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醒啦!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云棉将手里的水盆放在床边,又走到桌旁,将烛台上的红烛点亮。
“我不饿,你可不可以把镜子拿给我?”
由于昏睡了许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在摇曳的烛光中,她的面容显得十分苍白。
“哎呀,小姐,你这个样子,不照镜子也依旧担得起咱们宁国‘第一美女‘之称!”
虽然嘴上这么说,云棉还是将花梨梳妆台上的铜镜递到黎落面前。
只见镜中人儿眉若远黛,肤若凝脂,双眸剪水却满眼茫然,毫无血色的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细线。一头乌黑细密的长发自耳边垂落于胸前,在白色中衣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秀丽。
黎落发誓,镜子里的女子,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人。
“这……镜子中的人……是我?”
她将铜镜放下,头转向云棉。纯净的眸子里充满了迷茫。
“不是你又是谁?”云棉轻笑了一声,眉眼间尽是骄傲,“纵观咱们大宁,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与小姐你的美貌齐名了。”
“那……你是谁?”
黎落显然没有听出云棉话里的重点,又转而去询问云棉的身份。
云棉一边用湿布为她擦手,一边回答着“我呢,叫云棉,是您的贴身丫鬟。还有云锦,我们两个的名字都是小姐您取的呢!您还记得吗?”
黎落摇摇头,口中喃喃道“大宁,大宁,历史上有这个朝代吗?”
她在脑海中将自己所学的历史知识寻便,也没有找到一个叫“大宁”的朝代。
这一辈子就要在这个凭空多出来的朝代中度过吗?若自己真的在这里待一辈子,林暮琛会想她吗?她又自嘲一笑,他巴不得自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又怎么会想她?
这样想着,她便有些难过地掉下泪来。
云棉看见黎落落泪,一下子慌了手脚,忙从她枕下翻出一条洁白的手帕为她擦泪。
“小姐,你别哭啊,大夫说,你的病刚好,不能大喜大悲的。想不起来咱就别想了,等哪天没准就自然而然地想起来了。”
云棉将黎落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又伺候她睡下,这下才舒了口气。
……
“锦儿姐,你说,咱们小姐会不会一直这样下去,什么也想不起来,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云棉将头伸出帐外和云锦说着话。
“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夫说了,失忆之症虽难愈,但之前的病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总归也算是喜事一件……哎呀,别想那么多了,快睡吧。”
云锦或许是有些困了,声音有些慵懒。
“你说,我们要不要让小姐见见墨公子?没准看见他,小姐的病就全好了。”
“呀!你疯了?你忘了当初老爷是怎么说的了吗?真是不要命了!”
云棉的话顿时让云锦睡着全无。当下低声呵斥起云棉来。
“咱们小姐是金枝玉叶,岂是墨子然这种穷酸书生配得上的?当初要不是老爷好心收留他做门客,他还说不定怎么穷困潦倒呢!我说你以后可千万别在小姐面前提他了。你不想要小命了,我还想要呢!”
云棉听着云锦这些有点尖酸的话,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墨公子确实配不上自家小姐……
一个月后。
黎落手捧《诗经》静静地坐在后花园的秋千架上读得津津有味。
腊月的风正是最凛冽的时候。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被冷风吹得泛红,却在几枝耷拉下来的红梅的映衬下,更加好看。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却刚好够她适应左丞之嫡女这个身份。
云棉说,曾经的黎落最爱红梅,所以,爱女如命的穆华池便命人在后花园种了满苑的红梅。
于是,自打可以下床走动,她便隔三差五地来后花园“赏梅”。
云锦说,曾经的黎落最爱读《诗经》里那些文绉绉的诗句。
于是,每每“赏梅”之际,她总不忘顺便拿本《诗经》。
她有点喜欢这样的生活。
虽然每天都在刻意地去模仿另一个人,却可以不用使尽混身解数去围着一个人转,更不用像个傻瓜似的默默付出,等那个人喜欢自己的那一天。除了偶尔会想家之外,其实这样的生活也挺惬意的。
想到这,黎落嘴角噙笑,伸出纤细的手指碰了碰鬓角边的红梅。
“小姐,你怎么又忘了穿斗篷?”
黎落循着声音望去,便看见云锦正抱着她那件织锦镶毛的素白斗篷朝她跑来。
双丫髻上的两只鎏银喜鹊步摇随着她轻快的脚步上下摇摆着,煞是可爱。
“小姐啊,你病才刚好,别总是老往这后花园跑,冻着了可不好。”
云锦伸出一只手将黎落肩头的浮雪扫落,将那件厚厚的斗篷披在她身上。
第三章、“別摇……不要……”
“左右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开春,过了这段时间,这梅花就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