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门口已经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不用叫拾叶,我已经过来了。”
听棋从外头打起帘子,两个丫头仔细搀着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进来。
郦家儿女皆生的貌美漂亮,清婉自不例外。与郦清妍那种清丽处暗藏惊妍的样貌不同,五娘清婉生得格外明艳,那种让人看一眼就会愣住而后惊叹的美丽在清婉脸上演绎的异常张扬,所以在人群之中,她总是让人最先注意到的那个。
“你要去叫我,我便恰巧自己过来,连你丫头的脚程都省了,这是不是所谓的心有灵犀?”清婉在炉火上仔细烤热身子和手,才走到床前来,以免自己在外头带进来的冷气激着了病中的郦清妍。
看着清婉细心的举动,郦清妍眼中有些热感。
这是自己的姐姐,会在自己清苦守孝时说笑话逗自己的姐姐,会什么好东西都让自己先挑,挑的不要了才留给她自己的姐姐,会在自己病中一天三趟遣人过来问候的姐姐……
“这孩子莫不是被我感动傻了罢?”清婉瞅郦清妍那呆滞模样,不由疑惑。
菱歌频频点头,“听棋还说小姐这是因为病好高兴的傻了。五小姐不是和小姐心有灵犀,而是和听棋心有灵犀。”
清婉被她说的笑起来,伸出手指在菱歌额头上弹了一弹,“多大点丫头,知道心有灵犀是什么意思么,就知道为哄主子瞎说。”
“菱歌还不去给姐姐倒茶?”郦清妍这时才开口,“姐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昨个儿在母亲那里听拾叶说你醒了一回,不过又睡下了,这一早便想过来看看你。可好些了?”
郦清妍点点头,“康大夫的药委实有效,虽然苦了些,再吃一剂,就大安了。”
“那便最好。”清婉握住郦清妍放在被面上的手,“你方才让拾叶去叫我,有什么事就只管说来吧。”
“倒也无甚大事,只是想姐姐了,想见一见姐姐。”
“傻丫头。”清婉亲昵地点一点郦清妍的额头,遣散屋里的下人,俩人兀自说起话来。
“阿漠大后天来府上,你陪我偷偷去瞧一眼好不好?”果然,过不几句,清婉就说起那个人来。
上辈子自己先是苦口婆心地规劝,清婉不听,撒娇打诨地央求自己同意,只怪自己心软,看不得姐姐失望的模样,勉为其难答应。这一世,若从这里开始不一样,会不会就能改变接下来的一些事?
“我答应了庄四娘,大后天去郡王府上看梅花,怕是不能陪姐姐了。”郦清妍带着歉意说道。
“说有事辞了便是,难道你姐姐的事还不及郡王府上的梅花?”清婉作出愠怒的表情。郦清妍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做样子吓唬自己罢了,偏偏每次都能被她唬到,答应她的一应要求。
“梅花自然不及姐姐,但是若姐姐真能见到温公子,花前月下,人约黄昏,你们俩甜甜蜜蜜,我却要在一旁吹寒风,我可不愿去杵着尴尬。”过了这关要紧,至于让姐姐看清温漠为人,免得越陷越深,日后再细细谋划便是。
“什么花前月下人约黄昏,小丫头懂些什么,不害臊。”清婉红了脸,手指捏着郦清妍的腮帮,使劲□□。
“这些原不是姐姐说与我听的么?现在倒是不认了,真是欺负人。”揉着被捏红的脸嘟囔,“姐姐要见他,现在最要紧的是去探听父亲会在哪里接待他,花厅?前厅?也得探好路线才是,免得被父亲瞧见了都找不到躲处。”
“咦?妍儿,我怎么觉着你病了一场,倒像变了个人似的,往常你可是会好好说我一通的,什么这叫私相受予,什么这样不可取,什么教养教导,乱七八糟的,今儿怎么都不说了?”
郦清妍叹口气,“劝不住你,只得监督你了。若姐姐真嫁得如意郎君,我何尝不高兴呢?”
上辈子姐姐被温漠所负,后来嫁的人也待她不好,次夫人爱妾的一大堆,她又没什么心机,后院里乱翻了天。自己被囚禁一年后,她好容易怀上了个孩子,却因为年龄太大已不适合生育,难产逝了,孩子也没保住,一尸两命。前世姐妹情深到后来的反目成仇,清婉纵然有她偏执可恨之处,总得来说,也只是个凄凉的伤心人。
“你早这样,姐姐也不和你吵那些嘴了。姐姐以前说的重话都不作数,仍旧是疼你爱你的好姐姐。”清婉上床来与郦清妍并排坐着,胳膊搂着她,反正没有下人在,不讲礼数也不会被人说,这样挤在床上说体己话,显得越发的亲昵。
“那这次我不陪姐姐,姐姐还怪我不怪?”郦清妍把头歪靠在清婉的肩膀,清婉身上总是暖融融的,靠着很舒服。多年不曾这样,感受着熟悉的温暖,郦清妍心里既回味又感慨。
“不怪不怪,你突然想通了,不再阻拦我和阿漠,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你?”
“我也知道劝不住你,只盼你务必记着一句,心中放的清亮些,莫要以后后悔自己遇人不淑。”
“你这小丫头,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像个小老头子?”清婉笑郦清妍,“我自己心里有分寸,你放心。”
郦清妍心里叹一句,若真有分寸就好了,前世也不会落得那般伤心。
清婉又说,“你这病刚好,出门不打紧么?”
“没有什么要紧,病了这么久,快在屋子里闷出其他病了。出去走走,看看花啊朵的,说不定好的更快些。”郦清妍无意识揪着清婉腰间挂着的璎珞,觉得这珞子打的极好看。
“务必要让拾叶弄香带上一应的取暖物件,暖手炉多带几个,你那狐狸皮的大氅我瞧着不是很暖和,我那里有一件雪貂的,回去了我让斜月送过来,千万别冻着吹着,可知道?”清婉仔细叮嘱着,生怕忘记了什么,要郦清妍答记住了才作罢。
“倒不像我姐姐,更像我娘亲。”郦清妍笑她。
“长姐如母知不知道?生在福中不知福。”清婉瞪她一眼。
这样聊了半晌,清婉屋子里的二等丫头尺素过来叫她,说母亲让她过去,要问一问郦清妍的病况。郦家女儿都住在后院的大园子里,夫人们住中院,公子们则在前院起居念书,定国公府巨大奢华,郦清妍住的地方较为偏僻,离宋佳善的集雁居隔得远,宋佳善本人事物繁多不常过来,有事都是遣人叫郦清妍过去,或是找住的近些的清婉问话。
清婉站起来,“也叨扰了你半天,我这就过去了。”解下腰间璎珞递过来,“看你拽着不肯放手,又不说出来,是不好意思?我送与你便是。”
郦清妍愣了一愣,自己倒是没有想过要这东西,只是上头品相极好的暖玉摸着手感温润舒适,所以一时间摸着没撒手。清婉这样细心体贴,让郦清妍心头一热,正欲推辞,清婉直接把璎珞塞进她手里。“你喜欢就留着,与姐姐还客气什么?”
郦清妍笑道,“我只是觉得那珞子打的好看,下午我就叫菱歌看了学,自己打一串出来,然后给你送回去。”
清婉一边往外走一边笑,“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出了暖阁,又在外间把大后天郦清妍要出门的事,要准备的东西仔细交待了一遍才离去,郦清妍听着清婉亮亮的声音,不由眼眶发红。这样好的姐姐,为什么会为了温漠那样的人,变得面目全非?这样久违的亲情和温暖,郦清妍绝对不允许旁人再来抢走或破坏一次,任何人都不能。
三天转眼而过,郦清妍身体恢复如常,初时偶尔会有的不真切感,以及身体不能灵活自如的滞后感都消失不见。病好后向父亲母亲请安,看见容颜不老的母亲和盘在母亲身边认真识字的五弟清璨,郦清妍又一次确认,自己的确是死而复生,这一切都不是兰柯一梦。
清璨只有三岁,是父亲四十岁那年出生的,粉粉嫩嫩的一团,非常可爱。见到郦清妍,便从《三字经》上抬起圆圆的脑袋,甜甜地叫一声姐姐,又低下头去了。兄弟姐妹之中,与郦清妍最亲近的是大哥清琅还有五姐清婉,八妹清婕比自己小两岁,小时候很喜欢同自己玩,因为她娘亲赵凝的缘故,渐渐的就疏远了。
宋佳善说起郦清妍要出门做客的事情,叮嘱了一两句,便不再多说。郦清妍福了一礼后出来,回棠梨院的路上,在锦绣苑后遇到了大哥清琅。锦绣苑原先是三娘清姝住着,清姝出嫁后就空置下来,后来赵凝让八娘清婕搬了进去。定国公府后院里的梅林很大,形状像弯月,包围着锦绣苑,已故大夫人庄慧的住处墨菊堂,还有前院与中院接口处的花厅,月牙两头尖角一个是五娘清婉的藕香院,一个是花厅旁边的梅花苑。穿过梅林,还要跨过细波池上长长的画廊和九曲桥,才到郦清妍的棠梨院。
郦清妍看见清琅时,对方刚好从梅林里出来,雪已经停了,天地洁白,红梅绽放,红艳灼灼,衬得一身月白织锦直裰外披灰鼠皮大氅的清琅越发风姿卓绝,容貌英朗,宛若谪仙一般向自己走来。
“琅哥哥。”郦清妍站定,笑着叫他。
“听说妹妹大安,特到棠梨院看望,听棋说你去了母亲那里,我便过来了,原想要在母亲那儿才能见到,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清琅娓娓道来,声音如同诗歌般动听诱人。“身体如何?看着气色是不错的。”
“谢谢琅哥哥关心,已经不妨事了。与我一同回棠梨院吧,我给沏你爱吃的茶。”
“不了,出门还有一趟事情,改天再来瞧你。下次莫要在雪地贪玩了,免得生病,劳民伤财不说,主要是自己遭罪。”清琅靠近郦清妍,帮她理了理大氅的兜帽,帽檐一圈雪白的绒毛,几乎快把郦清妍的小脸埋了,清琅看着觉得很可爱。
“我听琅哥哥的。琅哥哥是要去哪里?路过漱芳斋么?上次带的点心,我又馋了,哥哥能帮我带一匣子回来么?银子我让弄香给你送过去。”
清琅止不住笑,“不是你馋了,是你院子里那群馋猫饿了罢?”没忍住刮了刮郦清妍绒毛里露出来的鼻子尖,“偏偏你每次都给她们说话,这么好性子的主子。”
郦清妍觉得痒,皱了皱鼻子,“这次不止她们馋,我也馋了的。”毕竟已经有七八年不曾吃到了……
“好,每样口味我都给你带一些回来,只是每次别吃太多,小心积食不克化。”
“我知道的。”
“快回去吧,外面太冷,别又冻着。”
“好,琅哥哥自去忙吧,我和拾叶慢慢走回去就好。”
清琅轻轻拍了拍郦清妍的脑袋,抽身而去。
郦清妍看着清琅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和拾叶继续回棠梨院,心中不由回忆。清琅今年二十二岁了,身职从四品明威将军,做了一个武散官。他十八岁的时候,家里为他定了一门亲事,可是对方姑娘订婚后就生了病,缠绵病榻一直不好,起初是等着对方病好再娶进门,后来一拖就是好几年,家里要退亲,清琅却不愿,说这样把人家正经的姑娘拖老了,却不娶了,不是郦家能做出来的事情,他愿意等那姑娘病好。这件事还被传成皇城里的一段佳话。可是郦清妍知道,清琅哥哥是终生未娶的,那姑娘后来也病死了。这事前世一直没有想明白,不知这一世能否知道答案。
走了几步,天气突然放晴,阳光普照,天地间华光流淌,灿烂明媚。
郦清妍长长吐了一口气,叹道,“若明天也是晴天就好了。”
拾叶小心地扶着郦清妍,听到这话,便回道,“久雪必晴,定然是个好天。”
久雪必晴。郦清妍将四个字噙在嘴里念了两遍,眼睛眺望远处结了冰的细波池,心情突然就格外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要回南京弄公务员政审的事,一大堆材料要忙的飞起来了。希望不会影响自己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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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次日巳正,郦清妍到了康郡王府,才发现庄四娘邀请的人要比自己想的多上许多。庄家几房尚在家中的小姐们,单家大娘单茵二娘单芙,赵家的几位小姐,连敬王府家的也邀了好几位来,莺莺燕燕穿红戴绿的一大片,吵的郦清妍脑门直疼。
庄四娘在请柬上说,郡王府得了一株六瓣绿梅,今年头一次开,这等奇物不敢独享,特邀好友至郡王府一聚。
郦清妍看着密密匝匝的人头,众人头发上衣服上的珠宝泛光,银铃般的声音此起彼伏,心中感慨,原来皇城之中竟有四成的世家女子是庄四娘的好友呐。这么多人围观一棵树,也不怕呼出的热气把树木热坏了,散出的胭脂香味把花朵熏谢了。
庄四娘不得空照顾自己,郦清妍便和单家大娘单茵说话。为了让诸小姐玩的开心合意,庄四娘特地请来了皇城里有名的戏班子,还请了耍皮影儿的,席间各色点心也是特地请来漱芳斋的师傅做的。花厅里人声密集,大家都讨论着一会儿先去看梅花,还是看皮影儿,或者去听戏。
郦清妍被花厅里浓重的胭脂气味熏的受不住,借口去净房,留了单茵,带着拾叶从花厅悄悄溜了出来。
康郡王府的梅林不逊于定国公府,只不过特地种成了五瓣梅花的形状。郦清妍在梅林中的石子路上缓缓走着,白雪红梅,景色美好,闻着清冽梅香,吐尽肺腑中的浊气,心情总算没有那般压抑烦闷了。郦清妍本就不是为那绿梅而来,只为躲家中那个要来的瘟神,如此在梅林中走着,倒也自得其乐。
小姐们都在花厅里,此刻梅林没有人,静悄悄的,万籁无声。走的久了,觉得有点累,拾叶寻了一处石凳子,铺了皮毡,让她坐着休息。郦清妍坐下来才发现帕子不知何时掉了,许是出来时忘在了花厅。郦清妍让拾叶回去拿,拾叶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郦清妍道,“这处远近都没有人,不用担心,你快去快回便是,我在这里等你。”
“那小姐一定莫要乱跑,等着我。”拾叶再三叮嘱了,才快步走回花厅。
郦清妍一个人坐着,倒也没有觉得无聊,伸手从一旁的梅花枝桠上摘下一朵红梅,捏在手里,慢慢捻着玩。等了半晌也不见拾叶回来,坐着的这里起了风,吹得身子越来越冷,郦清妍拉紧大氅,站起来绕着石凳子走动热身。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拾叶回来,郦清妍受不住了,离开了那处,想在附近找一个没有风的地方继续等。
郦清妍已经靠近了梅林的中心,发现这里竟然种着一圈白梅,梅花中是一个不高的阁楼,掩映在高大的梅花树里,四角翘起的屋檐上挂着青铜铃,随着风发出不算清脆的响声,异常的诗情画意。
这一圈白梅长的高大,开的也繁盛,郦清妍活了两世,都不曾见过这样粗壮的梅花树,平日里见得莫不是曲曲折折,被人修剪得符合美感。这里的树一看便是任其生长的模样,加上一路来红梅看的多了,突然见着这样的景致,郦清妍心中欢喜,一时倒忘了身上的寒冷,贪看起梅花来。
转过两株粗壮梅树,郦清妍猛然看见二十步开外的地方,有一个男人。
合抱般粗的大树下,青砖铺就的地上,雪被扫开一个圆形空地,铺了一条厚厚的羊绒毯子,毯子上是几个猩红祥云金丝绣的松软大抱枕,那个男人歪坐在毯子里,一条手臂撑在抱枕上,支着头,另一只手捏着一个小小的青玉酒杯。随性的躺姿,他曲着一条腿,拿酒杯的手搁在拱起的膝盖上。顶级华贵的天水碧绸缎衣裳如同最柔和的水流,在他身边如涟漪一般散开,未束的长发一丝不乱,像是比衣料更为精致的锦缎,从后背倾泻而下,蜿蜒着压在宽大的袖子底下。
这里是郡王府后院,女眷聚集地,平常男子不会放进来,他会是谁?
郦清妍定睛去看男人的脸,只一眼,几乎快让她呼吸凝滞心跳骤停。两世为人,郦清妍见过的美男子数不胜数,却没有一个赶得上这男人的惊世骇俗。谪仙二字不足以形容他美貌的千之一二,郦清妍这瞬间能想到的所有词汇,只有八个字能够聊表心中所感。
妖冶绝代,祸水倾城。
绽放到全胜状态的白梅花无风自落,飘洒着落在他的衣袂发间,一时间更是美的天地无色万物无光,郦清妍眼中,灼灼明艳的红梅也罢,诗情画意的阁楼也罢,清冽冷艳的白梅也罢,都变作灰白,唯一有色彩的并且自带华光的,只有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郦清妍能确定且肯定自己不认识此人,也没有听说过皇城中有这类美到极致的人物,庄家男丁自己前世都见过,他也不会是庄家的人。因为拒了姐姐的请求而让自己见到如斯美男子,从来心绪宁静不会见猎心喜的郦清妍竟产生了此生无憾的感觉。
魔障,真是魔障了。
郦清妍不想惊动他,也不想打破这梅花美人酒醉的美景,将将退一步准备悄声离开,已被那人察觉。
“谁!”应声飞出的,是他手上捏着的酒杯,直直地向着郦清妍面门飞来,郦清妍正在思考自己被这一击容貌尽毁后要怎么办,杯子却在碰上面颊的一刹那转了个方向,深深陷进身旁的梅花树干里。
郦清妍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活了四十几年,她头一回发现自己的胆子原来这么小。再看那陷入树干却未碎裂的酒杯,心中劫后余生般感慨,若真的撞上,怕不止是毁容那么简单,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男人已从毯子上立起,身材高挑美好,无论是侧影,背影,正面,都能让人深陷进去无法自拔。
“原来是个姑娘。”他笑了,勾人心魄。款款走过来,衣袂在身后拖得长长的。走到郦清妍面前,伸出玉白的一只手,“对不住,吓着你了。地上凉,先起来。”
一时没有缓过神而被对方虚扶着站起的郦清妍,脑海被一个问题装满了,这样的天,他穿的如此之少,不会冷吗?
自己都裹成了球,却还是被寒风吹的瑟瑟发抖,一对比,真是好羡慕他的体质。
仿佛看穿了郦清妍脑中所想,对方温润如玉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自小如此,不怕冷的。”
回过神的郦清妍退了好几步,与男人拉开了距离。“抱歉,打扰了公子雅兴,还望公子莫怪。”说完,矮身一礼,也不等对方回答就要离开。
“姑娘且住。”男人叫住已经转身离开的郦清妍。郦清妍无法,只得又转过身来,见男人俯身从地上捡起一件东西,递向自己。“这玉佩想来是姑娘的。”
郦清妍一看,的确是自己腰带上佩戴的玉,想是松动了,方才跌坐时掉了下来。伸手接过,指尖相碰,只觉他的皮肤热到烫人,心中惊骇,面上仍旧平静,客气地又说一句,“多谢公子。”然后几乎是仓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