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看到黎落流泪,江温尔又是难过又是心疼。
外面忽然响起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江温尔忙从凳子上站起身来,退到一边,屈膝行礼。
慕容璟烨是下了早朝以后,朝服也没来得及换下,便来了伊人宫。
看见江温尔也在,他微微愣了一下,继而朝她点点头,示意她免礼。
慕容璟烨看了一眼候在旁边的云锦,轻声问她:“程太医又来看过了吗?”
云锦回道:“回皇上,昨天夜里主子醒来的时候,程太医过来给把了脉,说是主子身子还很弱,气血不足,不易太过悲伤。”
慕容璟烨点点头,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他伸手握住黎落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他很明显地感觉到在他的手碰触到她的那一刻,她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
她在害怕自己。
意识到这点以后,慕容璟烨心中涌起丝丝苦涩。
那种滋味,甚至比他最讨厌的苦瓜羹还要苦涩。
“黎儿,今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他们会伏在你我的腿上,叫父王,叫母妃,他们会追着打闹,大的将小的惹哭,还会来找我们告状……”
慕容璟烨在她耳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江温尔甚至都能想象到那种怡儿弄孙的美好场面。可是那种场面太过唯美,慕容璟烨描述的越多,对于黎落而言,就越显得讽刺。江温尔忽然觉得于心不忍。
她壮着胆子走到慕容璟烨身边,低声说:“皇上,黎儿她昨晚上一夜未眠,怕是累了,让她休息会儿吧。”
慕容璟烨看了一眼床上的黎落,想了想,然后将她的手塞回被子里:“黎儿,你好好休息,等晚上,朕再来看你。”
说完,便随着江温尔一起离开了寝殿。
慕容璟烨刚踏出伊人宫的大门,江温尔就出声喊住他:“皇上,请留步,臣妾有话想要跟您说。”
慕容璟烨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她。
江温尔走上前去,顿了片刻才开口道:“皇上,不管您信还是不信,二公主就是您与黎儿的孩子。如今,黎儿心结难解,一是因为她期盼了这么久的孩子,再有就是您对她的不信任。黎儿与墨大夫虽是青梅竹马,可是,自从黎儿进宫以后,与墨大夫再无交集。不管您信还是不信,黎儿她从未背叛过您。”
江温尔知道这些话或许会惹怒慕容璟烨,可是,她还是想要说出来。她为黎落感到不平,为黎落那未过满月的孩子不平,更为黎落对慕容璟烨的那份爱感到不平。
很意外,慕容璟烨竟然没有发怒,他只是默默看了江温尔一眼,喃喃道:“朕知道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
江温尔刚刚的一番话叫他心里难受得厉害。那种感觉就像是腹中有一把刀不停地搅动着,搅得他五脏六腑疼痛不已。
江温尔的话,他不敢信。他害怕,真如她所言,那个孩子是他和黎落的,这样的真相,想想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吴广祥跟在慕容璟烨的身后,从他的角度看去,却见慕容璟烨的脚步有些虚浮,他高大的身躯竟有些微微发抖。
吴广祥心里只觉得难受。
这是他们宁国的王,他应该是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如今,却在害怕……
吴广祥说不清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只觉得有些后悔,悔自己当初为何没有拦住皇上……
何青槐生完孩子以后,一直卧床不起。因为她早产两个月,再加上产后心思郁结,这身子便一直没有好起来。
春欢刚扶着她从床上起来喝完药,正准备扶她躺下,外面便传来几个宫人的闲言碎语。
“昨天皇上真的将二公主沉湖了,我看得清清楚楚,当时梨妃娘娘也跟着跳下去了。”
是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可真是可怜,你说那个小的一个孩子,还未过满月。”
“再可怜也不过是一个孽种,我觉得皇上没有错。”
……
春欢默默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何青槐,只见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心中一急,忙走到门口冲着那伙嘴碎的宫人训道:“一个一个都整天闲的没事干是吗?再乱多嘴就罚你们去劳务库!”
那些宫人一看春欢训斥,忙讪讪起身做年兽散。
春欢关上屋门,走进江华阁,却见何青槐不知何时下了床,此刻正站在门口,望着自己。
“春欢,他们说得……可都是真的?”
何青槐眼里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的碎去。那点儿东西仿佛下一科便会结成绝望似的。
春欢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走到何青槐身边扶住她:“主子,您别听他们瞎说,公主好好的养在伊人宫呢!”
“是吗?”何青槐眼中有怀疑。
春欢笑着:“奴婢怎么敢骗您呢?自然都是真的。”
何青槐没有理会,越过她径直往外面走。
春欢忙追住她,将她拦住:“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儿?”
“你不是说公主好好地养在伊人宫吗?那我就去看看你们到底谁说得是真的,谁说得是假的!”
何青槐说完就要往外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