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酒嗝,酒气直冲柳三郎鼻子,听到更轻的声音:“连我都知道的事,三郎以为皇上看不出?皇上不仅没有道破,反而纵容你。”
木齐食指点了点柳三郎的额头,“你是个最幸运的小子,要珍惜你那份幸运,不是所有人都有你的运气。”
“木叔叔以为郡主是个怎样的女孩子?”
“嗯?”
“郡主外刚内柔,对不相干的人冷硬到底,但对她放在心上的人却是完全不曾防备过,有时候明知道他们一切都是佯装出来的,也难免心软。”
柳三郎抿了口酒,“在来见木叔叔之前,我正同陈四郎在一起,他心里肯定是想着若是当初不曾悔婚,如今郡主就是他的。”
木齐有点明悟,换他主动给柳三郎倒酒,慕婳对他孝顺,处处为他着想,可他总觉得他们父女之间还查了点什么。
“就算他当初不曾悔婚也得不到郡主的心。”柳三郎淡淡说道:“他脸皮不够厚,放不下男人的架子,在心仪的女孩子面前,面子算什么?他无法完全相信郡主,不信郡主对他的尊重,以为失去面子便失去尊严,沦为被女子捏住脖子的无能男人,虽然他几次三番被郡主所救,但直到现在他还是不够相信郡主。”
“此时他只是有一点点明悟罢了,不过等他彻底觉悟……我和郡主的孩子都可能有了。”
柳三郎端着酒杯,温柔模糊他的年龄,他不再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少年,有着男人的深沉和成熟,“我是所有爱慕郡主的人中最先先明白的一个,所以我离郡主最近。”
“你还叫她郡主?”木齐颇为意外,摸着下颚的胡须陷入沉思,也许他也可以试试?
不愧是皇上养大的,心眼儿就是多!
“有些称呼只能叫给她听,想通了就不要迟疑,这件事对木叔叔未必都是坏事,您以为沐国公还有多久才能想明白?您猜伯父会不会把郡主当做女儿?您也知道我是伯父教的,按照段数和本身条件,皇上可比木叔叔您有优势。”
“皇上是有公主的。”
“伯父还有儿子呢,他对我的关爱维护是皇子们能比的?太子如今是个怎样的地位,木叔叔不用我来说。”柳三郎眼底划过异色,轻声道:“说句诛心的话,就算齐王赵王顺从就藩,皇上也不会准许。”
木齐打了激灵,看着慢悠悠品酒的少年,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轻声说道:“你悠着点,别把婳婳给连累了,否则你就是再有本事,对婳婳再好,我也不会让你亲近她一步。”
“木叔叔认为郡主是更相信我?还是相信您?”
柳三郎目光好似能看透木齐的心事,“该是我的,谁也不能夺走,若是连妻子和子女都不顾上,争来那些东西有何意义?”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紧酒杯,伯父问过他魏王世子是不是够了,他早就想明白根本不够。
围绕在慕婳身边的麻烦和对他不利的人越来越多,身份越来越贵重,皇上如今可以保护他,万一皇上归天,他还能靠谁?皇上今日对他的放纵,就是让他打牢根基,倘若他令伯父失望……伯父会给寻个桃花源养起来。
柳三郎向愣神的木齐举起酒杯,“我祝木叔叔马到功成。”
“你为何要提醒我?”
“讨好未来的泰山大人不是每个女婿该做的?”
“你倒是不客气,我还没承认你是我女婿。”
“迟早的事。”柳三郎笃定的回道,“郡主应该快到了,我再留下来会容易引起郡主的怀疑,我先走一步,还要提醒木叔叔一点,尽快娶个夫人,郡主有了继母,他们再做什么都影响不到你们。”
木齐道:“我本来是不想再续娶的,你这么说了,这一次我听你的,婳婳的确需要一个好母亲。”
第四百零七章 慕婳的安排
辞别木齐,柳三郎一身轻松,初听木瑾被赦免的消息,他是愤怒的,倘若那时伯父在,他一定会同伯父说上一二。
伯父曾教过他无论何时,哪怕兵临城下也不能失控。
为训练他的耐性和关键时候的冷静,皇上可以说用进办法,甚至发狠把他同野狼关在一起,只为让他在危机关头找到一线生机,皇上说过,天道总会给不肯放弃的人留有一线生机。
柳三郎轻轻摸了摸胳膊上残留的抓痕,在狼群的攻击下他找到了生机,可也留下一道伤疤。
疼痛在伯父温柔疼爱的目光下退去,他其实很早就知道伯父对自己的重视。
柳三郎嘴角微扬起,不是知道伯父不会利用木瑾的身份行事,他都要怀疑皇上是不是暗示承平郡王了。
“去给伯父传个消息,一切安好。”
“是,三公子。”
自然有人会给皇上送信,柳三郎唯一不明白是伯父同那人的关系,也不明白魏王妃对他的恨意从何而来,听说魏王妃虽不让柳娘子进门,可对他两个兄长不冷不热,完全就是视若无睹,而且对柳四郎,也就是唯一不是魏王的儿子更好一点。
极快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骑飞来,哪怕道路上有人,马速很快,骑手很好控制胯下的骏马,既不减速,也不会让骏马撞上人。
柳三郎看清楚马背上的人,侧身走到暗处,暗影挡住他的身体,然挡不住他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在京城纵马的人很多,没一个比她好。
哪怕看她骑马都能体会风驰电掣的感觉,她自由肆意的灵魂。
那些人只想拘束她,独占她的美好,以前他也曾经想过,不过多少次午夜辗转反侧,多少次从窗户偷窥她练武练剑,他犹豫了,直到明白她是少将军后,他就不曾想过在去束缚她。
她有着比世上所有人都精彩的人生,又怎会甘心留在后宅相夫教子?
关于少将军的一切消息情报推满他整个案头,柳三郎看一张烧一张,直到所有纸张化为灰烬,他明白自己唯一能做得就是给她提供更为广阔的舞台,若说他的野心是因为慕婳也不全对,只能说他已不满足去做魏王世子,去做个权倾朝野的人。
“大小姐,您总算到了。”
听见马蹄声,神机营住在京城的衙门跑出来,果然是大小姐,神机营的汉子狠狠揉了揉眼睛,哭唧唧说道:“大小姐快去看看指挥使吧,他……他……哎,属下劝不住啊。”
慕婳直接从还没完全停稳的骏马上飞身而下,如同柳絮一般轻飘飘落地,走进衙门对抹眼泪的男人留下一句话,“演得好假。”
“……”
抹泪的男人身体一僵,小声嘀咕:“我已经是经过选拔演得最好的一个了,哪里假?神情动作哪里不对?您是没看到那些不如我的。”
慕婳看出木齐的属下在演戏,她却不知道该拿明显犯病,拿头撞墙的木齐怎么办,木齐不哭不闹,也没有咒骂皇上,田氏,他只是撞墙,雪白的墙上留下一个个血迹。
“爹,我去杀了木瑾好不好?”
那一声声的血肉碰墙的声音让慕婳心似针扎,不顾男女有别抱住木齐,“您这是惩罚我呢,还是惩罚他们?不在意你的人,就算你把命搭进去,他们依然该怎么过,怎么过,反而还认为您是个懦弱蠢货,只能拿自己的身体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