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对着一个多年的老朋友,语气里不见生疏。
楚夜歌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伸手从篓里捻起一把梨花:“梨妃,你采这些做什么?”
黎落淡淡一笑:“酿酒,皇上最爱喝这梨花酒,本宫便寻思着趁着这梨花开得旺,多酿一些。”
“那你可以教教我吗?”
“可以啊。”
于是那天的整个下午,黎落都在教她酿酒,临走前,她还和黎落讨了好些梨花。
慕容璟烨听她说话,眼前一片恍惚。
他想起那天黎落自毁双目时的情形。
她说,你宠爱我,不过是因为我这双眼睛像极了宣宁皇后,你封我为梨妃,不过也是因为她最爱梨花罢了。
慕容璟烨端起面前的酒杯,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这样一小杯一小杯的喝,又觉得不痛快,他干脆将酒杯放到一边,随手拿起酒壶往嘴里灌。
楚夜歌见状,忙上前想要夺下他手中的酒壶:“皇上,这梨花酒虽说酒性不烈,但您喝得这般猛,总是容易伤到胃的。更何况,您的伤刚好,经不得这般折腾。”
慕容璟烨拂开她的手:“你别管朕,朕想喝。”
楚夜歌无奈,只能由着他。
慕容璟烨一夜宿醉,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
宫人进来禀说吴公公在外面候着,他揉揉发疼的脑袋,看了身边还睡着的楚夜歌,翻身下床。
吴广祥走到内寝外面:“皇上,该上早朝了。”
慕容璟烨走出内寝,经过宿醉,声音有些沙哑:“替朕更衣吧。”
吴广祥道了声“是”,便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接过朝服替他更衣。
自从云琅婳自尽以后,兵部尚书云烈便一直告病不早朝,慕容璟烨一气之下,让人暂代了他的位置。
今日早朝的时候,云烈竟然列于下面。
慕容璟烨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云尚书身体可好些了?”
云烈仿佛几天之间苍老的十岁,他两鬓的头发更白了些。
他退到殿中,朝着慕容璟烨跪下请罪:“皇上,都怪老臣管教无方,竟使那孽女害死二皇子。臣这些天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日日反思,实在是有愧陛下厚爱。”
“嘉贵妃是嘉贵妃,云尚书是云尚书,朕心中明了。也难为云尚书老年丧女,你才要节哀为好。”
云烈拱手道:“多谢皇上体谅。”
慕容璟烨点头:“既然这样,云尚书便官复原职,继续替大宁百姓造福。”
云烈恭敬道:“臣遵旨。”
“皇上,臣有事启奏。”
云烈刚站回到自己的位置,苏玄影就退了出来。
慕容璟烨眼眸微眯,望着他:“苏将军有何事奏?”
苏玄影目光微转,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对面的秦牧道:“事关穆华池弑君一案。”
众臣哗然。要知道,左丞府被满门抄斩,此举轰动整个朝野,至此之后,再无人敢提此事。如今苏玄影站出来,旧事重提,怎么能不让他们心生骇意。
队列中的秦牧不由得面色一白,死死地盯住苏玄影。
却不料慕容璟烨并没有发怒,而是饶有兴致地望着下面的苏玄影:“哦?”
苏玄影道:“左丞府虽被满门抄斩,但是臣依旧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便暗中查了许久。最近才将此事查了个水落石出。”
慕容璟烨没有出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苏玄影道:“臣问过那个兵器铺的老板,他说是左丞府的管家去他那订的兵器,可是臣让人依着那老板的描述,画出那管家的画像,那人分明不是左丞府的管家,而且并没有被斩首。于是臣又派人照着那画像去找,那个人还果真叫微臣给找到了。”
说罢,苏玄影对着殿门外道:“带进来。”
然后便有两个侍卫押着一个寻常人打扮得男子走了进来。
“抬起头来。”
慕容璟烨在殿上望着那男子。
那男子听见这威严的声音,身子不禁一抖,当即跪下:“回……回皇上的话,这些都不关草民的事。是……是有人指使……”
他发着抖,裤裆处竟有液体流了出来。殿上众人忙捂住口鼻,满脸憋屈。
慕容璟烨面沉如水,一双鹰眸冷冷地望着他:“说!是个人指使你!”
那人身子重重一抖,道:“是……是礼部尚书府的管家。他给了草民一千两白银,让草民伪装成左丞府的管家去兵器谱订兵器。草民老母卧病在床,奄奄一息,草民一时被迷了心窍,这才犯下了糊涂事,往皇上开恩啊!”
说着,他扑身在地,一个接着一个的响头磕了起来。
秦牧一听,这人将自己指了出来,面上惶恐,从队列里站出来:“皇上,老臣冤枉呐——”
“冤枉?”苏玄影冷哼一声,从袖口里取出一张供纸递到吴广祥的手中:“这是礼部尚书府的管家的供状。上面极尽写了秦牧的诡计!望皇上明察。”
慕容璟烨接过吴广祥递上来的供状,只见上面清楚地交代了秦牧和秦宛昀如何设计刺杀慕容璟烨,又如何栽赃给穆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