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程说:“今天查的那伙人,刚刚被逮了。”
温徵羽愕然问道:“什么情况?”
展程说:“他们从一伙盗墓贼手里收了几件出土古物,警察把那伙挖坟的人抓了,顺藤摸瓜找到这伙人。”
温徵羽问:“刚刚被抓的?”
展程说:“刚被抓上警车。”
温徵羽追问道:“他们全都住在一起?全都被抓了?”
展程说:“没住在一起,不过抓捕是同时进行的。”
温徵羽愣了下才回过神,问:“古玩店那边呢?”
展程说:“还没动静。”
温徵羽说:“行,那先盯紧古玩店那边,有什么动静,随时打电话给我。”
展程应道:“好,我会盯紧的。”
温徵羽“嗯”地应了声,挂掉了展程的电话。她再次看了时间,刚过凌晨四点半。这个时间点,一伙人在不同的地方同时被抓,这是专案组才有的效率吧?
那伙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抓,也太巧了。
温徵羽真想打个电话给叶泠,问:“是不是你干的?”
电话好打,话好问出口,可之后呢?
涉及到警察办案,很多事情就不好说。
即使叶泠承认派人去搜集线索再来个举报,她能说什么?她总不能说叶泠不对。说不定警察还要给叶泠发“热心市民”的锦旗。
温徵羽只能暗暗感慨叶泠的手真快。
她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继续躺回去睡觉,合上眼,又琢磨叶泠搅进这件事的动机,结果仍是和叶泠以前干的那些事一样无解。她总不能用叶泠对她有意思来解释吧。
难道叶泠的性取向是同性?
这想法让温徵羽当场愣住,有点被吓到了。
叶泠的性取向是什么不可怕,可怕的是叶泠万一喜欢她怎么办?
当初叶泠买她家宅子时,那句“我很喜欢”,差点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这想法比噩梦可怕多了,而且有些荒谬,她赶紧把这想法从脑海中挥去,然后才注意到自己被这想法给吓得心脏都咚咚地跳。
被叶泠喜欢上,可真比欠七百万可怕得多。
温徵羽不觉得自己是个胆小的人,可她被脑海中蹦出来的想法这么一吓,睡意全无,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
她听到那厚重的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孙苑已经买好菜来做早饭了,只好无精打彩地起床洗漱。
她洗漱完,下楼,坐在客厅沙发上,懒洋洋地托着下巴,一不留神又想到叶泠那神经病是不是喜欢她的问题上。
要是别人喜欢她,她拒绝几次或不理,自然能让人知难而退。
要是遇到叶泠,她爸都让叶泠收拾了,她爷爷跟叶泠谈买卖都没讨到好——
温徵羽的思绪一转,忽然一醒。喜欢不喜欢,跟生意买卖是两回事。叶泠也没有说喜欢她,顶多表现出对她的画很有兴趣。即使叶泠喜欢她,她也可以拒绝。
温徵羽这么想着,心头的慌乱少了几分,逐渐冷静下来。
她想到自己被叶泠那神经病吓得没睡好,到镜子前一照,果然见到眼窝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温徵羽只得回房化了个淡妆,涂了点遮暇霜把眼底的黑影遮了遮。
她在孙苑做好早饭后,先和孙苑一起到医院陪温儒老先生用早餐,然后再转去画室上班。
每天的例行工作都差不多,先开窗透气,然后例行检查各部门。
她逛到一楼展厅的时候,听到门口传来叶泠那特有的高跟鞋落地的声音,一回头便见到叶泠领着她那叫董元的助理带着两个保镖和一个秘书从外面进来。
叶泠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扫了两眼,随即露出一个笑容,道:“徵羽,早。”
温徵羽回了句:“早。”她见到叶的视线还盯着她的脸,活像要把她脸上的那点妆给看透,把黑眼圈给看出来才罢休似的。她懒得理叶泠,很是无语地扭回头继续去检查展厅。
她的电话铃声响,摸出电话便见是展程打来的。她“喂”了声,便听到展程说:“大小姐,刚才有警察去到古玩店,盘查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温徵羽说:“知道了,继续盯着,我估计他一会儿很可能去找我爷爷。”她说完,想到叶泠还在旁边,扭头朝叶泠看去。
叶泠冲她淡淡一笑,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径直上楼。
温徵羽盯着叶泠的背影以及跟在叶泠身后的董元,很想揭穿他俩。可这事吧,人家帮了她的忙,她领了人家的情,欠着人情,还不好说出来。
第二十七章
她检查完画室,回到办公室,用保暖茶杯沏了壶茶,带上会议要用的文件,去会议室开会。
这次开会除了各部门的日常事项,就是冬拍的进度,以及下个月要进行的一些潜力画家的联合画展。当然,对外宣传不称作潜力画家,画展主题、操办方向、流程得还要在会议上讨论。
开业的宣传、秋拍的成功,画室在本地的名气已经打响,在外省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画室的宣传力度好,价格合理,不拖欠画款,让很多年轻画家都愿意把画卖到画室,或委托画家代为出售。几个月下来,画室积攒了不少画作,已经远远超出画室日常能够销售出去的量,形成了积压。
她在开画室的时候,温黎告诉过她,压货就是压钱,就是增加风险。她如果要让画室维持一个好的运转,就必须严格控制库存。
画室的库存三个月一清理,超过库存量,就得想办法减低库存量。
这些画作价格在几百到几万元之间不等,上拍不太合适,但非常适合拿来开画展,面对大众群体销售。这次画展正好赶上冬季文化博览会,是个相当难得的机会。
温徵羽的会开到一半,接到展程打来的电话。
展程告诉她,古玩店老板在警察走后不久,便让店里的伙计出去买了水果和花篮,之后便带着两个伙计,搬着一大一小两个装古董的盒子出门了,这会儿,他们刚到温儒老先生住院的那栋医院大楼的楼下。
温徵羽说:“行,我知道了。你也上楼去看看我爷爷吧。”
展程应了声:“好的。”
温徵羽挂了电话继续开会,到散会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她上下班都是步行,并不是每天都需要用车,在需要用车的时候给李彬打电话预约让他来接就行了,到月底的时候再按用车时间结算。李彬要养家糊口,不可能只做只接她这里的活,同时在跑好几家单位的活。她打电话给李彬的时候,李彬正在送人去机场的路上,这会儿还没回来,没办法来接她,她只好自己打车去医院。
今天下雨,阴雨绵绵的到处都是打车的人,连打车软件都打不着车。
温徵羽撑着伞站在路边等了二十多分钟,好不容易遇到有空车过来,她刚招手把的士拦下,旁边的一名大妈箭步如飞地冲到的士旁边,拉开了车门,用那是一个顶她俩的体型挡在了车门前,回头朝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和一个孩子挥手喊:“快点,快点,我抢到车了。”
温徵羽愣愣地看着这大妈,真想问她:礼节呢?秩序呢?排队啊。
她怔愣地看着这一家三口坐上计程车走了。
温徵羽暗暗摇头。遇到这种人,她能怎么办?上去打一架还是吵一架?不管是打架还是吵架,她都不会。
一辆轿车缓缓驰过来,停在她的面前,后座的车门推开,叶泠探出头来,说:“去哪?我送你。”
温徵羽说:“谢了,不用,我打车。”
叶泠探头出来,朝着右边打车的人群扫了眼,又朝旁边公交车站旁看了眼。
这个的士站就在旅游景点的公交站旁边,游客区,旁边的商业区的人流量都汇聚到这里,车多,人挤,又是下雨天,温徵羽可不好打着车。
叶泠说:“是去医院看温老先生吧?正好我顺路,捎你一程,别让老人家等着急。”
老先生那里有事,温徵羽不过去看看不放心,这个时间、这个地段确实很难打到车,她只好收了伞上车,对叶泠道了声:“谢谢。”
叶泠递了条毛巾给她。
温徵羽接过毛巾,擦拭身上沾的水。
下雨,天潮,湖边的风大,撑着伞也挡不住斜飞的细雨。她在路边略有点久,身上便沾了层湿气。好在已是深秋时节,衣服厚,没渗到衣服里去。
温徵羽擦去身上的水,正要将毛巾叠好还给叶泠,忽然瞥见毛巾一角绣的昆仑画室的logo,她不由得愣下,然后才想起车上一般只放抹布或纸巾。
她摊开毛巾,见到上面的绣画,确定这是她找人定的那批毛巾。为了显出画室的档次,她连洗手间用的毛巾都是特别定制的。这批毛巾质量好,不面不仅有logo,还有一幅以昆仑画室及湖光山色为影的绣画,曾做为小礼物赠送出去一批。叶泠给她的这条毛巾是崭新的,明显是刚拆封没用过的,极有可能是叶泠刚去后勤部拿的。
叶泠说顺路,捎她去医院,她信。顺带捎人去医院还有特意去拿毛巾的?
从她和叶泠的办公室都能看到站台,她很怀疑是叶泠看到她在这打车,特意过来接她。
温徵羽不想多心或多想,可叶泠这么做,让她很难不多想。
她毛巾叠好还给叶泠,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车里很静,叶泠没说话,董元安安静静地开车。
温徵羽回头,没见到叶泠保镖和秘书的车跟来。如果叶泠只是来送她去医院,在路边接到她,送去医院再回画室,确实不需要保镖和秘书跟着,有董元就够了。
温徵羽收回视线,又望向车窗外,看着雨水落在车玻璃上又被风吹走,思绪飘散。
有过很多人出现在她身边说喜欢她,或表现出喜欢想要接近,可喜欢与不喜欢,是哪一种喜欢,是能够从人的眼神中看出来以及人与人相处的气场气质气息感觉出来的。那些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她只一眼便知道他们与她不合适。其中不乏优秀的喜欢她的,可对方想要的,与她想要的,不一样。
有些人想要一个优秀的妻子,有些人想找一个外形条件好还能让他少奋斗二十年的对象,有些人看中她的人,想娶回家让她做个贤妻良母。
她要的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画画,或者有个人陪着她一起安安静静地画画。
至于爱情,她见过爷爷奶奶的相濡以沫相伴一生,也听说过温时熠先生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温时熠先生风度翩翩,有才有貌,棋琴书画诗词歌赋皆通,与她母亲,也曾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二十六年前,在她出生的那天,一个下着雨的寒冬,温时熠先生这位才子与怀孕九个月的妻子吵架,他负气而走,他的妻子摔倒在院子里,流了满院的血……
她是在母亲死时,医生剖开她妈妈的肚子抱出来的……
世间的感情便这样,在它开花时,都很美好,但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难说难料。
叶泠对她有意,可她看不懂叶泠,不明白叶泠所求的是什么,她也无意去深究叶泠想的是什么。
车子到医院,一直开到温老先生住院的那栋大楼下才停下。
温徵羽撑开伞下了车,她在关上车门前,很诚挚地向叶泠道了声:“叶总,谢谢。”
叶泠抬眼看向温徵羽,轻轻点头,轻声说了句:“拜拜。”
温徵羽关上车门,转身走进大楼。
她推开温老先生的病房,没见到孙苑,只见到展程在帮老先生收拾行李物品。茶几上摆着水果花篮,旁边的柜子上摆着一大一小两个精致的盒子。
她愕然问道:“这是?要出院?”
温儒老先生说:“住了两天院,都快长霉了。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他说着,还挥了挥胳膊,显示自己很有力气的样子。
温徵羽见温儒老先生的气色确实好了很多,精神也很不错,没阻止老先生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