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绾摇摇头道:“不一样的。长在枝头的花儿才是最真实的。”
她话音刚落,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凄凉的箫声。
那声音低沉清缓,如泣如诉。十分衬得安清绾此刻的心境。
安清绾停在梅树下静静听了一阵儿,不自觉地跟着轻声哼唱起来。
那箫声却戛然而止,紧接着,从梅林的另一端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谁在那里?”
安清绾顿时噤了声,猫着腰走到梅林外的灌木丛躲了起来。
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走了过来,那人好像在灌木丛旁驻足了一小会儿,继而,那脚步声又渐渐远去。
紧接着,一个宫女的声音传了出来:“应该是哪个宫的宫女趁着自家的主子去兴庆宫吃酒,独自溜出来偷懒吧。”
然后是一个男子的声音:“皇姐,您慢着点,以后这么冷的天,就别过来了。”
那位被男子称为皇姐的女子出声道:“枃桪,皇姐这身子能再撑多久也不知道,皇姐只希望能在弥留之际,多与你相处一会儿。”
躲在灌木丛中的安清绾心中蓦地一惊!
莫不是那南安国的质子南枃桪?
那他口中的皇姐……不就是华清宫的慎嫔娘娘吗?
皇上曾下令说过,禁止一切人与南安国的质子南枃桪往来,而这慎嫔娘娘却冒着触怒圣上的危险来探望自己的弟弟……
安清绾不觉有些羡慕远处那对姐弟。
他们虽然一个成为敌国质子,一个命不久矣,可是却依旧有着彼此的陪伴。
而自己呢?自从进了这皇宫,又有谁在乎过自己的死活?
思及此,安清绾眼中竟有冰凉的液体落下。
就在她陷入自己的悲伤中不能自拔之时,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冷然的声音:“偷窥够了吗?”
安清绾这才回过神来,循着声音望去,却正好对上一对摄人的冷眸。
既然被发现了,安清绾便所幸大大方方地从灌木丛中走出来,站到南枃桪面前,亦是满眸清冷地望着他:“我是无心的。”
“无论是无心还是有心,不该看见的你都看见了,不是吗?”
说罢,南枃桪忽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抵到她的脖子上。
身后的初兰眼皮一跳,大喊一声:“主子当心!”
安清绾却是眼皮都不眨一下地望着他:“你杀了我又该如何处理我的尸体?”
“我自有方式处理。”
南枃桪道。
安清绾便闭了眼,一副甘愿受死的模样:“那你动手吧。”
“你不害怕?”
南枃桪忽然有些好奇,若是换做一般女子,早已吓破了胆儿,可是面前这个女子却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
“有何可怕的呢?人固有一死,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安清绾嘴角竟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南枃桪忽然收回手中的匕首道:“你走吧。今日之事,不准向别人透露半句!”
说罢,他转身想着桃林走去。
身后的安清绾却又忽然开了口:“你刚才吹奏的,可是《思归曲》?”
南枃桪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刚才和声而歌的人……是你?”
安清绾不答反问:“你的家人不顾骨肉亲情,将你送来敌国做质子,你为何还会思归?”
南枃桪苦笑一声低头道:“是我主动请缨的。若以我一人之力,能换来两国和平,有何不可?”
“真是愚蠢!”
安清绾朝他抛去一个嘲讽的眼神,转身朝云影苑外走去……
兴庆宫的除夕之宴是在三更天守完岁之后散了的,慕容璟烨本准备命抬步辇的宫人抬着自己和黎落一同回去的,可是不料慕容瑾妍却开口让黎落去自己宫里。
慕容璟烨转身朝着慕容瑾妍拱手道:“皇姐,天色不早了。”
慕容瑾妍却是温然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除夕之夜卜过,便是新的一年开始,作为皇帝身边最贴心的人,自是应该为皇上祈福。”
说罢,不由慕容璟烨再说些什么,慕容瑾妍便带着黎落离开了。
这是黎落自打进宫以来,第一次踏进禧祥宫。
与别的宫院不大相同,禧祥宫整个透露着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黎落不禁将走在前面的女子打量了一番,她有些不明白,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何故活成七八十岁的模样?
慕容瑾妍命夕云将黎落带去了偏殿的小佛堂。那里,不知何时摆了一张小小的书案,书案旁,是一摞与书案齐高的佛经。
夕云带着黎落走到那书案前,指着那一沓佛经道:“这是今年祈福用的佛经,长公主吩咐,日出之前,务必将这些抄一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