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百五十张 天地道成
这话一出,却是令得葭葭更为羞愧,不由低头道:“说来当时若非卫东卫真人在后推波助澜,我恐怕是要退缩的,实在当不起路真人这一言。”
陆敏摇了摇头:“你不知。当时我陆家老祖宗在整个修仙界中声名赫赫,以他的地位,若是说出这样的话,便是有人有所质疑,也不能拿他如何,但他偏偏将此事烂在了肚子里,委实有几分软弱,远远不能与连真人相比。”
葭葭笑了笑,却没跟在陆敏的后头多嘴。
陆敏叹了两声,复又起身:“当然,今日唤你前来,不单单是为了此事。而是另外一件事。”
说罢不等葭葭有所反应,陆敏又兀自说了下去:“本座联合阵法联盟的几位阵法师已然决定,要为连真人正名。”
“那几位呢?可有意见?”葭葭闻言先是高兴,却不过眨眼便相斗了问题的关键:“那几位可会同意?”
她说的那几位自是指的以任天游、吴遗策的师尊吴法道人为代表的,亦是世间人数最多的老牌保守派阵法师。
“不同意也无妨。”陆敏却是不以为意,“阵法联盟之中,陆某人已打通关节,只要九位长老之中有一半以上的人愿意认可,便能通过。陆某人便是其中一位”
葭葭挑了挑眉,亦是很快便跟上了陆敏的步子:“我记得阵法联盟中的保守派的真人占到了六七位,路真人,这……”
“无需担心,陆某人此次既然叫连真人来,便已做好了准备,连真人只管接受了便是。”陆敏说道,“连真人只需挂个名号。以天地为广道,天地一道终有成的一天。”
又听人提及了“天地道这个名讳”葭葭心中不可不谓之有几分触动的:她的天地道啊!虽自己与卫东的关系有几分古怪,但当时他说出天地道这三个字之时。彼时豪情纵使年迈苍苍,亦不敢或忘。
然而心中纵千折百转,到了最后,葭葭却不过是深吸了一口气。向着陆敏重重的的行了一礼:“如此,多谢陆真人了。”
陆敏虽没有什么旁的表情,葭葭却是知道的,要在阵法联盟间游走,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完成的。
“不必。”陆敏摆了摆手,“为人阵法师,此道亦是我所认同的,陆某人自然不希望自己认同之道成为他人口中的邪魔歪道而已。”
葭葭笑了笑,复又道谢。
谈罢此事,陆敏这才带着她离开了密室。待二人破水而出跃至空中的那一颗,葭葭抬头望去,正见陆敏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看着自己,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葭葭被这双眼睛看了片刻,自是有些不习惯的。朝陆敏笑了笑一步踏至岸上。
那陆敏亦紧随其后,想来除了此事,陆敏已无其他的事了,葭葭便要告辞,但见陆敏负着手点了点头,却在此时,陆星罗也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眼巴巴的直向她冲来,望着她,连声道:“连真人,这回,你该告诉我赏上次的答案了吧!”
葭葭莞尔一笑,再次提步跃至了半空中。朝陆星罗招了招手,示意他也跃至半空中。
二人俯瞰整座陆府,葭葭伸手指了指东西两面,举手投足间竟有一份指点江山之感,只听她道:“将东面六十四棵除了、西面三十二棵除了。正中柳树林除外围,我便认得是上古的古柳百行阵。这便是我的答案。”
陆星罗早已张大了嘴巴,吃惊的看着葭葭,葭葭笑了笑,正要说话,便听下首陆敏开口了:“大隐隐于市,惑者见真知。阵法师需得生就一双好眼。”
“竟是如此。”陆星罗摇头喟叹,再次不敢置信的看向葭葭:“想不到连真人竟是第一回 来陆府便看了出来,当真是太厉害了。”
葭葭轻笑了两声摇了摇头,再次向陆敏拱手一礼,正要离开,却听那方沉思了半晌的陆敏突然开口了:“连真人,你修行几十年,都是独自一人,是也不是?”
葭葭点了点头,着实不明白陆敏问她这话的意思。
眨巴着眼睛盯着陆敏看了片刻,却见陆敏摆了摆手,算是送她了,竟是什么也没说,葭葭心中虽然不解,却也无甚可说的,这才转身离去。
葭葭并未问什么,倒是陆星罗待得葭葭离开之后已然忙不迭地问了出来:“老祖宗,你问连真人这个作甚?”
“与你无关。”陆敏却抛下这一句之后,再无旁的表示了。
陆星罗被老祖宗这么一说,自是只好默默鼻子,再不问了,只是心中难免好奇的厉害。
却说葭葭得了陆敏这么一说,心中自是有几分欣喜的,只是这份欣喜还未保持多久,待得她进了云开书院,那欣喜便跑了个精光。
看着那一身旧道袍,横眉怒目的盯着自己看的伏青牛,葭葭本能的反应是看看周围有没有别的路,只是可惜,只此一条。
尽管伏青牛那双目中的怒火确实是对着她的,只是葭葭却不想与伏青牛多争执:对伏青牛,从一开始的敬畏,到后来的退避,葭葭自也看清了,自己不是灵石,不是谁都喜欢的,譬如伏青牛,就对女修有天生的不喜,只是对旁的女修却没有表现出来,对自己却是表现的更深。
眼看葭葭挨着一旁想要过去,伏青牛却突然吼了一声:“小兔崽子们都给本座滚回去,本座有事要问她!”
葭葭抽了抽嘴角:似乎今日要躲过伏青牛并没有原先她想的那般容易呢!
伏青牛也未令她失望,冷哼了一声,行至她的面前怒目对着她,伸手一指,离葭葭的鼻尖当真只有一寸之距而已。
“妖女!”
葭葭反射性的低头扫了一遍全身:论穿着,她自觉自己虽不像伏青牛那般整日里破道袍穿着到处走,但也与骄奢沾不到一点边了,论长相,葭葭自己亦有所觉,是修真界中最为推崇的清丽,这无论长相还是穿着,葭葭左思右想,似乎与妖女都搭不了一点边。
“顾朗近些年都不大理会本座,你敢说不是因为你?还有秦雅,偏偏不听本座,将你弄进劳什子的暗部,现在倒好了,自己的执法堂都不要了,你敢说不是因为你?”
葭葭听得一头雾水:感情伏青牛把师尊师兄的撒手不管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好啊你个妖女,现在便是妙无花也……”伏青牛说的唾沫横飞,却见葭葭根本连先前的礼数都没有了,提步一跃便越过了他,直向自己的住处行去。
这下伏青牛心中怒火更甚:“你见到本座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你,你这是为人师表么?”
但见这话一出,前头行了几步的葭葭这才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伏青牛,声音淡淡:“伏真人,我二人都撕破脸皮了,葭葭自是知道再如何行大礼,到了您老这里都是一文不值。是,我蛊惑的师兄、师尊不要理你,你满意了?我能走了?”
葭葭现下对着伏青牛早已是破罐子破摔了,左右自那日与伏青牛动过手之后,她与伏青牛不合的事情早已传的整个昆仑皆知了,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当然流言纷纷,其中传的最广的便是伏青牛看不过师尊与师兄待她这般好,心中怒火,二人这才大打出手。
世间虽因为那魔头之事不算安生,但在昆仑、在明定城,却还是有着一大票素日里无甚大事的修士对八卦之道乐此不疲的,首当其冲的便是明光真人。
为秦雅、顾朗二人,她与伏青牛大打出手,被妙无花所止之事经过明光真人那唱念做打俱佳的渲染,尤其渲染了牵扯其中四人的容貌,演变出那“为蓝颜两辈修士大打出手”等等给人留下万般猜测的故事,最近倒是成了不少修士的谈资。
“妖女,你莫走,你……”到底是上回妙无花的声威犹在伏青牛虽是怒的双目通红,几次扬起了拳头却终究强自忍耐了下来,只是咬牙切齿的跟在后头喊道,“妖女,你莫得意,你……”
话未说完便见那方行出了几步的葭葭忽然停了下来,不将伏青牛当一回事了,她连葭葭自然什么都敢说。如此说来,还要感谢伏青牛那逼迫,若无他的逼迫,她连葭葭现下断然还要与他维持着面上的和谐,平白遭他的白眼的。
“伏真人若是有寻我这个妖女的功夫,还不如与师尊他们一道,与那魔头对上一战呢?”葭葭说道,伏青牛如此不客气,她连葭葭自是也无需再给他留什么面子,“你既觉得女流之辈无用,那在这里寻我这无用之人的麻烦作甚?”
若论嘴皮子功夫,她连葭葭虽说不是很好,却也着实算不上差的。
伏青牛一时语塞,愣神间,葭葭也不再管他,自顾自的走远了。
****************************************************************
第六百五十一章 试探
陆敏行事极快,未过多久,葭葭便接到了他的传书,只道一切已然做好,几乎是同时的,天地道的最终确立已然传到了昆仑,而她,连葭葭的姓名赫然已位列天地道创始人之列。
一个支道的建立必然会引起不少的风波,是以不过几日,有关天地道一事便传的神州人尽皆知了。最初,甚至有顽固的保守派阵法师行至平洲城琅琊楼前厉声呵责,还摆出了朝平洲城琅琊楼泼墨的闹剧,但最后,这出闹剧还是被琅琊楼主平息了。
保守派阵法师再如何不服,阵法联盟既然通过了,此事就绝无更改可能。更何况天地道的印证并不困难,事实永远是生于雄辩的,原本以为会持续上至少三个月的风波竟是不过半月便已平息了。
平息之后,昆仑修士见到她之时皆会停步说上两句恭贺的话,就算是妙无花亦是如此,葭葭对此是颇有几分受宠若惊。
还记得妙无花向自己道谢时,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事实胜于雄辩,所以你当年不需本座的出言相助,是么?”
葭葭一愣,当年她委实没有想过这么多,只因她本也并非贪恋权势的人,对这些并不看重。如此想来,在妙无花面前自是不敢居功,连忙还礼:“非也,妙真人多虑了,葭葭并不曾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妙真人的三个承诺,一诺值千金,着实不该在这等小事上浪费了。”
熟料妙无花听闻她的老实话,却是一哂:“罢了,本座知晓你谦虚。记住,本座还欠你两个人情,什么时候想到了,尽可来向本座提上一提。”
这已不是妙无花第一次在她面前提“两个人情”的事了,看来这两个人情委实令他不舒服的很。
葭葭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弟子现下着实想不到什么好劳烦妙真人的。”
“罢了。”妙无花也知逼迫不得,闻言摆了摆手。“本座记着就是。不过阵法联盟为你正名之后,你好歹也是阵法旁支的创派人物,在外行走,旁人自也会给你三分薄面。你也太莫自谦了。”
葭葭连连点头称是,妙无花笑着摇了摇头,这才转身离去。
不过数日,便有数张传讯符到达昆仑,葭葭算了算日子,大抵也猜测到是那些人的传讯了。
果不其然,莫问的、魏探的、庄子詹的,甚至还有李乐山、宋无暇等人皆发来了传讯。
葭葭一张一张的听了过去,便连师尊的也不例外:“葭葭吾徒,天地道得证。为师以为实乃真金不怕火炼。你近日来疲惫不堪,且好好在昆仑歇着,莫急莫躁,修炼一事,无需着急。我等皆十分安好,勿念!”
捏了张传讯符回了师尊,葭葭这才伸手触向角落中那张赤色的传讯符。
指尖方才触上传讯符,那传讯符便无风自燃了起来:“葭葭,恭喜你。附一些小玩意儿供你解闷,顾朗。”与旁人关心恭贺的话全然不同,顾朗的传讯委实太过另类。
一只碧色储物袋巧巧的落至了她的掌心。葭葭眨了眨眼睛。看向那碧色储物袋,弯唇浅笑,眼中兴趣满满。
神识一动,将那储物袋中的事物取出。但见各式各样的木制小玩意儿几乎快要摆满了她的床榻。
有轻摇的灵兽木马,还有栩栩如生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更有郁郁葱葱的竹林、小屋。但凡是葭葭目之所及,几乎都被一双巧手雕刻成了木制的模型,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葭葭当真是哭笑不得:只觉顾朗当真是让她“解闷”来着,如此就似是哄孩子的解闷办法当真是让她虽然心中无奈,却自有一番无形的暖意藏于心间。
甚至还有那木制的冰糖葫芦也在其间。葭葭举着这一串无法下口的“冰糖葫芦”,拖着腮帮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拆玩着那些木制的小玩意儿。
虽说顾朗不曾指名道姓是何人所制,但葭葭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些玩意儿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自筑基以后,二人便一路同行,可说对于彼此的手段虽说不能算是完全了解,却也见的足够多了。
而手中这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光那平滑的力道手法,葭葭便已然看出是出自顾朗之手。
如顾朗那般一丝不苟的性子,居然会想到雕刻这些费时费力木制的小玩意儿送与她,葭葭双唇不自主的弯了起来,便是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在平日里,她或许会认为是浪费时间的小玩意儿,却令她心中充斥这一股莫名的高兴。
便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高兴到底是来自哪里,只知道就是高兴,如此而已。
把玩了片刻,葭葭想了想,便要捏出一张传讯符传于顾朗,只是想了半晌之后,葭葭对着空无一言的传讯符苦笑了起来:似乎除了谢谢二字,着实不知道再谢什么好。
心中放佛有千言万语,只是临了跟前,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低低的扶额叹了一声,葭葭摇头轻哂,双唇动了动,眼见着传讯符自自己眼前飞走,双颊之上竟是难得的染上了一层薄粉,仿如脂涂。
一股莫名的羞恼涌上心头,就这般气呼呼的坐了半晌之后,才见角落之处似乎有一张传讯符被她略去了。
待到伸手触上那传讯符之时,葭葭这才不由双眼圆瞪:当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也不知是何人,才会有这等触感的纸张做传讯符。
竟是一纸值一千块下品灵石的文锦纸,那粗糙与细腻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感充斥在一张纸的两面之上,着实令得葭葭不由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慌,却也不知那恐慌所从何来。
待目光触及到那烫金的符文之时,葭葭脑中电光火石,似乎有什么在脑海中乍现开来,不过已然来不及了,那一纸抵得一千块下品灵石的文锦纸依然自燃了开来,从中传出的是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熟悉的仿在昨日。
“呵呵,恭喜啊!”
短短五个字,却已令得葭葭汗毛倒竖,双目睁得欲然裂开,不敢置信的盯着那一地灰烬,已与一般纸张无二的文锦纸,久久愣住。
许久之后,葭葭这才回过神来,懊恼的拍了拍脑袋:不该那般糊涂的,她早该料想到的,千金难易的文锦纸、烫金的文字,如此奢华的事物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除了萧白夜还能有谁?
虽然已在昆仑平安渡过了两月有余,但是那一段时日却从未在葭葭心中抹去:那一刻,生死放佛在一瞬之间,足以令得她直至如今,还牢牢怀记在心。
想了想,葭葭神识一动,已然出现在了混沌遗世之中。
“玄灵,你说萧白夜这是何意?”葭葭蹙眉,满是不解,虽是对着玄灵,只是说这话是却并未看向玄灵,是以也未看到玄灵眼中的警惕,不过一瞬,便已恢复先前那幅“老夫是高人”的模样。
“那又如何?你在昆仑,那厮又不能光明正大的潜入昆仑来,莫忘了,妙无花还在昆仑呢!”玄灵轻切了一声,伸手给歪着脑袋寻思了半晌,正要开口叫嚷的小丹一记石子。
这一记石子扔的委实极准,令得小丹忙不迭的跳了起来,翅膀胡乱的翻飞着:口中嗷嗷直叫以显示自己的愤怒。
坐在一旁休息的如花更是毫不犹豫的拍手叫好:“哈哈哈,打得好!”
混沌遗世中的三只,心中大抵的想法皆是:只要你被欺负,我便开心了。其中尤以如花更甚。
“也对。”葭葭点了点头,只是眉头仍未解开,“那萧白夜原本便是要用我去与那魔头做交易的,你说,若是没有我,他与那魔头的交易可还成?若是成还好,若是不成的话,那岂不是说萧白夜没这般容易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