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清培对他有印象,武音的邻居,叫什么来着?
他想了想,田唯一?
居然也在这上班。
罗清培垂眸似思考着什么,片刻后才离去。
原本走秀是安排在室内,后为了扩大影响准备改成室外,其实在武音看来区别不大,因为看秀人员是固定的,所谓的室外不可能直接走去大街,当然观感确实会不同。
几方人员商议了下,最后没具体敲定,还是要做个策划出来开会彻底通过才算。
武音到公司天已经黑透了。
先去了趟摄影棚,人散的七七八八,剩了两三个在打杂。
她跟另外一个替自己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对方表示拍摄很顺利,只是进度比预期的慢,到时可能还要延长个半天。
通话结束,武音回去办公室。
推开门就看到了在自己桌边站着的罗清培。
她惊讶的看着来人:“我以为你走了。”
罗清培没说话,只冷淡的看着她。
武音的办公室不大,靠南,最边上还有一个迷你阳台,按着一扇落地窗。白天采光很好,晚上夜景一般。
“有事?”她又问了声。
“我的电话你怎么没回?”
这一问,武音才想起他之前确实打过几个,说:“忙忘了,怎么了?”
罗清培哼笑了声:“忙忘了。”
语气很有些讽刺的意思。
武音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干嘛,工作上免不了有交集,也不可能夹带私人情绪,她自认为在处事上还算公正。
现在罗清培这脸不是脸的态度很让武音受不了。
她又不欠着他的,哪怕接电话不及时也不至于如此。
武音纯当这人不存在,径自将东西一收,也不准备在这看邮件了,夹了电脑就准备走。
“我话还没说完。”罗清培目光灼灼的盯着武音说。
“你说。”
“既然是这次活动负责人,在拍摄期间你是不是应该在场,这是不是你的职责所在。”
武音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我留人在这的,你有问题随时可以找他,要有处理不了的也会有人联系我。”
“他是从头到尾一把手吗?他知道细节吗?他有决策权吗?”
武音当下觉得他这话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了,先不说今天这边进行挺顺利的,哪怕不顺利实际问题出来了也不可能没人解决。
这公司毕竟是张雅菲的,不是她武音的,怎么按着罗清培的话好像没了她这公司要倒了似的。
不等武音说什么,罗清培突然又负气的说:“你就是没把我当回事。”
武音愣了一秒,不可思议的说:“我得把你当祖宗供着?”
当晚两人不欢而散,武音回到公寓后看了田唯一的邮件,回复完以后就睡觉了。
田唯一第二天告诉她,他把第一套图纸投了出去,然后就坐等初审结果。
拍摄结束当天一伙人一起吃了顿饭,罗清培显得很忙碌,电话一个接一个就没停过。
陆科糟心的不行,有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罗老师的联系方式会突然在圈子里公开了,以至于现在忙的都是些屁事。
不过他也没敢说什么,毕竟罗清培似乎需要这份忙碌来为他解围。
大长桌,面对面席地而坐,都是这些天一起共事的,已经很熟络,凑一块聊得火热。
武音喝了些清酒,脸上染了点绯色。
她脱了外套,只着一件紧身半高领线衫,身体曲线毕露,斜靠在桌沿上正跟张雅菲说话,没说正事,单纯在扯淡,话题轻松,表情看过去自然也就愉悦很多。
罗清培倚在门口接电话,偶尔扭头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不会在自己面前出现的面容。
轻松自在,好像真的无忧无虑一样。
其实他本该知足的,武音能用着普通人的态度面对自己以属不易,不该要求更多。
可他不甘心,他放不下,他总有种不切实际的希望,希望着时间能往上退一退,退到恩怨的起始点,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又或者在那时能稍微冷静下,也不至于做事太过偏激,留下不可弥补的伤害。
武音最近没怎么休息好,这个场合又没法提早走人,她撑着额头听他们说话,渐渐的眼神就放了空。
“年轻人,别这样啊!”张雅菲笑着推了她一把,“大晚上的打什么瞌睡。”
“搞笑吗?”武音抓了把头发,稍稍坐直身子,“难不成还大白天去打瞌睡?”
张雅菲在那“哈哈”笑,也不知道哪句话戳中她的笑点,差点没厥过去。
按了按湿了的眼角,手一抬勾住了倪青脖子:“你真老了,我看看有没有鱼尾纹。”
武音忍着这没了骨头的醉鬼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这边打算几点结束?”
张雅菲兴奋一声吼:“结束什么?通宵狂欢啊!”
武音“嘶”了声,受不了的看着她:“有完没完了?”
说完没多久顾孟也来了,这是个自来熟的,完全不受陌生环境影响,在这玩的游刃有余。
中间武音去了趟卫生间,洗完手回来,一直装隐形的罗清培突然拦住她。
“手机借我下。”他说。
武音:“在里面,我去拿。”
罗清培看着她,缓慢放了手。
武音目不斜视走进去,招手跟陆科说了几句话。
陆科一脸菜色的出来了,犹犹豫豫的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罗清培没接,好一会才冷声说:“跟里面说一下,我们有事先走。”
当天聚会结束,张雅菲由顾孟送回去。
车子在夜色中飞驰,武音降了车窗,吹来的风让混沌的脑子略微清醒了些。
这个晚上她碰见一个人。
在一个车辆往来很少的十字路口她看到了田唯一母亲,红灯正读秒,有时间让武音快速观察那位老太太。
昏暗中不甚清晰的佝偻身躯,拖着一只扁扁的蛇皮袋,依次光临路边垃圾桶翻找东西。
武音手指敲着方向盘,她在思考这个当下自己能做什么?
走到老太太面前询问情况?不合适。
给田唯一打电话?又能说什么?
眼下的情况肯定不是今天才发生的,武音既然在今天之前都不知情,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当不知道。
没人会愿意把自己生活中最粗粝的一面放到人前。
红灯读秒结束,武音将心思一收把车开出去。
而之后一段时间,伴随着工作的忙碌,武音心中却始终搁着这么一件事。
田唯一来消息说过初审了,两人在午饭时间聊了几句。
“家里呢?”武音提了句。
“没事,能撑过来。”
说这话时语气很淡,他的面容看过去依旧温柔,好似都不是什么大事。
武音发现自己真是想送钱都送不出去。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了句:“你要有困难就跟我说,虽然不一定能解决,但两个人想办法总比一个人强。”
田唯一笑着应了。
武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笑出来的。
“怎么了?”
武音摇头:“没事。”
秀场已经落址,现在布置阶段,后天会进行第一次彩排,看秀邀请函也已经统一发出。
武音跟秀导商量将位置做一个调整,后者表示没多大必要,毕竟真正看秀的在少数,大部分人还是玩一个噱头,凑个热闹。
武音并不认同,哪怕只是一个热闹,也得让人看舒畅了,这跟态度有关。
秀导还很年轻,往年估计也没碰到过像武音这么一板一眼的,他摆手表示妥协。
跟主办方高层起意见冲突是不明智的,虽然在他看来武音那个举措纯粹是弱智表现。
又一次忙到深夜,有人凑堆订外卖宵夜。
圆形t台敞亮着,背景屏幕上在演示星际图,秀导在台上拿对讲机跟后面的工作人员做交流。
武音随手拖了把椅子坐了,弯身捏着酸疼的小腿。
“音姐,吃馄饨。”助理将夜宵送过来。
“谢谢。”
武音接过那一次性方盒,过去好一会才打开吃了一口,然后动作顿住了。
另一边的小年轻们在笑闹着聊天,脚边已经空出不少盒子。
武音招了刚才那个小姑娘过来,问了声是在哪订的。
“是去附近买的,这家店的馄饨特别好吃,刚去的时候还有不少客人。”
武音:“具体哪个位置?”
小姑娘指手画脚的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