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水心让人很厌恶,在这件事不值得被可怜,话已至此,她自知无法帮她了。
奇怪的是,在知道她帮不到的时候,心中没有沉重反而带了一些轻松,不管如何,这件事是做不成,自然就不用担心。
她回到家把事情对顾南城说过,他沉默一阵,便起身出去。
隔窗望着外面,天色深了,他出去作何?
不再等,小娘子洗漱之后去夏天房间看了下,见她还未睡,桌子前面放了书籍,像是在看。
“睡觉了,这个你明日再看。”她伸手抽走书籍,轻声说。
“娘,我明日没时间,还要去镇上算账。爹爹说让我有时间多看些书,说对以后有用。”她英气的眉头往上挑挑,心中并无不喜,见她把书拿走反而更显自在。
“多看书固然很好,但晚上看对眼睛不好,你若想进修,我找人让你去读书,可好?”
“可是、一般学堂不是只收男孩,我能进去吗?”
“没事,我来想办法,好好睡觉,不许再熬夜了。”
她确实心疼夏天,夏天承担了很大一部分本该由她承担的事情。若是她愿意的话,这算账的事情完全可以交到她手中,顾南城怜惜不许,只能让夏天去做,明明她还那么小。
铺好床褥让夏天睡下,她站在清哥门外瞧了些,那孩子睡的早,她没进去打扰,便回去了。
不知自己何时睡下的,不知何时他回来的。
早上天色微亮,她侧身看到睡在她身边的男子,轻声呢喃:几时回来的?
她本无意去打扰他,不过是轻声随口问了下。
顾南城轻扯被子,低声带着清晨特有厚重的嗓音,“昨夜回来的晚,见你已经睡下便没打扰你。”
“事情解决了吗?还需要我做什么?”对他,她心中还是有点愧疚,他说的事情她没做好,也没怎么上心,心虚。
“没事了,我已经对窦氏母女说清楚,这种事我们不插手去管。”不过是被狠狠骂了一通,被按上一顶残忍无情的名声。
她知道,顾李氏和窦氏那边肯定不好交代,这才刚缓和的关系,肯定又紧张起来。
把事情忽视不是解决的最好方法。
事情没那么简单,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中午,顾南城带着夏天、清哥坐车去镇上,清哥要去医馆,夏天得去把这个月的入货帐盘算一下,顾南城还要去商城那边查看进度。
他们走后,荷香把门从里面拴上。子墨没在外面,林子晴和莲香在屋里,并未出来,今天的天看着阴晴不定,似是要下雨的征兆。
家中事情做好,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荷香去厨房煮了一些茶,是给子墨和林子晴准备。
铁壶里的水烧的咕咚咕咚响,莲香推门从三层小楼里出来,手中抓着一个小包袱,走的急速。
荷香瞧见她离开,心中奇怪。莲香走的这般着急是作何?刚想出去问问,见她出了门转身离开,瞬间没了踪影。
她心中不解关上门转头正看到林子晴站在她身后,“夫人,您怎么?”
“没事,莲香出去帮我办点事,关上门吧。记住不该说的别在小姐面前说……。”
她说的甚至奇怪,荷香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看夫人眼神阴狠不喜,不带丝毫感情,和平日一直笑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有些害怕,低声压的很低,“我知道,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她刚说完便声了悔意,她不能再夫人面前自称我,只能称之为奴婢。
怪她跟在小姐身边把自称改的忘了。
这时林子晴背对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荷香抬头偷偷瞧了下,还不知发生事情,夫人这脸色转变的真快。
“姐姐,今日这天气不太好,你若嫌闷,我带你去个地方走走。”
“看你说的地方有多好,我们出去走走,带着两个丫头。”
她笑的很好看,眉目间带着热情和欢喜,任谁都看不出这个女人之前那么冷漠无情。
荷香这才心中明白,刚才夫人的笑定是看到了小姐才为,夫人本该是冷着脸,也只有在见到小姐的时候才笑的那么开心。
她收起眼光,低头不瞧,在主子面前她的学会藏拙不说话。
戈壁滩最美的风景便是秋季之内的落日长烟,远远望去,真的是大漠孤烟直,站在戈壁滩的边缘往里面瞧的话,那景色也是极好。
子墨心想,这等风景也是她第一见到吧,太阳的光芒不刺眼,隔着戈壁滩的沙坡,她们两人在前面走着。
荷香在身后带着安然,莲香并未回来,林子晴身边自认没人照顾。
子墨瞧着奇怪,问她,“莲香怎么没跟着姐姐?”
“她有些事情出去了,我们自顾玩乐不管她。”
一个丫头岂能让主子们放在眼里,子墨心想也是,便没放在心上。
戈壁滩中那个独立存在的小湖还在,她还记得顾南城第一次带她来的时候,她在这里洗浴,那时应该是几年前了,想想日子过的也快。
林子晴自然也看到这个颜色漂亮的湖泊,“倒是个清澈见底的,好久不曾见过这般粗狂与众不同的风景。”
“京城的风景也是极好,这里略显荒漠一些。”
“五丫头不知,说起最荒漠,只有漠北和漠西才是最为荒漠的地方,据闻是地处天涯海角的两端,终年见不得雨水,与那里相比这里说来也强多了,你们还懂得挖下沟壑水道,存水备用,实属难得。”
她很佩服那个让全国各地之处,实现准备挖沟壑充当水道的人,想法深远。果然没几年,大家渐渐用上了这般方便的水利工程。
偏远的地区只是挖一个简单的河道,若是在一些繁华重要的地界,拉动水源的风车和工程建的更是好。
她们不过是妇道人家,并不太关心国家大事。
子墨听到她的话自是喜悦,“那应该是个极其厉害的人吧。”
林子晴停顿,缓一会儿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应该厉害,不过那人在很年轻的时候,便辞官归田不问世事。”
“倒是可惜了。”
是有些可惜,若不辞官做到现在,定能权倾朝野无人敢惹,不论权势的大小,也算是为民造福了,可惜这为官之中,能真正做到为民的官员不多。
她也不是十分良善之辈,手中留过的血恐怕她自己都记不住。
子墨不在说话,眼神瞧着广袤的原野和戈壁滩吹过的风,心中安然淡漠,她喜欢这样的地方。
贫瘠的土地却养育着当地的人民,极好。
铺子外面来回走动的身影,渐渐让人厌烦,夏天站在柜台前面,看着人从她面前经过,熟客大都是来买瓜子的,货架上的蔬菜并没人过问。
她心中甚是烦躁,马东跟在她身边,也瞧出了她的焦躁。
“少东家,不如您出去走走,我瞧着外面倒是挺热闹。”
“不用,我在这里等着。你去外面看看,我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其他铺子和我们这里一样吗?这些蔬菜卖不出去?”
“我早就问过了,他们和我们一样,除了三号铺子好点。”
马东低眉顺眼的说道,他也看不出少东家的心性。之前觉着不过是个年岁尚小的丫头,是他小看她了。
“徐丰的管的铺子。”她小手托腮看着门外。
马东听她低声这般说,心中咯噔一下,担心他会被主子家被解雇了。
其实夏天根本没多想,不过是小声说了一句而已。
在他们一老一小沉默之时,清哥从外面进来,手中包着一些点心,不爱笑的脸上挂了一抹淡笑,很温暖。
“妹妹吃,我买的脆皮糕。”
见是清哥,夏天从里面柜台出去,别看她小,个子却不矮,很好的继承了顾南城的大长腿。
“清哥,你哪里来的钱?娘给你的?”她最喜欢吃脆皮糕了,伸手拿住高兴的打开。
“是医馆师傅给的钱,他说该给我的,你喜欢吃这个。”真实的关心从来不需要多言,清哥眼神温和带笑,看着夏天把脆皮糕放入口中。
马东站在铺子内,瞧着那痴傻少年,是个有福的,脑子不好使偏生得了东家夫人宠。别说现在生活优渥,看他对少东家的心思,只怕将来、将来得了这顾家家产也是说不定。
“少东家,你们两个进来吃,外面的铺子我看着。”
夏天点头,嘴角沾了脆皮糕的屑,清哥拉住她的胳膊,“妹妹等等。”
伸手轻轻把她嘴角的东西抹掉,牵着她往里面去。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并未多想,只是和平日那般动作自然。
怕是,夏天已经长大,过了年就十岁了,清哥是个十三四的少年,眉目之间的清秀和异域外貌显得尤为突出。
立体深刻的五官,细腻的肌肤带着白净,修长的身子已经长开,但看他牵着夏天的五指,修长漂亮,这个孩子长得尤为好看。
顾南城从外面进来,并未去看马东,而是走到夏天和清哥坐在的地方,看他们两人举止甚是亲密,他心中觉着不喜。
“清哥怎么回来?医馆哪里没事可做?”他语气颇冲,显得不和善。
“爹爹,清哥不是擅自回来,薛大夫让他出来的。你看清哥还带了脆皮糕。”夏天笑着举起手中的脆皮糕。
“夏天若是喜欢没,爹爹给你买。清哥还要在医馆学习,不可以耽搁他。”
他想,必须找个方法把夏天和清哥分开一阵子。之前他们两个太小,可以随便相处,现在不同了,夏天和清哥已经长大,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般亲密无间。
清哥张张嘴想说什么来着,却见顾南城脸色不善,并未再说,点头,“妹妹,我先回去。”
他是得了师父答应,才过来给妹妹买来吃的,为何他看他眼神这般厌恶?
特殊的人有特殊的处世方法,他智力缺陷但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善恶分明。
清哥出了铺子,小脸一直往这边看,夏天在里面对他挥挥手,“清哥你要好好学习,等你休息回家在一起玩。”
听到她的声音清哥才露出笑脸,挥挥手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想奔赴战场一般,自信而风发。
清哥离开,铺子里面只剩下几人。
夏天把剩下的脆皮糕收好放在桌上,等会儿带回家里给娘和妹妹吃,她这样想到。
顾南城和马东交谈的声音渐渐扩大,夏天听的清楚。
她起身走到他们身边,眼神却落在顾南城身上,“爹爹,咱们家的蔬菜好像卖的不好?你想到什么好的方法了?”
“没有,这个问题不用你操心,好好的算账就好了。”
他渐渐平复心情,蔬菜的滞销在他预料之中,萝卜和白菜还能储存,等到冬天以及明年开春照样能卖钱。但番茄不成,这个东西很容易放坏。
“我知道了。”她点头不再问,她知道这件事可能让他发愁。
马东刚把事情交给身边之人,立刻到顾南城身边,“东家,我已经让人去做地窖,近期应该能完成。”
“地窖的位置不要太远,就近而找。最快的速度把萝卜和白菜全部收回,不许再出现在世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