不容易。
顾李氏真的是不长心,也没放在心上,以为他说说而已。再者,窦氏母女在他们家也被赶了几次,哪次走了?大家不都还是生活在一起。
触碰人的极限一次就够,绝对没有第二次机会。顾李氏不明白这些话终究是失了儿子的心。
小儿子被逼的不愿回家,大儿也要带着媳妇和孩子离开单过,都是她自己作的。
知道会有人管为何还要去欺负人?谁道是鬼迷了心窍。窦水灵和窦水心两人靠在床的角落里,吓的直打哆嗦。他本就有种让人害怕的错觉,不敢和他对着干,却把脾气撒在了小娘子身上。
奈何他就是小娘子的靠山,得罪小娘子就是在碰触他的逆鳞。
气急败坏,他回屋之后把屋门从里面上锁。带着夏天和清哥到小书桌前,给他们拿出东西来,“你们两个乖乖的在这里吃东西,不许乱跑。”
“我知道。爹爹,你和娘千万别打架啊,我和清哥害怕。”夏天坐在小凳子,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瞪着他。
他身子一愣,面色带了几分笑,“不会,爹爹疼你娘都来不及,不会和她打架。”就是小娘子想打,他自愿当那个挨打的人便好。
夏天点头,“那我放心了,你们不打架就好。我和清哥吃完东西就上床睡觉。”
“好,晚点爹爹去看你们。”
房间不够大,仅在小书房放了一张床,用帘子隔开让他们两个睡在两旁。
小心翼翼走到她身边,她怀中的安然已经睡了,“孩子睡了放在床上。”
“嗯。”她冷淡的说了一个字。
“还是生我气了,没帮你出气?”他试探性的问她。
“没有,是我愚笨无知对付不了这样的人。”她自嘲般说道。
“错。不是你愚笨,是你和他们不同,高门贵族的千金自幼便熟读诗书、学习礼仪。不会和人争吵打架也是正常。”他揽住她的肩膀,低声细说。
“总归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我连点心计都不会,那不是愚笨无知是什么?”她是不是也该学习一下美人心计里面的计谋,是不是也像芈月那样攻于心计?可若真是那样的话就不再是林子墨,而是另外的女人了。
“你这是故意妄自菲薄。谁让你去学那些心计了。我们家族单一,我也只有南鑫一个兄弟。你学那些东西有何用?窦氏那两姐妹总归是外人,根本不必理会她们。明日我们搬出去,找了机会以这边兄长的身份嫁了她们便是。”他把所有的话都说尽了,把窦氏姐妹的后路也断了干净。
“你说完了?”她回头看他眼神清澈冷淡。
“说完了。”倒是实在,问什么回答什么。
“那就睡觉。”她拉扯被子身子倒下准备安寝。
“娘子,我还有其他的话没对你说,这么早就睡?”像是打蛇上棍缠上她似的,抱着不放。
“没精力听,身子乏的很。”
他是有一肚子的话想对小娘子说,她没什么精神去听。感觉有点受了打击,表情有些失落,“你先睡我去看看他们两个。”
小娘子背对着她轻声呢喃算是应答。
早晨的阳光迷茫涣散,看来昨夜的雾大露重。起来之后,她带着清哥和夏天洗漱,顾南城在牵了驴车过来。
“早饭也不吃了,我们把家搬了。昨晚我和娘说了,今日就搬家吧。”他想了一夜,昨晚对他娘说的话不是吓唬之语。不管如何,这家是搬定了。
“爹爹,我们搬去哪里?以后我还能再回来吗?”夏天一听着急了,这个地方是她从小住到大,熟悉和亲切难以割舍。
“当然可以。这里是叔叔家,你以后可以经常过来。”她无法在一个孩子的内心种下邪恶和仇恨。夏天和顾家有着割舍不断的血缘。
搬家是件大事,但眼前这情况来看,根本是没有一丝准备。
在农家,搬家盖房和成婚是一样的大事,弄的人尽皆知才好。最好还要挂上一挂鞭炮,响彻四方让大家知道家中有喜事。
他们搬家匆忙,一切从简。顾李氏还不知道他们搬家,知道定是有矛盾出现。
幸亏顾南城在家,她就是折腾也不敢乱来,充其量说几句酸言酸语。
衣柜是他们两个一起搬的,放到驴车上面。她回屋继续搬着被子出来,他快速接住,“你在椅子上坐着等我,这些活我来做。”
“你也有一个人忙不来的时候。”她直言直语的说。
“那时再叫你,安然抱在怀里,谁也不敢说你闲话。”他早就替她想了一个好理由托辞,孩子尚在襁褓,她得看着。
她果真在一旁看着孩子,夏天和清哥搬着小东西往驴车上放,像玩儿似的十分开心。
顾李氏刚起来,听到外面叮当响声。推门发现是他们在折腾,“这是干啥呢?大早上收拾屋子?”
“姨娘他们不是收拾屋子,像是在搬家。”窦水灵出来站在顾李氏后面。手中抓着一把瓜子,是个嘴碎的。
“搬家?怎么可能?谁让搬家的?我这老婆子还在这里你们想搬到哪里?”她气冲冲的走到驴车身边,那收不住的暴躁吓的驴车直踢蹄子。
“奶奶,你吓着小毛驴了。”这头被顾南城买到家的毛驴很有出息的生下一头小毛驴。小毛驴一直跟在老毛驴的身边,见顾李氏气冲冲的过来,撂挑子的似的乱踢。
顾李氏不理夏天,推开她往屋里去。他从里面出来,“是我让搬的,昨晚我说过了。她们继续在的话我们就搬。娘,夏天和安然是你的亲孙女,子墨是你的儿媳妇,你觉着哪个重要?”
这话问蒙圈顾李氏了。她只道这两个表侄女是个好的,会说好听的话;这个表妹是个掏心的,能给她出出主意怎么算计自家儿媳妇。
“这家是分开了,我们照常往来。南鑫以后住在这里,也算亲近。你要是觉着夏天和安然该过来问好,逢节让她们过来瞧一下;你要是觉着不喜,那她们以后便不用再过来。”
“夏天是我孙女必须得来,咋就不来了。”顾李氏猛地一张口大声说,接着又道,“南城。你窦姨和两个表妹总有走的时候,你们不用急着搬出去。”知道他们必须搬出去了,顾李氏不好再阻止,只能拖延他们离开单住的时间。
“房子已经建好,该是搬出去住。鸟儿长大羽翼丰满不也是学着单飞筑造新巢。”他们也该有自己的爱巢,娘子孩子,其乐融融。他会学着纵容她所有的不会和不懂。
他是铁定了心思要搬走了,“搬出去行,不能到村长哪里分地契,咱们还是一家人不能分开住。”
“就是啊,地契不能分。你们不能把好的土地挑走让南鑫哥没地种。”从上次脱衣不成之后,窦水灵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顾家二房媳妇。
顾南城看着她轻哼,“南鑫的地我分的,怎么?你有意见。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是顾家轮不到你管事管到这里。问问窦姨,看她敢管顾家的事吗?”
男人不能惹,惹自己的男人容易惹火上身,惹别人的男人容易惹祸上身。
小娘子淡然抱着孩子,歪头看着那边情况。白长了一个脑袋的姑娘,对得起那张脸吗?是只长胸忘记长脑子了?
被点到名字的窦氏垂着脸不敢出声,在这个家她还真是最怕南城这小子。
顾李氏有点被打击,返身回屋去了。人就是这样,不被打击一次还直觉着自己做的对。现在儿子都不要他来,她还不得好好想想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搬家确实是个重活,简单的把东西从屋子里拿出都累到不行。大件小件的放在外面,子墨趁安然熟睡,帮着把屋里的衣服和琐碎物往外拿。
“这个布料不是给他们的吗?怎么还在屋里?”她抓着几匹颜色略重的布料,看颜色应该是给南鑫和顾李氏穿的。
“中秋前买的,忘记给了。收起来吧,等以后再说。”他淡淡的说了句,扛着椅子往外出。
挺是可惜,给他们买的布料却没送出去。
其实,是他故意留下的。毕竟窦氏母女三人都在,给他娘的话肯定落到别人手中。索性就束之高阁放在一边。若不是这次搬家她应该还不知道。
东西全搬出来之后南城套上驴车开始往新家那边捯饬。子墨和夏天、清哥跟着一起过去。
新房子建在瓜田上坡的平地处,从新房往下看能瞧见瓜田的情形。新房建的非常巧妙,顺着村子里的道路一直到头,转了弯往前一个草地便是他们的新家。在新家的背面则是半干涸的戈壁滩,上面长着青黄不接的野草,看上去有点荒芜。其实不萧瑟,那些野草便是随风自由飞的风之信者—蒲公英。
他听她说过喜欢向日葵,一种朝气而阳光的花束。更实惠的是不仅花期长还能吃到瓜子。他想,若今后得了空闲便在房后种出一大片的向日葵花田,让她喜悦。
新房的主房是他们住的,在主房的周围是两间小套房,建造的很精巧温馨。只是现在还缺少家具需要一些简单的布置。
拉着整整一驴车的家具到新房,把东西搬进去之后还显得空旷。
“房子挺大。”是很大,比他们住的老房子大的多。而这新房全是红瓦片落的顶,里面的横梁柱子,非常工整,上面还雕刻着花。这等心思细的活肯定是他想的。
确实是顾南城交代的,他仿着之前所见所闻而特意设置出来的房屋结构。
“家具不足,等安定下来我们找人去打造,你有想要的一并说。”
“好,把这些东西方放下,我带着他们收拾。你只管去整剩下的东西过来。”她也带了喜悦,像是被感染似的。
人是一种很容易被带动起来的敏感动物。当他在努力为以后的生活做出奋斗和努力的时候,她会不自觉的效仿他的举止、动作乃至心思。
“你们别管,这些都是大件太重,等我回来再一起收拾。”他自然不愿让小娘子做重活,跟着他本就受尽委屈,现在还去做重活他却是带着怜惜、心疼。
搬家就是来回折腾。这次搬家太匆忙,新床并未打造,只能先用旧床。而顾家那张旧床真的已经破到不行。常年不见阳光,床底板已经发慌腐烂,上面的木头承受不住夏天上去蹦跶一圈,肯定破掉。
抬着床进入新房也需要力气,太费劲了,子墨摇头按住他的手,“我们还是先在外面迁就几天,让人先打造床。”旧床太沉又很重,抬进去再抬出来确实费劲。
“好,听你的。不过外面睡的话蚊子太多,你不怕咬?”他轻笑似嬉笑她般。
“不怕。”
夏天的夜晚多是蚊虫叮咬,但常年在农家住惯的人反而不是很怕。知道她是嘴上硬说,在收拾好家具之后,顾南城便去外面找了艾草,点燃之后熏染虫子。
当初建造房子的时候把院子的水井和厨房,她不会做饭但总归会烧火。添上水烧上热水,一会儿洗个舒服的澡。
安然在宽大的竹篮竹筐里面,上面搭着一层透气的白布,像蚊帐但比蚊帐密实。小小的身子躺在里面,夏天和清哥在院子里的床上玩耍吵闹。
他把火烧起来,看到厨房里通火通明,“子墨,晚饭我来煮你看着孩子们。坐在燃着艾草旁边,不容易被蚊子咬。”
“我没煮饭,我烧点水一会儿洗澡用。”她往灶膛里舔着干柴,夏家燥热,干柴多是干的透彻。不小心便烧着了头发。
问道烧焦的味道,他还是进去帮她去烧。这个小娘子倒真的不会做活,只能家里条件好了给她找个帮手。
他心中其实早给小娘子想好,安排个婢女跟在身边。想她之前身边跟着的大小丫头肯定不少,真是委屈她躬身做事,不辞劳力。
“你和清哥把木桶抬过来,我烧水。木桶在主屋旁边内屋里面。”木桶不大,她和清哥两人完全能抬的动。
“好。”她识时务起身听他的话去太木桶。木桶也是他视线交代先做的,现在正是夏季,家里不能没有木桶和水盆这些东西。
厨房的侧面隔着一个门板便是洗澡的地方。烧水用也方便,而洗澡的浴室和主屋之间在外面连着一个通道。
她洗漱之后把木桶里的水倒掉,那水便顺着厨房后方流到了外面的戈壁滩上。洗澡之后也能浇地,这可是他们所不曾想到的。
重新换了衣服,简单的吃了点之前剩下的点心,喝了点热水,吃的不算饱只能将就一下。顾李氏心思不明,并没过来给他们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