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为什么……讨厌她?”顾九愈发好奇。
“她是罪臣之女!”顾徐氏回,“她爹和奉之他爹还曾是下政敌,最终,输给奉之他爹,被朝廷追缉,我是想不通,奉之怎么会跟她认识,又私订了终身,奉之这孩子,我是想不透他的心思,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倒好,就没做过几件让我称心的事!”
“原来是这样!”顾九叹口气,原来林静姝算是仇人之女,也难怪顾徐氏怎么看他们都不顺眼。
“那后来,你怎么又同意了呢?”顾九又问。
“因为霖儿啊!”顾徐氏唇角微掀,“霖儿,可是顾家的孩子!他跟奉之生得一模一样,才三四岁的小人儿,冰雪聪明,十分乖巧,奉之让他叫我祖母,他一点也不认生,他知道我是疼他的,过来又亲又抱,不知有多招人疼!哪像那个顾九思,见了我,就兔子见了狼……”
顾九苦笑。
三四岁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认生,可顾九思见到顾徐氏时,已然成年,这位老太太又生得如此威严,谁见了她,不像兔子见了狼?
“这么说来,其实二夫人才是第一位夫人!”顾九道。
顾徐氏却没兴趣管谁是第一位,谁又是第二位,她的全部心思,都被顾沐霖吸引过去,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瞪大眼,等着秦宁心醒来。
顾九也想知道自己弟弟的下落,等秦宁心醒过来时,便用了一点催眠术,仔细引导着秦宁心回忆当年的情景。
这种往事重现的方法很有效,很快,秦宁心便忆起了关键的情节,原来是在正月十五闹元宵时,趁林静姝和顾奉之不注意,差人抱走顾沐霖,送给一个异族的马戏团。
至于那马戏团的人叫什么名字,她自然是不会问的,只记得那人高鼻深目蓝眸,长得高大壮硕,左脸上有个月牙形的伤痕。
除此之外,她再也记不得其他。
顾徐氏想到当年那个粉嘟嘟白嫩嫩的小人儿,不由痛哭失声,心中恨极,又起杀念,被顾九好说歹说劝住,正暗自落泪之时,门外值守的包大婶急匆匆冲进来,急急叫:“秦家来人了!”
“秦老太婆?”顾徐氏眸光一凛,擦干眼泪。
“是!”包大婶点头,“她还带了她的小儿子秦光华!”
“好啊!”顾徐氏呵呵笑,“连禁卫兵首领都来了!这阵势真不小!这是要灭我顾家啊!小子,你怕不怕?”
顾九看着她,面色沉静,缓缓摇头:“不怕!禁卫兵首领又有什么了不起?候爷咤叱风云横刀立马的时候,他还不知在哪个娘的怀里找奶吃呢!”
“哈哈哈!”顾徐氏大笑,“小子,我老太婆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这话,着实替我们顾府长脸!你这外人,都这么说,我这老太婆,又岂能给顾氏丢脸?包二,禁卫兵来了,把我们家的护府兵也拉出来吧!瞧瞧看,到底谁的阵势大!”
“是!”包二点头,手放在嘴里,打了个唿哨,埋伏在小倌馆附近的护府兵如狼似虎一般冲出来,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杀气腾腾而来的谢思瑶和秦光华面前。
秦光华冷笑一声:“这真是好大的胆子,连皇上的禁卫兵也敢拦?”
“秦大人说笑了!”护府兵首领顾崇岭淡淡回,“明明只是偶遇,何来阻拦之说?谢夫人和秦大人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我们可万万不敢拦!”
“偶遇?”谢思瑶咬咬牙,懒得跟他打嘴仗,她挂念着自家女儿的安危,心急如焚,急匆匆走进小倌馆。
不用人引路,她便轻而易举的找到事发现场,待看清床上一身淤青的秦宁心,不由惨叫一声:“我的儿哇!”
“呀,这不是谢夫人吗?”顾徐氏作惊讶状迎过去,“你怎么跑到这小倌馆来了?”
“老泼妇!”谢思瑶咒骂一声,一巴掌抽过去,但他比顾徐氏年长几岁,身子骨弱了些,劲也小了些,被顾徐氏一把钳住手,乐呵呵笑道:“亲家母,你是得了失心疯吗?怎么一言不发就打人呢!”
“徐雅仪,放开你的手!”秦光华见母亲受制,忙上前帮忙,却被包二牢牢挡住。
“秦大人请自重!”包二嗡声嗡气道:“连皇上对我们老夫人,都不会直呼其名,你一个晚辈,如此造次,不怕人垢病吗?”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小爷叫板?”秦光华劈手一个巴掌甩过来,但很不幸,他虽然官职不小,力气却小,又惯爱些花月之事,淘空了身子,出拳无力,很快又被包二制住。
“来人!来人啊!”秦光华跳脚大叫,身后一帮武士忙上前相助,顾徐氏这边冷哼一声:“你们这对母子,真是莫名其妙,不招你不惹你,上来就打人!走,我们到皇上那里说理去!”
“说理就说理,怕你?”徐光华自诩皇帝是他的大姐夫,十分嚣张跋扈。
“光华!”谢思瑶摇头制止了她。
今日之事,实在不宜拿到朝堂之中品评,这朝中百官,早就对秦氏女的作风多有垢病,经由秦初明一事,秦氏更是声名扫地。
如今冥王那双眼,正死死盯住秦氏,而秦宁心又赤条条的躺在小倌馆,这要闹出去,那帮政敌借敌发挥,不定又要出什么乱子。
她今日虽气势汹汹而来,又带足了兵马,其实内心是发虚的。
第74章装糊涂,气死你!
顾徐氏目光何等敏锐,只一眼,便看出她的虚张声势,只是冷笑不说话。
她也无意将事情闹大,她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此事若传扬出去,顾家便成为天大的笑话,日后顾奉之就算醒来,又如何自处?
两人都有着私心,一对相见眼红的仇敌,此时倒莫名有了默契,谁都没有再硬拼。
谢思瑶冲上前察看秦宁心伤势,见自己千娇百媚的女儿,此时像个只有皮没有骨头的灌汤包似的躺在那里,气息奄奄,惨嚎连声,不由悲从中来,放声痛哭。
顾徐氏立在一旁,毫不客气的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亲家母你哭什么啊?这不是宁心!”她在旁呵呵笑,“宁心瘫痪在家,这贱人两条腿,可灵活着呢!刚才还跟一野男人在这里颠鸾倒凤来着,我媳妇是何等的冰清玉洁?怎么可能是这个!”
“徐雅仪!”谢思瑶本已是痛断肝肠,被她这火上浇油,气得眼前发黑,偏偏顾徐氏说的话,又让她无法反驳,她憋得直喘粗气,只是一迭声的叫着顾徐氏的名字,每一字,每一句,都似浸着毒汁,充满仇恨。
“徐雅仪,你如此戕害我姐姐,竟还在这里红口白牙的否认,你真当我们看不出来吗?”秦光华忍不住上前大叫。
“秦光华,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可以乱说哦!”顾徐氏淡笑,“你姐姐可是个瘫子,这会儿还在家里养着呢,她当时坠崖,听楚大夫讲,脖子都快折断了,有好大一个创口,你自己过来瞧瞧,这女人的脖颈,又美又净,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说完一把扯开秦宁心的头发,那脖颈果然白细干净,什么都没有。
“你……”秦光华显然对这位姐姐的实情也不太了解,犹豫了一下,看向谢思瑶,困惑问:“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她到底是不是我姐姐?”
“她当然是你姐姐!”谢思瑶痛哭流涕,“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你还不快点去叫大夫来!”
“大夫不用叫的!”顾徐氏热切的打断他们,“大夫就在门外!是云京最好的骨科大夫,接骨之术极为精妙,书琴啊,叫尹大夫进来!”
她对着外面的包大婶叫,包书琴点头:“奴婢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