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崇涯的话音刚落,整个会场当中已经是一片哗然,一部分老人当然是对于夏国公竟然还有后人这件事情表示惊讶,而更多的人则是不理解为什么祖崇涯竟然会对这个人的身份这么认同,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刚才李阙莨可是当中亲口说出,凉国公的府邸设在固原城是绝对不合适的!
“此话怎讲?”
虽然不明白祖崇涯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但是凭借着多年的信任,黄世杰还是低头问道: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黄王府从此以后就有了一个绝妙的理由!”
看到众人激动的样子,祖崇涯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微笑着把嘴凑到黄世杰的耳边,低声笑道:
“这样一来,我们不但可以在河西打开局面,还可以名正言顺的让整个河套地区全部成为我们黄王府的控制范围,您想啊,从京师到河西,中间隔绝的就是整个大河套地区,而不仅仅是固原城所在的河套平原,当初我们要把凉国公的府邸设置在固原城,希望的就是能够利用固原城模糊的定位来加强河西和京师的联系,如今京师就在我们的手中,只要扶持这个无依无靠的废物当上了夏国公,我们岂不是能够把河套,河西,还有京师腹地全部连成一线,到时候,整个长城战略就成功了大半,不是吗?”
“对啊!”
一听祖崇涯的分析,原本还在心中担忧自己凉国公职衔一事的黄世杰顿时喜笑颜开,对着身后的乐队大手一挥,直接说道:
“奏乐,让我们的宾客好好享受今天的宴会,各位到场的嘉宾,小可这边稍作安排,稍后就会出来和大家一起把酒言欢的,今天是我们黄王府立足河西的首日,都不要放不开啊!”
黄世杰双廊的笑声回荡在宴会厅的上空,秦渊等人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祖崇涯和黄世杰,无奈的耸耸肩,转过身去,在歌声的伴奏下,和在场的各地乡绅,周遭宾客们,用各种虚伪无聊的话套着近乎,好多从来没见过秦渊的人也都凑上来,说上几句“久仰大名”之类的废话,开开心心的在整个宴会厅中开始了属于上层人物的社交。
虽然心中不爽,但是卫宣和梁声对于秦渊的决定倒是没有多少的反对,才三两天,就算是名义上秦皇门已经吞噬掉了贺兰会在城西和城南的势力,但是秦皇门从上到下都知道,这都是在贺兰会分裂的情况下,浑水摸鱼之间才得到的一点好处,一旦贺兰会重新聚拢,这脆弱的局面本就难以维持,更何况才三两天之间,许多事情都没有处理好,如果今晚贺兰会的两派势力在祖秉慧的巧舌如簧之下达成了和解协议,就算是秦皇门坚守不让,对之后的发展也是弊大于利!
“好好和这些老东西们套套近乎说说话,没准儿那一天就会用的上呢,干大事的人,不要继承一城一池的得失,只要我们的基本盘在,发展不是问题!”
秦渊拿着手中盛满酒水的液体,对着身后的三个得力干将轻轻举杯,三人微微颔首,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都各自寻找坐在角落中的小人物们干杯去了,这些现在还过的不顺利的年轻人,很有可能,明天就是秦皇门的座上宾了——如果秦皇门需要他们的话!
“秦门主,你我可是没有见过面的故交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秦渊的身后传来,秦渊对着面前举杯的乡绅说声抱歉,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转过身来,从身旁走过的服务员的托盘上重新拿起一杯酒水,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对着面前的吴老爷子轻轻举杯: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吴老爷子老谋深算的名声我可是如雷贯耳啊,能够在犬牙交错的贺兰会中谋得一席之地,如此高龄还能够为贺兰会的各大世家们登高一呼,在下也是颇为敬佩的,不单单是您的勇气,还有您的人望啊!”
“哪里哪里!”
被秦渊这么一夸,打招呼之前已经做好被秦渊无视的吴晟心中一喜,将手中的杯子高高举起,对着面前的秦渊夸奖道;
“惭愧惭愧了,活了这大半辈子,都是将入土的人了,如果不是为了子孙后代免遭屠戮,其实老身根本不希望和贺兰会长刀兵相见啊,但是没办法,贺兰长老德高望重,都能够在罗汉堂,先会长的塑像前被人一剑刺杀,我等老人,见了是无不心寒啊,连自己的亲叔叔都能够下手的人,对我等这种外姓小户下手的话,我们就是那砧板上的肉啊,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这才团结在一起,勉强抗衡一番啊!”
好似对着秦渊诉苦一般,那吴晟倒是不在乎身旁人好奇的目光,也不在乎不远处正在接受周围人庆贺的贺兰荣乐毒蛇一样的目光,对着秦渊微笑道:
“这往后,只要是在下的子弟能够进入这固原城中,我先向秦门主保证,这城西城南的岁入年贡,绝对会分毫不差,交给秦门主的,同时我会勒令手下绝对不要城东的童和渠以东向您的手下挑衅的,你我两家开诚布公,共同为黄世子的凉国公大业添砖加瓦,如何啊?”
“如果黄世子愿意让您的人接收我新占领的地盘的话,我当然没意见,至于黄世子的凉国公大业嘛,怎么说呢,就要等到真正实施的时候再说吧,毕竟,现在可是蹦出来了个夏国公呢!”
秦渊对着面前的吴晟微微一笑,虽然不知道面前的老狐狸在心里面作何打算,但是既然能够当中对自己示好,这以后贺兰会就算是重新合体,地方浩劫和会长大人的冲突,也不会少了,秦皇门虽然没有打算靠着这些扩充实力,但是看到直接的竞争对手自己犯错,这点秦渊还是很满意的!
“此言差矣啊!”
在旁边看了半天,贺兰荣乐终于忍不住拖着消瘦的身躯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对着秦渊的酒杯自顾自的捧了一杯,依旧用自己沙哑而舒缓的语气说道:
“这夏国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还搞不清楚呢,不过有一点,还请秦门主注意,虽然现在秦皇门的势头越来越高,但是总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存在,毕竟在刺史府,您是华夏军部的长官,是贵宾,但是在我们等级森严的古武世界当中,您的身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师,这点您要注意了!没有贵族头衔,总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哦!”
“那怎样才会获得贵族头衔呢?”
秦渊看着贺兰荣乐那张苍白了不少的面容,明知故问道:
“虽然黄世子的贵族头衔也还没有戴在自己的头上,但是我看在场的诸位,也都是把他当做神明一样的供奉起来,所以这所谓的贵族头衔嘛,我看还是要实力来支撑的,不然,我在路边遇到的这位夏国公后人,貌似也只能在这松鹤楼的门前,摆摊设点罢了!”
“那是因为他的头衔被剥夺了,不然的话,情况可就是大不一样了,而且,黄世子虽然没有头衔,但是这不是正在创建自己的凉国公头衔吗?一旦有了凉国公的头衔,整个河西走廊,都会唯凉国公是从,哪怕是我这个南亭侯!”
贺兰荣乐一字一顿的说着,旁边的吴晟脸色并不轻松,官高一级尚且压死人,更可况华夏大地上,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贵族头衔,能够被封为青平伯,其实已经是吴晟这种老人最后的高度了!
“原来如此,这贵族头衔就像是一把尚方宝剑一样,只要拿在手上,那就是一地法理上不容侵犯的首领了,是这个意思吗?”
秦渊微笑着看着贺兰荣乐,上次和这个家伙见面的时候,对方就是用这条来要挟自己退出固原城的,而这次,自己总算是找到机会,让对方拿出更高的价码了!
“没错,而且黄世子的凉国公头衔最低也要等到半年后的京师大会开始之后,才能在古武世界各大门派的投票中,产生出来,就算是一切顺利,黄世子戴上凉国公这顶桂冠,也要等到三年之后,才能够拥有推举贵族的权力,而我,现在就要这个权力!”
贺兰荣乐的话就像是剃光了肉皮的骨头一样露骨,哪怕是旁边的吴晟,都有些愕然:
“还请会长大人深思啊,这话要说出来,以后贺兰会手下的帮众们会怎么想?只要有实力,就能够从您的手中得到一个贵族头衔的承诺吗?那么我们贺兰会岂不是乱了套了?”
“没错!”
似乎就在等吴晟的这句话,贺兰荣乐的眼中闪出一丝凶光,对着身边的吴晟冷冷的说道:
“论资排辈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从此以后,贺兰会的长老统统都要被推举为伯爵,所有的护法都要成为子爵,所有的堂主都要成为男爵,所有的香主都会成为勋爵,只有是遵从我个贺兰荣乐为门主,全力为贺兰会的壮大而做出贡献的人,都要被我贺兰荣乐认可,晋升的机会就摆在贺兰会所有人的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凭的就是自己的实力,我明天就会颁发这道命令,之前的十八家联盟已经作古的,贺兰会不是十八个家族的私产,而是我河套豪杰的公产,唯能者居之!”
“你……”
没想到贺兰荣乐竟然疯狂到了这种地步,吴晟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满脸苍白的年轻人,猛地退后几步,忽然惊叫一声,推开面前的众人,飞奔着冲出了松鹤楼……
“贺兰会长要不要这样釜底抽薪啊?”
秦渊端着手中没有喝完的酒水,看着面前满脸铁青的贺兰荣乐,虽然这种方法早就在秦皇门的内部形成了共识,单丝对于贺兰会这种几十年的老帮会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脱胎换骨的手法,一个不慎,就不是分裂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而是要让整个贺兰会成为一个黑洞,参与进去的每一个人,都休想要独善其身!
“时代在改变,曾经的老办法已经没用了,尸位素餐的不仅仅是他贺兰荣岳,吴晟,而是每一个贺兰会的成员,一旦没有了活力,面对秦皇门这种新兴的势力,最多只能做到勉强招架的地步!”
贺兰荣乐苍白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悔意,无奈的摇摇头,望着已经惊呆了的众人,摆摆手,步出了松鹤楼。
“知道吗?如果是三十年前,秦皇门敢出现在固原城的地界不走,你们会被我爷爷碾成粉末的!”
第2105章 泓天门
松鹤楼里面的众人看到几天的三位主角都已经以各种方式离开的宴会厅,虽然没有开始成群结队的离去,但是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的交谈着什么,宴会一开始的热闹气氛很快就随着贺兰荣乐当众宣布自己疯狂改革的方案,还有吴晟的飞奔而去弄得降温不少,虽然留下来的人继续进行着可有可无的社交,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此时的众人,心思已经全然不在这上面了!
“让大家久等了啊!”
似乎是出来救场的,祖秉慧面带笑容出现在人群中的时候,大家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乌鸦一样,纷纷朝这边走过来,原本压抑的气氛也得到一点点的缓解,秦渊端着酒杯,远远的看着这位俊美的年轻人在人群中如同一条金鱼一样,收放自如,张弛有度,不禁微微颔首,感慨一声底蕴犹在的黄王府,才能够培养出这样成熟自然的社交王子。
“秦门主看起来不开心啊!”
和围拢在面前的众人谈笑风生,祖秉慧也没有忘记现场所剩不到的重量级人物,凑到沁园面前,轻轻地示意一番,祖秉慧端着手中的酒杯,对着秦渊微笑着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在为回去不好和手下的同仁们交代而烦恼啊?”
“那倒不是!”
知道大戏还没有开演,秦渊倒是很有风度的笑笑,对着头顶灰暗的灯光看看,轻笑道:
“我现在苦恼的是,这一桌麻将到底会往什么地方发展呢?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哦们秦皇门已经做出退让了,至于到时候怎么交接,就请黄王府带着两位大佬协调吧!”
“那是自然,黄王府肯定会负责到底的,河西生乱,对谁都不好吧!”
祖秉慧微笑着点点头,秦渊虽然不清楚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贺兰荣乐的神奇打算,也还是勉强保持微笑,低头看看手表,秦渊打了个哈欠,正要借故离开,却看到祖崇涯一脸微笑的从隔壁的小房间中出来,拉着身后明显怯懦几分的李阙莨,走到了松鹤楼宴会厅的大门前:
“诸位!静一静,静一静!”
祖崇涯伸出双臂,对着面前的众人摆摆手,后面的乐队果断停止了演奏,整个宴会厅中的众人,再次把热切的目光投向了台上,今天的宴会别的不说,大新闻倒是一个接着一个,让来此的众人简直是目不暇接!
“好想知道你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秦渊望着一脸兴奋的祖崇涯,端着手中的酒杯,侧过身来,和祖秉慧站在一起,后者微微耸肩,并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只是把目光对向了台上,身体却没有转过去,依然面对着秦渊。
“兴许是为了更大的目标吧,你也知道,我们的时间非常值钱,能够一次多达成几个目标,也是惯常的手法!”
“哦。”
秦渊不置可否的答应着,对于祖秉慧的说法,只是保持着一种可有可无的认同,后者也没有多说,台上的祖崇涯看到众人已经安静了下来,这才激动的将身后李阙莨向着身边一拉,对着下面的众人说道:
“想必大家刚才都认识这位名叫李阙莨的小伙子了,没错,经过我的初步查证,此人就是我们华夏夏国公的后裔,也是灵武伯的继承者,只是家道中落,加上自身的秉性还没有彻底的发掘出来,被我们古武世界所忽视了,所以,自然而然的,请各位看过来,我们黄王府对于这样的大事,从来都不会推辞的,此番,也就是让李公子在众人的面前亮个相,等到半年之后的古武大会上,我们自然会推举李公子为新晋的夏国公的!”
“哇!”
什么叫一步登天,这就叫一步登天,早上还在松鹤楼前摆摊设点的小贩,如今已经是黄王府的座上宾,未来的夏国公了,下面的宾客们一半羡慕,一半激动,对于这样的事情,连当事人李阙莨似乎都还在懵懵懂懂的状态,站在台上对着下面的人一个劲儿的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请李公子下去休息吧!”
祖崇涯看到李阙莨激动成这个样子,也不好让他继续呆在台上紧张,便将其交给身边的随从,正要宣布宴会接续的时候,人群中忽然钻出来了一个壮汉,看样子有两米的身高,一身的肌肉虽然被贴身剪裁的西服掩盖了过去,但是魁梧的身躯却让秦渊的眼前一亮,此人从始至终似乎都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不然的话,一定会给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的!
“祖大人,不知道有句话当讲不当讲啊?”
那壮汉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一双大眼看着台上的祖崇涯,态度倒还算是恭敬。
“请说吧!”
虽然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此人的身份,但是既然能够来到这松鹤楼的宴会厅,和李阙莨一样蹭进来的总也是少数中的少数,祖崇涯倒是没有介意,后者闻言点点头,对着正要走下台的李阙莨瞪了一眼,方才说道:
“既然这家伙只是名义上夏国公的后人,那就是没有可能戴上夏国公这个职衔的意思,是吗?了不起在黄王府的帮助下恢复灵武伯的身份,是这样吗?”
“这个要看具体的情况了,老夫三言两语也没有办法和你说清楚!”
虽然不知道这壮汉为什么站出来反对,但是祖崇涯倒是不可能把话说死,小小的一个宴会,其实并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这一点在场的诸位还是心知肚明的!
“也对!”
那壮汉默然的点点头,忽然一使劲,只听到一声脆响,手中的玻璃杯登时被壮汉捏成了碎片,望着面前的祖崇涯,壮汉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就是当初答应我们泓天门的事情,黄王府已经忘到了九天云外,是这个意思吧?”
“额,这个,泓天门?”
祖崇涯一愣,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的壮汉,拱手道:
“这泓天门不是在东胜城吗?怎么会来到此地啊?”
“这,您不用管,您只要说明清楚,当初答应我们泓天门的事情,还算数不算数了?”
那壮汉大手一挥,很不耐烦的看着面前的祖崇涯,后者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壮汉,打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家的黄王府和这个泓天门到底有什么约定,倒是站在秦渊身边的祖秉慧微微一愣,三步并两步走到祖崇涯的身边,对着自己的父亲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这个泓天门门的门主据说也有夏国公的血脉,所以说……”
“原来是这样啊!”
一听这话,祖崇涯对着自己的儿子瞪了一眼,脸色和缓的看着面前的壮汉说道:
“这位壮士啊,您放心,我们黄王府答应过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的,刚才之所以说李公子是夏国公的后人,这也是为了抬高他现在的声望嘛,毕竟我们黄王府也是乐善好施之人,总不可能随随便便帮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人嘛!”
“可是你刚才对着所有人都说清楚了,这个混蛋有可能会被你们在半年之后的古武大会上推举成为新的夏国公,到时候,我们泓天门门主松虢泙小姐该怎么办?”
那壮汉气呼呼的大叫,秦渊等人一听,不禁愕然:
“小姐?”
“泓天门的门主竟然是个女的?”
众人纷纷好奇,那壮汉索性面对众人解释道:
“我们松虢泙小姐可是夏国公正儿八经的后人,其母就是夏国公唯一的女儿,这血脉延续可是比这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小东西清楚的多!还请祖大人不要忘记和我们门主大人的约定,虽然我们泓天门不算是什么大门派,但是也绝对不是好惹的!”
“原来是这样!”
祖崇涯一听,微微冷笑,一甩袖子,傲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