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这后宫中的阉人平日里娘里娘气柔弱无骨的样子,这力气倒是一点也不含糊。黎落只觉得架着她的四只手如同铁圈儿似的,箍得她的胳膊生疼生疼的。
黎落被人架到早已备好的长凳上,立在长凳两侧的太监手中的板子便一下接着一下的落在了黎落的背上。
那实心木的板子隔着衣服,将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传到了黎落每一寸骨头里,黎落狠狠地咬着唇,直到那洁白的牙齿沾了血,她也没吭一声。
等在殿中的慕容璟烨本以为她痛呼一阵便会老实交代了,可是直至她昏死过去,直至二十板子打完,她愣是没发出一声。
慕容璟烨本就憋了一肚子气,黎落又这般不顺着他的意,这叫他胸中那燃烧着的怒火烧得更甚了些。
施刑的太监在门口道:“皇上,穆充衣昏过去了。”
慕容璟烨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朝着门口道:“先将她关进惩戒司吧!”
门外那小太监闻声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这穆充衣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性子却是这般倔。进了惩戒司那种地方,不死也得脱层皮。何苦呢?
小太监摇摇头,便按着慕容璟烨的吩咐架起昏死过去的黎落朝太祥宫外走去
云锦和云棉在黎春阁等了一夜也没见黎落回来,去太祥宫外一打问这才知道自家主子被连夜关进了惩戒司。
她们又忙去了惩戒司,奈何那惩戒司的守门侍卫却说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探望。这可急坏了两人。
云棉向来是个没注意的,如今自家主子被关进了惩戒司,那地方又潮又湿,主子本就身子弱,再加上那十八般刑罚,可真真是要人命哪!
思及此,云棉不禁伸出手来抹了把泪。
云锦向来主意多,可是到了这般境地,她也是没了办法,见云棉抹眼泪,自己也跟着红了眼眶。
苏玄影因着今日值班,一早便进了宫。隔着不远的距离,苏玄影一眼便看见了云锦云棉二人,他走上前去,却发现二人皆红着眼眶,满脸的焦虑。他伸手揉了揉云棉的后脑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云棉心中担忧,也顾不得计较苏玄影越矩的动作,她甚至有些激动地握住苏玄影的手恳求道:“苏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
说罢,她又将黎落昨夜被关进惩戒司的事说给苏玄影听。
苏玄影略一沉吟,皱着眉头道:“这事难办了。这样,你们先回去,容我想想办法。”
说罢,苏玄影安慰性地拍了拍云棉的肩膀。云棉和云锦这才点点头,离开了太祥宫。
二人六神无主地回到伊人宫时,江温尔和秦宛昀正等在院中,见两人回来,她们忙迎上前去。
“听阿羽说,你们主子昨儿个夜里被皇上召走至今未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锦强装的坚强在看见江温尔脸上焦急的神色后全盘崩塌了。忍了一路的泪水忽然绝了堤似的流了出来:“江贵人……我家主子她……被关进惩戒司了。”
秦宛昀闻言眼皮一跳忙道:“是不是与华清宫中慎嫔一事中毒有关?”
云棉听闻点点头:“太祥宫的人说,是主子下毒害了慎嫔娘娘,可是在这之前,咱们谁也不知道还有慎嫔这么个人,更别提下毒害她了。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皇上怎么就不懂!”
忽地,云棉又想起什么似的,“扑通”一声跪倒在秦宛昀跟前一边“吭吭”地磕着头一边恳声道:“宛良人,皇上一向宠您,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您去和皇上说,那毒根本不是我家主子下的,皇上一定信你!”
秦宛昀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游移,她撇撇手叹息道:“皇上把黎姐姐关进了惩戒司,定是有理由的,若我这么贸然去向皇上求情,这不但可能帮不了黎姐姐,连我和江姐姐安姐姐三个人也是要遭怀疑的。”
她话音刚落,江温尔脸色一沉不满地瞥了她一眼道:“你怕被连累,可是我不怕!我这就去太祥宫求情!”
说罢不等秦宛昀出声便转身离开了。
云棉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反倒是对着秦宛昀下了逐客令:“如今我家主子也不在,宛良人在这儿待着也无济于事,您还是请回吧。”
秦宛昀被江温尔和云棉这么一说,不免脸上有些讪讪之色,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可是却是编排不出任何理由。她只好一甩帕子离开了伊人宫。
安清绾得到消息的时候,江温尔已经在太和殿外跪了好几个时辰了。她看了地上有些快支撑不住的江温尔一眼,安清绾知道就算是劝她回去她也未必会听,遂一屈膝在她身旁跪下:“江姐姐,你要是撑不住了就在我身上靠一下。”
江温尔侧过头去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掀起一个苍白的微笑虚声道:“安妹妹,你来了。”
安清绾伸手扶住她,眼睛望着太和殿那扇紧闭的大门:“你是我们的江姐姐,你在哪,我就在哪。”
江温尔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她轻轻地回拥了安清绾一下道:“我的好妹妹……”
吴广祥推开门从外面走进太和殿,面色略一犹豫走上前道:“皇上,江贵人在外面跪了四个时辰了。”
慕容璟烨却是头也不抬依旧盯着手里的折子道:“她爱跪就让她跪着吧!”
吴广祥却是依旧立在案前,犹豫着要怎么开口。
慕容璟烨却是抬起头来望向他:“怎么?还有事?”
吴广祥忙扯起一抹逢迎的笑意:“安贵人来了。”
“朕说了,谁都不见,让她回去吧!”
慕容璟烨没好气地答道。
“安贵人也来是为穆充衣求情的,现在正和江贵人一起跪在殿外呢!”
吴广祥小心翼翼道,毕竟这安贵人新宠,在皇上心中的重量谁也无法掂量。
他本以为皇上会有所动容,却不料他面色一片淡然:“那便跪着。”
“哎!”
吴广祥应了一声,小心尖儿微微一晃退到书案边。都说这女人心海底针,如今看来,这皇上的心才是真真的海底针那!
他在心里默默哀叹一声,便俯下身子为慕容璟烨研起磨来。
黎落被关进惩戒司的消息传到祉祾宫的时候,月色早已落满枝头。楚夜笙从外面回来,满面忧色。一双桃花眼也恹恹的,再也没了以往的弧度。
桃夭忙迎上前去,为他脱出外衫:“王爷,您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