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静立的宫女都是未出阁的姑娘,看见冬青手中的裙子,都不由地脸上一红,别过眼去。
关雎鸠望着挂在树上的楚落衣,眼底闪过一抹狠色,嘴角却是含笑道:“楚良人,这是本宫赏你的,可莫要拂了本宫的美意!”
楚落衣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冬青手中的衣服,浑身的每一个毛孔中都透露着抗拒。
关雎鸠朝一旁的几个宫女使了个眼色,她们便走上前去来人扒楚落衣的衣服。
这些宫女力气都是极大的,楚落衣挣扎着,白嫩的皮肤被那些宫女们的手指划伤也全然不知。
奈何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双手被绳子缚住,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挣扎到最后,楚落衣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停止了挣扎。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困在水洼里的鱼,等待着身下最后一滴水被太阳蒸干。
待那件霓纱水烟裙被套在楚落衣身上时,她早已没了知觉。
她双目空洞地望着脚下的石板路,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去,沾湿了地面,又瞬间被蒸发。
待那些宫女们离了楚落衣的身,关雎鸠才从石凳上缓缓站起身来。刚才所有的不愉快,在看见楚落衣这副狼狈模样后,瞬间烟消云散。
“折腾了这么久,本宫也有些饿了,去告诉小厨房,今日本宫想吃蜜饯桂花糕。桂花蜜要兑着冰水化开,那糕点里记得要滚进一些冰镇的梅子。”
“是,主子。咱们宫里的小厨房做的蜜饯桂花糕向来是顶好吃的。”
冬青忙上前扶住她的手,搀扶着她朝落缳宫正殿走去,独留楚落衣以那般羞耻的姿态挂在树上。
经过一顿挣扎,她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早已凌乱不堪。此刻的楚落衣就像一只惨败的牵线布偶一般,挂在树上奄奄一息,薄纱下未着丝缕的,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着羞辱的光芒。
长公主身边的夕云站在落缳宫的门口朝里望了一眼便匆匆转身离去……
第七十八章、一切都是徒劳。
闷热的天气紧紧地抓着七月的尾巴,像是要把整个大地蒸起一层皮似的。
因着与南安国的战事,整个后宫之中也笼罩着一层阴郁的气氛。
翎坤宫中请安的众妃再也没有了往日家长里短的闲情逸致,开口闭口之间尽是对这场战事结果的担忧。
慕子衿平日里虽对这些是不怎么上心,但前些日子皇上去她宫里时总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她才知道,宁国这次,怕是遇见大劫了。
她坐在云琅婳的下首,手里捧着一碗青碧色的茶汤,却觉得索然无味,她微微蹙着眉头望向上首的琉璃:“前些日子听说咱们宁国的军队又失了几座城池,皇上为此还降了右将军的军职。”
唐泠一向最少言语,如今听得慕子衿也不由得一脸凝重地问道:“战况真有那么糟糕吗?”
云琅婳涂着胭脂色蔻丹的手轻轻地搁在自己的大肚子上,微微一笑:“良嫔姐姐,纯贵人你们俩啊就把心搁在肚子里吧,咱们大宁气数长着呢,再不济,还有咱们宇文将军和宇文少将军顶着呢!您说是吧,?”
琉璃听她这般说,心里不由得一阵烦躁,她这些日子,本就因为心系战场上的父亲和兄长而寝食难安,如今被云这么一说,更是担忧,她手中捻着的佛珠蓦地一听,一双澄明的眸子冷冷扫向座下的三人,冷声道:“后宫不得干政,你们这般肆无忌惮地谈论前朝的战事,是完全不把本宫放眼里了吧?”
三人闻言,皆是身子一顿,讪讪低下头去。
琉璃又转眸望向蒋芷澜对面的空位,淡声问道:“贤妃今日怎么没过来?”
云琅婳坐着微微福了福身,恭敬道:“回,贤妃娘娘昨儿个夜里吃坏了肚子,今日还在床上躺着呢。”
她话音刚落,一直未说话的蒋芷澜面上却是闪过一抹嘲讽道:“云嫔消息倒是灵通的很,本宫和贤妃比邻而居竟对她生病一事浑然不知,倒真是惭愧。不过……”她似是犹豫了一下,又陆续道:“昨儿个傍晚,贤妃宫里可是热闹的很。”
琉璃听得她这么说,稍稍温和了的表情又严厉了几分:“云嫔,可有此事?”
云琅婳没想到蒋芷澜会这么毫不留情地拆穿自己的谎话,被皇后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慌忙扶着笨重的肚子起身朝琉璃行了一礼道:“回,臣妾只知贤妃姐姐昨儿个吃坏了肚子,至于其他,臣妾委实不知。”
琉璃目光清冷地盯着她看,似是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来,却见她一脸诚恳地福着身,便摆了摆手道:“你坐下罢。”
云琅婳这才在若晓的搀扶下重新坐下。
蒋芷澜饶有兴致地把玩了几下套在手指上的银护甲,又坐直身子朝琉璃道:“昨儿臣妾听得落缳宫中又哭又闹的,想必是贤妃又在管教自己宫里的下人了,只是臣妾还听闻,长公主身边的夕云像是去了落缳宫,只是未进宫门便又回了禧祥宫。”
琉璃略一沉吟,又继续拨起了手中的佛珠:“贤妃这脾气,是该改改了。”
……
离了翎坤宫,安清绾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江温尔,与她并肩走着:“淑妃平日里最不喜挑弄事端,今日这是怎么了?”
“许是贤妃做得过了,连她也看不惯了吧。”
江温尔微微抬头,几只扑棱着翅膀的麻雀正从她们头顶飞过。
“这贤妃也真是,总是跟所有的人都过不去似的。”安清绾慢慢走在江温尔身边,临两人该在拐弯处分手时,却见江温尔跟着她一道朝东六宫的方向走,遂又开口道:“江姐姐不打算回锦华阁?”
“回去也是闲着,就想着去黎妹妹那里坐坐。你要不要也过去?”
安清绾轻轻地瞥了一下嘴,满脸不情愿道:“皇上昨儿个夜里说今日要去我那儿用午膳,总得提前回去准备些。”
江温尔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多少人求还求不来的恩宠,你倒好,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安清绾淡淡道:“恩宠什么的对于我来说不过尔尔。若是可以,我倒真希望皇上对我不闻不问,对黎妹妹多一些关心。”
江温尔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以示安慰:“感情这回事,谁也强求不来。你所能做的,只能是先巩固自己的地位,然后再帮黎妹妹一把。”
安清绾轻轻地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说罢,安清绾又朝江温尔道了声别,便在分叉口朝着漱玉宫的方向走去。
江温尔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凝望片刻,又转身朝伊人宫走去。
伊人宫内,黎落正坐在梨树下静静地研究着矮桌上的几张图纸。
江温尔在她身边坐下:“看出什么门路了没有?”
黎落摇摇头:“没有地形图,一切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