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抓着手中画卷面容带笑,和外面初升的阳光如初一致,温和不刺眼,看着竟然让人贪恋这等干净纯粹的笑。
茯苓出来便撞上从外面进来的高湛,她立刻伸手拦住,“二公子今日先回去吧,小姐身子不适卧床休息呢。”
“小姨生病了吗?那我更要进屋看看。”他脸色瞬间变了,小姨生病了?
“这个、二公子还是请回吧,等过些时日再来。今天真的不适合见您。”茯苓说着语气略小带了不耐烦。
可能语气温柔,高湛并未听出,“小姨病了那我去找大夫过来,这幅画是外面有人送给小姨的,你且拿进去吧。”
茯苓收在手中并不在意,倒是听到高湛说去请大夫眼神亮了,“麻烦二公子快快去请大夫。”她们怎么我忘了,大公子不在还有二公子呢。只是这种事情对二公子来讲有点不合时宜。
未等大夫过来,子墨感觉身下一阵刺痛,恶露更加厉害,她小腹也带疼痛厉害。抓着手边的褥子,承受剧痛。
芙蓉出去换水,刚进来便见子墨脸色突变,她吓了一跳,木盆中的水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周围尽是木盆转动的声音。
“小姐……。”听的出她语气带着哭腔和害怕。
子墨摇头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掌心抓握褥子,神情不对,一言不发。
芙蓉靠近刚碰到她胳膊,子墨厉声说道,“别碰我,出去。”
她声音阴狠带着烦躁,芙蓉不敢靠近站在旁边,不敢离开。
空气像是凝固了,沉重难受,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子墨抓着被褥渐渐起身,感觉身下的潮湿越发显得寒冷了。
见她从床褥上下来,下半身带了斑驳血迹,芙蓉吓到捂住嘴巴,小姐这是要作何?
“出去帮我端些热水过来。”她声音回复了些许平静,心中翻涌的委屈随时要爆发一般。
芙蓉刚出去,子墨立刻在里面把门上了栓。忍着疼痛把衣服换了,雪白的腿上沾染着血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刚换好衣服那边门被敲的梆梆响,她并不关心门外是谁,眼神瞧着床褥带着心疼,上面是一大片深色血迹。
之等了许久,只听外面一阵吵闹,门被撞开的声响。
子墨站在房间中央,身上套着一身崭新的衣服,面容憔悴却不显狼狈,端的一身温和纯良。
“墨儿……”林子晴拖着病体过来,瞧着眼前的人感觉好陌生。
芙蓉看到子墨换了衣服,低声哭了起来,“夫人先让大夫给小姐姐看看,刚才、刚才流了好多血,小姐的衣服全湿透,怎么现在突然换了衣服。”
子墨盯着林子晴轻声说道,“姐姐我想和你说些话,让她们都下去吧。”
前来之人中自然跟着茯苓过来的大夫,他们全部呵退到了外面。
房门再次被关上,茯苓站在门外赶紧拉住芙蓉,“小姐到底怎么了?我看着怎么换了衣服?”
“我也不知,小姐把我赶出来之后自己换的衣服,那孩子……。”她担心孩子难道是没了。
“别想那么多,小姐自己换的衣服肯定是没事了。等夫人出来看看再说。”
屋内气息不稳,子墨站着远原地不动,林子晴上前想拉住她手,子墨轻轻抽开,“姐姐,我想家了,还是回去吧。”
她知道姐姐能耐如何,不敢强硬去说,她只身一人拼不过她的强势和权力。
“墨儿,你好好休息,我让大夫进来帮你看看。”
“不用了,孩子可能没了。我现在只想回去,姐姐,我已经嫁人也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子墨,现在只想和我的家人在一起。我再这里丢了那个孩子,他知道了肯定很难受。”她想他了,很想很想的那种。
“好,姐姐答应你,等你身子养好我便送你回去。”她说不清心中想法如何,只是看她难受心中亦不好过。
林子晴看着她妥协了,终究舍不得她过的不愉快。孩子的事她会好好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大夫说见墨儿身体不适,似有滑胎迹象,她听了大夫的话备了食材好生滋养进补。
之前曾想,说服墨儿不要这个孩子,后来见她着实欢喜了一阵子,想着留下也未尝不可。
可是,现在、这孩子掉的太蹊跷。
林子晴出去,大夫进来之后给子墨把了脉,确定孩子没了,是滑胎,却留了血块在体内。
“夫人还需要吃药,体内存了血块必须排除。”
“还愣着干吗去抓药。”林子晴低声怒喊,手掌紧握,身体本就不适现在更是站不稳当,可见她气的厉害。
子墨依旧在屋里不出,床上的被子芙蓉收走换了新的,茯苓拿着药边去熬制。
屋内回复平静,她无心吃饭,在茯苓的劝慰下勉强吃了一些白粥。
外面的人被赶走,林子晴回到房间伸手狠狠抽了莲香两个巴掌,“小姐的事情你为何不早点说?茯苓说曾找过你,为何不说?”
“夫人那时身体不适,我只当小姐是孕吐并未仔细说。夫人饶命……。”莲香说完直接跪在地上,低首认命般。
她完全是为了林子晴着想,她却不知林子晴最在乎的是子墨。这才误了时辰和关键时刻,若那时便请了大夫,或许就会不一样了。
“出去,收拾东西离开侯爷府不用再我跟前伺候。”她面色冷淡,带着疲惫和倦怠。
像她自嘲一般,她啊、就是劳碌的命。若能多一些淡然少一些权势,或许会活的更轻松一些,只是她自个不知。
“夫人不要赶走奴婢,奴婢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不想离开,今后我肯定会好好伺候夫人,我也会待小姐如夫人这般。”莲香一听要被赶出侯爷府,顿时哭到不行。她根本没想过夫人会把小姐看那么重要,现在还要赶她离府。
她可不愿像荷香一样沦落到那种地步,活的如野草一般无人在乎。离开侯爷府,她的生活不会变的窘迫不堪,只是平日里少了精致饭食和华丽衣裳。由俭入奢易,从奢到俭就难了。
被她哭的烦躁,林子晴心中怒气消了一些,这几个丫头跟在她身边的时间许久,要真是一个个的送走,她心中也不舍。
“起来吧,你去查查近日小姐的餐食有哪些,问一些厨房里的婆子。”
“是,奴婢马上就去。”她还没反应过来,抬头起身便出去。
出了门才明白,夫人这是留下她了。小姐的事情她必须下心思去查。
窗外寒风肆起,北风不要命的呼呼刮着。在侯爷府的南门之外却独独站着一人,目光深邃瞧着门内,他等了足足两日,还不见里面有消息出来,心中有些着急。
敲了门里面并无人应答,他便一直等着。
北国的冬天来的很快,走的却显迟缓。天色渐渐变短,夜色忽然之下便落了,他不得回到住的客栈。
北国的冬天冷,但外面依旧热闹喧嚣。在他住的客栈旁边便是一家风月楼,里面艳舞歌声唱的清脆娇柔,引得路人频频挺足观望。
他睡不踏实,躺在床上左右难眠。起身,找了纸张铺开写了寥寥无几数个大字,最深切的便是:望妻归。
写下的字放在桌上,他心中想到一个主意。
叠好之后握在手中,这夜他睡的有些安稳。
翌日清晨,天不亮他揣了封信站在南门外面等着。听到后门被打开,拿下锁链的声音他立刻走上前。
“怎么又是你?还要送画?”
“不是画卷,我想托给小哥代送一封信件,依旧给这侯爷府的子墨小姐。”他站在外面,清瘦的身躯刚硬挺拔。但语气却极为低沉似不确定这封信会不会被交到子墨手中。
那小厮摇头不接,“我不知道你是谁这信不能拿。但近日小姐身体不适不会见任何人,你还是把信拿走吧。”
“她怎么了?生了什么病?”男人着急迫切,面色关心担忧。她本是体弱应该好生养着,怎么还出了病,堂堂侯爷府还照顾不好一个娇弱女子。
“管你何事,你是什么人?”小厮不屑轻嘲说着便要关门。
他伸脚挡住大门,侧身闯入,“她是我娘子,你说我是何人?”揪住小厮衣领狠狠甩了出去,满腔怒气,不屑于这样的侯爷府。
他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如何闯的了这堂堂侯爷府,刚走几步距离便被捉住捆绑。
那小厮立刻去找人说了这闯入侯爷府说是子墨小姐夫婿的男人。
偌大的书房静默无声,下人说完话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确定是子墨的夫婿?”
他停笔看着桌面的画卷,伸手抓起握成一团揉搓之后扔到一边。还是不如那丫头做的画有灵气,那副青梅他见过一次,确实灵气十足。他竟然比不上那丫头的作画技巧。
“来人看着不错,身材修长面容清秀步伐稳定,和乡野村夫相差甚远,但他口口声声说的确确实实,直说让他去见见小姐。”
“可是告知了子墨?”他从椅子上起来,一副要出去的姿势。
“还没,不过府中的丫头应该知道,怕会传到子墨小姐耳中。”
“这事交给夫人处理就成了。朝中还有事情,发请帖邀请罗大人去福满楼一聚。”他并不担心子墨也不管前来寻找子墨之人是谁,他关心的只有朝堂之中的权势和利益。
听闻是后宅之事便说叫夫人去管,他根本不会插手过问。
消息刚到林子晴口中。子墨便的得知了,她眼眸突变,想到前来之人可能是谁立刻起身要出去。
“小姐不可,你身子不适不宜走动,也见不得风。”小姐还在小日子里哪里能随意走动。外面冷风吹的厉害,这一出去可不适疾病缠身。
“拿件披风给我,不许跟着,不许告诉夫人我去了哪里。”她语气轻颤说出狠话却显得柔弱。
茯苓抱着披风,“小姐快穿上,我们跟着不阻挡你,知道你想着姑爷我们看的到,你快穿上衣服,你这小日子未出惹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子墨穿上披风,低声说道,“谢谢!”
若真是那人,她出去这个门就再也不进来了。
茯苓和芙蓉不知子墨想法,跟在身后看她小跑出去。
林子晴过来并未瞧见子墨,也不见屋内有人,茯苓和芙蓉不在她也问不出子墨踪影。
莲香托着她的胳膊,显得更加卑躬屈膝恭敬低眉,“夫人不如我们去前院看看,兴许小姐在那处,前来之人不管是不是姑爷小姐肯定会去看看。”
林子晴低声嗯了声,转了身子往外出。
前院和后院不同,前院住了侯爷府的男丁:侯爷、高陵、高湛等都住在前院。女眷则是全部住在后宅,下人各自随着各房的主子,住在小宅院的偏房。林子晴手法狠厉,后宅的女人在她手中被任意拿捏不敢造次,只能委屈求全的过个安稳,互不干扰倒也和睦。
子墨从后宅出去,刚走几步便迷路了。让茯苓在前面带着,到了前院问了那小厮。
“姑爷来了他人现在何处?”茯苓扶住子墨语气里满是着急,宽大的披风遮挡不住她的身子,生怕她受寒。
“果真是姑爷?哎呀,我们给捆绑住了正在厢房扔着。”
听到那小厮的话,子墨的心狠狠被揪了起来,她手颤抖,想出声却发不出。
“小姐别急,我们这就去找姑爷。”芙蓉轻声安稳了些,立刻对那几个小厮轻斥,“你们这群不长眼的,谁敢不要命的过来说是侯爷府小姐的姑爷?能上门进来肯定是姑爷本人。你们也不长点心,快去解绑了。”
几人唯唯诺诺赶紧去了厢房。子墨推开茯苓和芙蓉的搀扶,“你们下去吧,我一人去就好。”
“小姐……。”茯苓小声轻喊。
芙蓉拉住她的胳膊,“这事让小姐自己去。”
她们刚说完,侧面便见莲香和夫人过来,茯苓和芙蓉赶紧走过去,“……夫人。”
“小姐呢?”
“去厢房见姑爷去了,夫人、我们……。”
芙蓉有点小聪明,她知道在侯爷府还是夫人当家管事,她们的卖身契在夫人手中,小姐对她们再好,她们始终是侯爷府的人,脱离不了夫人的管制,自然是要站在夫人这边。
茯苓却只是低首不出声,眼中心疼子墨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