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原是个活泼的小娘子,若不是为了这事情,也不至于委屈成这样,经过楚璎开导之后,她心情好了不少,路上也同楚璎和周云笙说笑,楚璎见她好像将伤心事情忘了的样子,跟着也放心了下来。
不多时,周云笙和丁香走累了,便回到宴席上喝酒了,正好礼部侍郎夫人过来,与楚璎说几句话,楚璎便留下来,让两人先去,和礼部侍郎夫人寒暄后,她便瞧着和白恪他们一起走开的谢君淮忽然从水榭里出来,朝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楚璎见他行色匆匆的,不知是干什么,一时好奇,便朝他那个方向跟了过去。
谢君淮并没有发现她,只是径自往前面走,楚璎一路小跑的跟过去,府上如今人多,都在赏花玩乐,对这夫妇二人倒是没起什么疑心,走了一阵,直到走到湖的另一边,几棵合抱的垂杨柳下头,谢君淮这才停下。
楚璎则躲在湖岸的假山石后,正好遮挡住身子,却通过假山上的小孔,可以看到那边的动静。
原来,那棵垂杨柳下,还站着一个人,此人正是霍家的小娘子,霍箫言。
楚璎微弯着腰肢,将眼睛凑到小孔上,仔细看那边的动静,同时心里头对自己的行为又有些羞耻,她楚璎居然有听人家墙角的一天。
霍箫言听到脚步声便转过头来,看到谢君淮之后,也没有施礼,反而是眼底隐隐露出几分羞涩之态。
楚璎看到霍箫言这种表情,心里头有了一丝了然,她夫君的确有过人之处,京都上下有不少小娘子惦记着他,可没想到像霍箫言这种身份显贵的名门闺秀也不能免俗,想到这一点,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一般,然而心里头却不是滋味。
谢君淮看着眼前的妙龄少女,姿容艳丽,含苞待放,可他眼神却始终冷静清冽,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看着的是个陌生人一般。
“霍小娘子,怎么是你在这里,令母请我过来,所谓何事?”
那个霍夫人来头不小,既然她说要他来柳树下单独一叙,谢君淮虽然不情愿,可看到她在宴席上为难自己的夫人,想了想,到底是过来了,可谁知道见到的却是霍家小娘子。
霍箫言脸上泛着一丝红晕,她眼波流转,这个端方优雅的大家闺秀,此时却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姿态来
她不好意思的微微垂头道“太傅,是我用家母之名请你过来的!”
她若是用自己的名义约他见面,他自然是不会来的,作为霍太尉的掌上明珠,霍箫言向来是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可对于这个与霍家向来保持距离的太傅,她却没有这个自信了。
谢君淮微微皱眉“霍小娘子,有什么事吗?”
他与霍箫言素无往来,她这般贸然的约自己出来,谢君淮感觉非常意外。
霍箫言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她目光里透着一丝热切之色,
“谢太傅,你可还记得去年令堂的寿宴?”
谢君淮点点头“当然记得”
霍箫言自幼便是个骄傲的女子,有个郡主阿娘,阿爹是当朝太尉,长兄是镇南将军,家世胜过楚家,从小到大,府上的好东西也皆是紧着她自己,等她长大了后,发现有谢君淮这样的好郎君,风采卓绝,容貌俊美,年纪轻轻又登顶权利巅峰,她认为京都上下,也只有这个人能配得上她,只可惜…他却娶了个寡妇…
这让霍箫言很不甘心,除了不甘心,当她看到楚璎和谢君淮坐在一起,他处处体贴妻子,让她心中生出一丝艳羡,为何当初她去错过了这般的好郎君?
谁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偏偏这些话,却真的出自这样一个优雅的大家闺秀的嘴中
“去年令堂的寿宴上,当时谢老夫人有意替你在寿宴上选一个合适的女子来当未来谢家的长媳,我霍家与谢家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只是你后来为何却选择了楚璎?”
言下之意,便是,我霍箫言哪点配不上你,你居然没有看上我?
谢君淮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他觉得个荒唐,也觉得眼前的霍家小娘子十分冒失,另外她似乎认为楚璎配不上自己,眼中便隐隐有些不悦,他严肃道
“霍小娘子,去年寿宴的上的事情,是家母的意思,不是在下的意思,你未免太抬举我了,谢某出身低位,如何能配得上霍小娘子,何况我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楚璎一人,如今在下已经成亲,娘子也正是待嫁之年,按娘子的家世,求亲之人定然踏破门槛了,从前的事情,小娘子还是莫要耿耿于怀,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传出去了,对娘子的名声也不好”
他说的很明白,霍箫言不会看不懂,她原本就该憋在心里,说出来只是自取其辱,她自视甚高,可谢君淮根本看不上她,这让霍箫言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忍着眼泪没有流出来,瞪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谢君淮,你太过分了!”
说完之后,眼泪便流出来,她抬起袖子一抹眼泪,飞也似的逃开了。
楚璎隔得远,没有听到二人说什么,可见谢君淮和霍箫言面对面站着,说了一会儿,霍箫言便哭着离开了,她在假山后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再从小孔里看过去时,谢君淮早已不在垂杨柳下,她从假山后绕出来时,发现谢君淮已经朝水榭那边走去了。
到了斜阳挂壁时,大家也玩累了,各自都告辞回家了,楚璎嘱咐府上的下人将水榭里收拾一番,至于徐疏影,她被老夫人留下来,老夫人早就让人安排厢房让她住进去。
楚璎往院子里去时,已经天黑了,她累了一天,身上有些酸软,只想快些回院子里歇息一会儿,红泪和翠袖提着两盏宫灯走在前面,紫星和紫月跟在她的后面,正好一个人匆匆朝这边走来,借着宫灯的光,可看清那人高大挺拔,楚璎一开始还以为是谢君淮,等人走近了,那人停住叫了声“嫂嫂”
她这才认出是谢君河,瞧着他走的匆忙,便问道“弟弟这是要去哪里?”
她记得这两兄弟的院子是挨着的,他若是要回院子,自然不会走这个方向。
谢君河倒也坦白,他如实道“嫂嫂,疏影表妹住在容芳院里,我去看看那边有没有安排妥当”
楚璎从前便开出来谢君河对徐疏影很是上心,若是徐疏影与他当真成了好事,也算弥补她心中的一点歉疚,便不做阻拦,笑道
“若是缺什么,弟弟派人来与我说一声,我这便让人给表妹送过去”
谢君河点点头,谢过楚璎,然后便各自去了。
楚璎回到院子里,谢君淮还未曾回来,她便先让紫星准备热水,去净房沐浴,等她沐浴完毕,红泪拿了一件象牙白睡袍给她穿上,楚璎披着湿漉漉的乌发走出来,坐在美人榻上,背着身子,红泪拿着干净的帕子替她擦头发。
谢君淮挑起帘子,从次间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白色的睡袍罩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子,一头黑发如瀑般披在脑后,他也说话,不动声色的走过去,红泪见了他,要施礼,被他阻止了,他伸手从她手中拿过雪白的长巾,红泪只好退到一边去,看着谢君淮站在楚璎的身后,轻轻的替她擦头发。
他隔着帕子触摸到她柔软乌黑的长发,然后顺着她的长发不轻不重的擦,她的头发真长,一直垂到了地上,他一只手小心的托着,头发乌黑发亮,缠绕在他的手臂上,触感湿软丝滑。
忽然间,他听到楚璎说道
“红泪,派人去院子外头瞧瞧,看郎君回来了没?”
见红泪不吭声,她回过头来,抬头一看,却看到谢君淮正俯身看着自己,他的手正在替自己擦头发,楚璎露出吃惊之色,红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点晶白的牙齿,她道
“你何时回来的?”
谢君淮手上的动作不曾停下,继续一寸寸的替她拭干头发上的水,因为她的关心,眼底闪烁着细碎的亮光,他微微勾唇道
“适才回来的”
楚璎“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什么,见他眸光里面有燃烧的热度,她不自然的转过身去,脸朝着里面,心里头小声的嘀咕,奇怪了,她为何要这般关心他?
谢君淮依然仔仔细细的替她擦头发,两人这样静默了一会儿,他忽然间,声音很温柔的说道
“蛮蛮,你今日跟着我?”
楚璎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忽然间心虚起来,可她为何要心虚,明明是他不对啊,为何要背着她去见其他女人?这样一想,楚璎有底气了,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回头又看了他一眼
“你如何知道的?”
灯光下,他小娘子的脸莹润洁白,仿佛是发光的美玉一般,他轻笑着道
“府上的下人告诉我的!”
真不知哪个下人这般多嘴,楚璎心中腹诽,他顿了顿,居然跟她解释道
“蛮蛮,今日我以为是霍夫人邀我去的,霍夫人似乎对你有些成见,所以我便去了,我想试探她到底什么意图,结果发现,是霍小娘子假冒她阿娘的名义邀我去的,我并不想见她”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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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的桃花真多啊,表妹的事情还没了,又来了一个小娘子
楚璎:难道我嫁错人了?
第70章 姑嫂反目
灯光将两人的剪影投在窗上,从外面看,便是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两人依偎在一块,宁静又和谐。
见谢君淮无意瞒着她,楚璎心里头就高兴了,今日的情形她也瞧见了,虽然她没听到两人说什么,可心里面猜也能猜到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谢君淮已经将她的头发擦干了,红泪上前将他手里的白巾接过去,谢君淮顺势在她的身边坐下,楚璎回过头来,一双水灵的大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似乎耀眼,她嘴角微微往上扬
“夫君在京中如此受欢迎,连霍小娘子这种高贵的小娘子也对你芳心暗许,夫君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不觉得可惜么?”
谢君淮瞧着她脸上带着一丝俏皮之色,长睫如同小扇子般扑闪,那么细小的动作,却撩得他心微微发痒,他抿着的唇微微一勾道
“有什么可惜的,在我眼里,你比她好过千倍万倍,我的魂都被你给勾走了,如何还能瞧得上其他人”
她刚好沐浴完,身上散发着澡豆的香味,谢君淮忍不住伸手拦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往怀里带,楚璎身子往后仰倒,她顺势就勾住他的脖子,媚眼横波,微微上扬的眼角,如丝一般勾着他,谢君淮俯身在她的脖子上嗅了嗅,亲了亲。
楚璎听了他的甜言蜜语,虽然觉得心里头舒坦,可却又忧心道
“这样一来,倒是将霍家都给得罪了!”
谢君淮抬起头来,用手轻轻的捏着她白净的下巴,他低声道
“我谢家与霍家本就是对立的,得罪也是迟早的事,就算没有这件事,还有其他事情!”
虽然这段时间谢君淮并没有同她说起朝堂上的事情,可楚璎多多少少能猜到些,朝中没有了楚家,旧党自当以霍家马首是瞻,结党来对付新派,想到这里,朝中诡谲多变,尔虞我诈,她竟然替谢君淮担心起来。
她心思毫无泄露,谢君淮自然没有发现,只将自家娘子亲了亲之后便放开,出去吩咐丫鬟们准备热水,去净房沐浴了。
等他沐浴完之后,便将楚璎抱到床榻上去,吹灭了灯火,在黑暗里将她亲了一阵,然后摸索着将两人身上的衣物都除去,楚璎娇喘吁 吁,春水泛滥的时候,谢君淮挺身进去,楚璎四肢如藤一般缠绕着他。
谢君淮每次顶撞,都差点要将楚璎的魂给撞飞了,她绵软又顺从,任由他摆布,等到他餍足后,谢君淮起身用帕子替她擦净身子,两人便相拥入睡。
次日一早,楚璎带着酸软起身,腰肢被他掐着的地方,留下两块淤青,红泪进来替她换衣裳的时候,看到她洁白如羊脂玉般的身子上,布满斑驳痕迹,脸红的跟熟透的虾一般,低着头,拿着药膏替她抹在肌肤上。
换好衣裳,梳妆完毕,她用了早膳,便给沈随心去请安。
还没出去,红泪便在一旁提醒她道“娘子,徐小娘子现在在老夫人的院子里”
楚璎不在意的“嗯”了一声,红泪见她这幅模样,便替自己娘子忧心道
“娘子,从前你便知道徐小娘子一直爱慕咱们郎君,如今你们二人成亲了,她难道就真的死心了,若是没死心,留在府上,难道对郎君还有什么企图?”
她急急忙忙的说话,楚璎只是冷静的说了一句“她既然留在府上,我们自然是不能亏待她的,若是她还有其他什么想法,得看她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在她心里,一直当徐疏影是妹妹看待,可若是她要执迷不悔,她也只好无情了。
楚璎领着红泪去了沈随心的院子里。
春日的天气,变得无常,转眼便下起雨来,红泪替她披了件斗篷,另外拿了一把玉柄油纸伞撑开,给她遮雨。
到院子里时,红泪将油纸伞收拢,楚璎打起帘子进了屋内。
每日这个时候,沈随心都坐在美人榻上喝茶,今日也不例外,只是今日她身边多了一个人,徐疏影坐在沈随心的身侧,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沈随心似乎挺开心的。
楚璎走进去的时候,两人的说话声便被打断了,她上前请安,沈随心如今是打心底喜欢这个儿媳妇的,见她来了,赶紧让她在身边坐下,沈随心便说道
“阿璎,疏影来咱们府上多住几日,可每日让她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也闷得慌,你和她年龄相近,有空便多带她去院子里多走走,你们多说说话!”
沈随心这么说,显然是已经不再介意楚璎之前的身份,楚璎自然是答应了,徐疏影瞧着二人极为亲近,楚璎嫁过来还没多久,便将姨母哄得这么好了,她还真是有手段啊,怪不得表哥这般喜欢她。
徐疏影心里头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心里头滋生的嫉妒让她丢掉了自己的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涵养,她僵硬的笑了笑道
“姨母,侄女陪着你说话挺好的,半点也不觉得闷,不过就算您不说,我也会去找表嫂的,我同表嫂从前可是最亲近的,表嫂从前便待我很好!”
她特地加重了“最亲近”这三个字,这句话不就是明摆着在提醒二人,从前楚璎是她嫂嫂的事情么,这些沈随心难道不知道么?她都将从前的事情轻轻的带过去了,徐疏影若是个聪明的,便不应该说出来,这岂不是让大家都尴尬么?
她从前便觉得这个侄女聪慧懂事,可今日是怎么了,竟然犯这种糊涂?
沈随心心中有些不悦,可并未表露在脸上,何况是面对侄女,她还是有着长辈的宽厚,她笑了笑道
“如此甚好,如今阿璎依然是你的嫂嫂,你们二人便去叙叙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