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苦苦熬死一生?
蒋芷澜目光灼灼,似是要看进她心里去,有像是对她有所期待。
江温尔眉心一跳,心中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她至始至终都知道,蒋芷澜看重的,不过是自己这副年轻的皮囊和这温和的性子,本以为经过前几日未央宫失火一事,她会放下把自己这颗棋子握在手心里的想法,却不曾想,她的想法从未变过。
江温尔有些不明白,若比样貌,清绾和黎落皆不比自己逊色,比家世,更有秦宛昀的身份摆在那,可这淑妃为何偏偏选了自己?
江温尔声音低得像是雨滴落在湖面上轻微的“啪嗒”声:“花种落地,总是需要蛰伏两三季,漫长的等待就像是一场没有宿命的轮回,臣妾无福,零落成泥,怕是再无盛开之日了。”
蒋芷澜侧眸望了她一眼,甩着帕子掸了掸落在身上的花瓣:“罢了,既是你自觉无福,那便自求多福吧。本宫就不在此扰江贵人清静了。”
说罢,便扶了碧桃的手离开了锦华阁。
……
三月正是开得最好的时候,黎落便带了伊人宫的一众宫人采了几篮刚刚绽开的花瓣,同他们一起酿起了梨花酒。
黎落在现代毕竟是一个优秀的高中毕业生,这酿酒的步骤对她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待梨花酒封罐以后,已是月满枝头,清辉如洗了。
微风漾起,满院梨香。
打更的梆子声,在春夜里“当当”地响过几声,伴随着宫外轱辘声碾过地面的声音,震在黎落心坎儿里乱如麻。
“今儿个不知又是谁侍寝?”
黎落神色蔫蔫地趴在矮桌上,一双美目耷拉着,让人看不清她眸中的情绪。
“能从咱们宫门前经过的,也只有何小仪了吧。”
蕴儿刚回了话,却见一旁的云锦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隧低下头默然退到后面。
“可我听说这何小仪不是一向不受宠的吗?”
黎落抬眸看向身侧,却不见了蕴儿。
蕴儿见黎落的目光在寻自己忙走上前去答道:“这何小仪是太后和皇后举荐的人,就算是不受宠,皇上总也得给太后和皇后几分薄面。”
黎落闻言抬头望着悬在空中的明月,又低头看看洒在地上的清辉,竟觉得内心无比寒凉。
她不知道老天为何这般戏弄于她,既然入不了他的心,又何必叫她遇见。
既然不喜欢她,又何必留了她的牌子,让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这深宫之中独独终老?
他连不喜欢的人都可以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宠幸,却独独这般对自己。
她真的就这般讨他嫌吗?
春寒露重,旁边未央宫殿房梁上的乌鸦不停地叫着,像是这个夜里最无奈的悲鸣。
云锦见黎落这般凄凄,便知她又在自怨自艾了,便走上前去劝慰道:“主子,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有多长?
漫长的青春岁月?还是苦苦熬死一生?
在她的印象里,看过的宫斗剧和宫斗中,一生不受宠的人数之不尽。
总有人期盼着,也总有人相信来日方长。
可是,黎落却觉得,在漫长的煎熬中,怕是自己心中那份卑微的爱,也一点一滴地熬尽了吧。
“这样其实也好,无恩无宠,倒是免了他人的嫉妒与陷害。”
黎落轻轻叹了口气,望向云锦和云棉:“我累了,服侍我就寝吧。”
云锦云棉闻言,忙扶了黎落起来,几人刚想进屋,却忽地听见宫外一阵凄厉的哭声。
云锦猛地一抖,扶着黎落的收蓦然一紧,抓皱了黎落的衣裳。
“鬼!有鬼!一定是未央宫中那个冤魂来索命了。”
蕴儿最先反应过来,瑟瑟发抖地躲到了阿福的身后。
“你……你……别瞎说……咱……咱们又跟她无冤无仇……怎么会找咱们来索命!”
阿福嘴上虽这么说,可是舌根却是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儿……
黎落自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但那声音着实凄厉,时而呜咽,时而悲号,像是有些满腔诉不尽的悲怆。
黎落鼓起勇气朝宫门处走去,身后的几人见状忙出声制止,只是黎落置若罔闻,径直推了宫门朝宫外走去。
云锦几人随心生恐惧,但又不放心自家主子孤身一人出去,便从屋里拿了灯笼跟了上去。
“主子,这天黑路滑的,咱明天再出来吧。”
云棉是几个人中胆子最小的,她紧紧跟着黎落,浑身忍不住地发着抖。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鬼,你们莫要自个儿吓唬自个儿。我今天非得把你们口中的‘揪出来’给你们看看。免得以后再听见这声音,又吓得跟什么似的。”
说话间,几人便来到了未央宫门口。
因着那夜起火,此刻的宫殿显得有些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