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云战忍着心酸招了招手。
水墨轩,灯火通明。
云战很有兴致的将棋盘拿出来,放在桌上抬头满脸笑容:“你都很长时间没有陪爹下上几盘了,今天来一次?”
云瑶看着孩子气的云战,无奈笑出声,走上前将两盒棋子拿到了手上,撇嘴道:“爹爹的棋盘有点年头了吧?还不如瑶儿库房里的那些好,改明,我让九妈送过来一副。”
云战看着一脸俏皮的云瑶,眼眶一红赶紧低下头摆弄棋盘:“好,好,瑶儿送的,爹都喜欢。”
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滋味了,真好。
云瑶见云战面对她小心翼翼,心里头难受极了,放下棋子上前,突然抱住云战胳膊:“爹,是女儿不孝,是女儿不好,娘亲已经走了,我却还要这么对你,比起女儿,你心里的苦,心里的痛应该更多,更深。”
云战差点没能忍住,不过,看到云瑶总算是走出来了,他高兴。
吸了口气:“行了,爹还能跟你计较不成,来,陪爹来两盘,爹可是好久没有跟你对弈了。”
云瑶抬头:“爹,我棋艺可是进步了很多,你一会儿输了可不能吹胡子瞪眼。”一脸认真说道。
云战怔了下,接着放声大笑,捏了捏她耳朵:“反了你了,你爹我还能输给你不成,来来来。”
灯光下,两人对弈,气氛祥和。
这种情况时间过得很快,门口突然响起说话声。
“二小姐,老爷说了谁都不见,你不然先回去吧。”说话的是林妈。
很快,云筱雅的声音传来,比以前更加让人怜惜。
云筱雅扶了扶身:“我只是想要看看父亲可好,见一面就走。”
“真是抱歉了二小姐,老爷…”
“原来是妹妹来了。”云瑶不知道何时出现。
云筱雅抬头看过来,夜光下,眼中神色不明。
云瑶挂着清浅笑意,对着林妈摆了摆手:“林妈去忙吧,妹妹快进来。”
云筱雅袖子底下的手互相握着,与云瑶对视了有好一会儿才笑了笑上前:“原来姐姐也在,父亲可吃过了?”
“吃了好一会儿了,我们在下棋。”云瑶说了句,已经转身进了屋子,“你进来吧。”
云筱雅心中的恨意几乎都能腐蚀了这里一切,扯了扯嘴角跟着进了屋。
云战坐在桌前并没有动,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淡淡道:“瑶儿棋艺真是精进了不少。”
“父亲。”云筱雅出声。
云瑶到了跟前:“爹,雅儿来了。”
“嗯。”云战放下手里的棋子淡淡应了声。
云筱雅突然跪在了地上,哽咽道:“雅儿知道犯了大错,也知道让父亲失望伤心,雅儿已经得到了教训,娘亲…娘亲如今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地,还望爹爹看在…看在女儿知错悔改的份上给雅儿和娘亲一个悔过的机会。”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又悔恨。
云瑶盯着棋盘情绪不变,心里头冷笑,悔过?她们要是有心悔过也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局面。
云战放在腿上的手抖了下,是自己的孩子没错,有心怜惜也没错,但是一切都晚了:“你回去吧,这往后就在院子里好好反省,你娘做下的事情就算是死,我也不能原谅。”
“爹。”云筱雅哭着说道,“娘真的…真的得到教训了,她这两日都在承受着折磨,她是真的得到了教训,雅儿不想就这么失去父亲,我们以前…以前明明很好的。”说罢低下头,失魂落魄,笑了笑又道,“就是姐姐…姐姐以前也是很疼雅儿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云瑶出声,表情没什么波动反问一句。
云筱雅泪流满面看向她,满是哀求。
云瑶叹了声:“其实,你们给我下药我已经不生气了,毕竟,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不过,我娘已经死了,可你娘还活着。”说完嗤嗤笑了起来。
云战心脏皱缩一下,看向云瑶:“瑶儿。”皱眉安抚道。
云瑶摇了摇头看向云筱雅:“你说,我凭什么原谅你?爹又凭什么原谅你们?”
上辈子,这辈子,云筱雅和楚秀都是欠了她的,何来原谅。
“夫人的死,与我娘无关呐。”云筱雅哭诉。
云瑶面容冷淡:“那又如何?”云瑶手中把玩着棋子低下头,眼中情绪无人得知“就算不是你娘,这十年来,我娘所承受的一切也都是来自你娘,她的身子,她的幸福,都被楚秀毁的一干二净。”
“姐姐。”云筱雅好似受了天大的打击。
云瑶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如果我是你,就安安分分待在院子里修身养性,安心等个几年好嫁去三王府,毕竟,这若是再出点什么事情,可就真不好办了。”
咣啷,手里的棋子扔进了盒子,云瑶再也没有心情理会云筱雅。
云战低沉说道:“起来,回去吧。”
“爹。”云筱雅哭喊。
云战面容严肃:“这般哭诉又能改变什么?你与你娘作出这一切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个是你姐姐,那个也是你的母亲?”
云筱雅紧要唇瓣说不出话来,心中是滔天恨意,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父亲都不肯心疼她,为什么这个父亲都不肯理解她。
“我…我是错了,可是爹,你有没有想过女儿承受的是什么?你可曾想过…你可曾想过云瑶她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受万人瞩目,她是嫡女我只是一个婢子所生的庶女,我受人嘲笑我只能忍着,在府里,就是那些下人都看不起我。”嘶声哭喊,云筱雅将心理压抑的全部发泄出来。
抬头,愤愤狰狞的瞪向云瑶:“就算是错了,女儿也付出了代价,母亲也付出了代价,可是不该我们的,我们为什么要承担。”
云瑶冷眼看着,看似没什么波动手指死死抠着桌岩。
云战起身叹息:“这件事,本就是楚秀该承担的,你说的这些话,我今天可以当做没有听到过,回你自己的院子,往后,不要再去瑶儿的院子,静心学习。”
“父亲非要如此吗?”云筱雅一字一顿的问道。
云战并未退步,看着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半晌对外吩咐:“送你们二小姐回去。”
云筱雅身子一软,苦笑出声最后埋下头,也不打算再说什么从地上站起来,看向云瑶冷冷一笑:“你现在应该很得意吧?不过没关系,这种结果我也是已经想到的,只希望,你能一直都如此幸运。”
“胡言乱语什么?”云战训斥一声。
云筱雅癫癫笑着看向他:“难道不是吗?父亲心里可曾有过公平呢?同为你的女儿父亲可曾觉得愧疚觉得不安?”
“回去。”云战连彻底黑了。
云瑶面无表情,看着面前云筱雅的嘴脸,悠尔扯了扯嘴角嗤笑。
云筱雅冷冷昵了眼云瑶充满不屑,转身离开。
“瑶儿。”云战情急看向云瑶,生怕她心里不痛快。
云瑶也看向云战,对他一笑:“父亲不用担心,她说的话,瑶儿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云战都到半空的手收了回去,扯了扯嘴角:“你一向是聪明的孩子,雅儿也只是被最近这些事所困,难免会有些想不通,爹也知道,要求你不计前嫌是不太可能,但是你娘的死确实与他们无关,她们也得到了足够的教训,让这件事,就过去吧。”
云瑶心里冷笑,面上不显:“只要她们不再来招惹我,我自然不会理会她们。”
可能吗?云筱雅和楚秀现在最巴不得的就是她快点去死,又如何会善罢甘休。
云战感到无可奈何,但是也知道,云瑶这种话并没有什么不对,点了点头:“爹都明白。”
翌日,侯爵府大门外停下一辆蓝色帘布的马车,跳下的马夫抬头看了眼回头:“老王爷,咱们到了。”
“嗯。”
一名藏青色夹袄的老人下了马车,双手背在身后,红光满面看得出来精神极好,抬头,侯爵府三个字印入眼框颓然一眯,根本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为何。
一甩手,步伐沉重稳健:“跟上。”
“是。”
都不打算通报,就像是到了自家一样阔步进了侯爵府。
很快,听到管家的厉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
“放肆。”跟着是威严呵斥,如虹之声充满威严,“让你们爵爷立刻来见本王。”
本王?这种自称代表着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此时,皇宫深处。
张公公端着浮尘进了金銮殿,毕恭毕敬:“皇上,奴才听说那北楚老战王进了侯爵府,因为何事还不清楚。”
“他怎么来了?”
案桌后,听到这通报的凌帝反应有点大,抬头,目光凌厉。
张公公低着头:“老奴并不清楚,刚才侯爵大人让人送了口信到宫门口,奴才知晓了立刻就来告知皇上,具体情况都还一无所知,”
“去请太子来见朕,”凌帝放下了毛笔吩咐道,
凌君胤进了金銮殿,凌少恒也已经在了,
“大皇兄,”凌少恒打了招呼,
凌君胤点头看向高处桌后:“父皇,儿臣这就去侯爵府看看情况,不管怎么说,这老战王已经手中无权,他来这里并不能证明什么,我们也不需要如此戒备。”
“嗯,你现在就去看看。”凌帝自然也是这个意思。
凌少恒眉头轻皱:“臣弟记得,北楚那位鬼医好像还留在汉东,与大皇兄来往密切。”
桌后凌帝脸色稍变:“什么鬼医?”
“北楚仁寿堂的管理人。”凌君胤没有要瞒着的意思。
凌帝从桌后面蹭的站了起来:“为何这件事朕一点都不知情?”
“你也没问。”凌君胤不冷不热说道。
凌帝嘴角抽搐了几下,抬手指着凌君胤一直再抖,背到了身后来回走动几圈:“你身为太子与北楚人来往密切,这传出去那些老骨头又有的说了,你难道不知道两国的微妙?为什么一定要用到北楚的鬼医?”
“父皇息怒,大皇兄也是急着找出侯爵府夫人的死因才请了北楚鬼医,只不过是互利关系,朝堂上那些人总不能黑白不分。”凌少恒温润安抚。
但是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劝,更像是煽风点火。
凌君胤昵向凌少恒一眼闪过讥讽,抬头重新看向凌帝:“有什么紧张的?一个大夫他们都能拿出来说三道四,汉东的朝臣什么时候与那后院的长舌妇一样了?他们若是能抓出本宫什么来随他们编排,本宫难道还要怕他们不成?”
“你…”凌帝被气节。
凌少恒再次说道:“大皇兄这好不容易回了京,那些人本就盯着大皇兄等着大皇兄出错,若是这次真有人用鬼医的事情做文章确实对大哥不利。”
“如何不利?”凌君胤冷眼看向凌少恒讥笑道。
凌少恒不解他的这个表情和态度是什么意思,怔了下没说话。
凌君胤对着高处抬了抬手:“儿臣还是那句话,太子这个位置固然尊贵,但是儿臣一切都凭父皇做主,别人要说什么儿臣那是管不着,儿臣也没有那个能耐把他们一个个嘴巴都给堵了。”话落不耐烦的翻了记冷眼,弹了弹袖子,“儿臣先告退了,侯爵府的事情待儿臣回来父皇就能明白。”
行了礼,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