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胤面对云瑶的哭喊控诉一动不动,眼眸幽深的像是一把利剑薄唇紧抿着,任由她对自己又打又砸。
“你冷静点。”容华拉了一把云瑶。
云瑶反手挥打过去:“你们一丘之貉,离我远一点。”
“你能不能讲理?”容华低吼。
云瑶哭着说:“讲理能让我娘活过来吗?讲理能让雨双姐姐活过来吗?讲理?这些事情有何理可讲,你告诉我,有什么理可讲?我娘的冤屈我找谁去算,如今…如今还有一个姐姐。”
凌君胤慢慢上前,不顾云瑶抵触挣扎将人从身后抱住,抵着她后脑轻叹:“不要哭,最怕的就是你哭,更怕你跟我生气,每一次你生气,我都会乱了方寸不知道该怎么办,雨双的事情谁也都没想到,可你冷静想一想,抛却你娘的事情不提,凌少恒又如何会对一个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下手。”
“如何不可?”云瑶转头反问,眼中猩红,抓住凌君胤的领子:“你到底知不知道…”后面的话诧然而止。
她能说什么?说凌少恒根本就是个冷血无情的畜生,还是说他本就六亲不认,连自己哥哥都敢杀的人有什么不敢做。
可是,她没有立场,没有证据。
凌君胤竖起眉梢看着被抱在怀里的云瑶,不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侧门进来一人,凌少恒面庞惨白失魂落魄,抬头茫然的将大厅里的人环视一圈扯了扯嘴角:“都还没走呢。”话落笑起来。
云瑶被凌君胤安抚着,不然,一定已经冲上去撕了这个男人。
凌少恒抬手在自己脸上搓了一把,转身走向椅子的地方一屁股跌坐在上面,仰头靠着陷入沉默。
云瑶几个人只是冷眼看着,对他,总之是同情不起来。
突然一股压抑的笑声从凌少恒嗓子里挤出来,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凄凉,闭着的眼睛溢出热泪:“一开始娶她进府,不过是看重太傅府的势力,能为本王所用,可是时间久了,她的娴静,她的聪慧,她知书达理进退有度,不管是哪一方面都不经意吸引着本王,得知她怀孕,本王才真正体会到做父亲的喜悦,这几个月来,本王更是减少外出时间就为了陪着她,是本王害了她,都是本王。”
云瑶直直看着,咬牙切齿:“后悔有什么用,雨双姐姐已经死了,她死了,你这个杀人凶手。”
“不是我。”凌少恒蹭的坐起来,目呲欲裂的怒吼,“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肯定都在想凶手是本王,是,本王做事不择手段,可本王,绝对不会伤害自己所爱之人。”
云瑶发笑,抬手指着凌少恒:“你一个没有心的人会知道什么是爱吗?你懂吗?你的眼里心里只有权势,只有阴谋诡计,雨双姐姐嫁给你注定是不幸福的,你不配,你根本配不上她。”
“你给本王闭嘴。”凌少恒愤怒咆哮,瞪着云瑶一字一顿,“你有什么资格对本王和雨双的感情评头论足?你不是我们,你更不是她,你又怎么知道雨双是怎么想的?”
云瑶嚎啕大哭,她一开始就应该阻止的,阻止雨双姐姐嫁给这个畜生。
凌君胤听她哭的不管不顾 ,只能将人全部圈在自己怀里,冷冷昵向椅子上的凌少恒。
“你终于承认了。”
突然传入一声温柔动听的声音,隐隐透着伤感和失落。
所有人寻着声音看过去,雍容华贵的女人笑容俨然,但是充满苦涩,身边没有带任何伺候的人,凤簪步摇,盈盈上前,正是三王府的王妃柳玉。
凌少恒慢慢调整姿势端坐,紧抠扶手冷冷凝视着门外进来的人。
柳玉环顾一圈将在场每个人收进眼中,最终落在椅子上的凌少恒轻笑:“王爷对雨双妹妹还真是情深意切,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就爱的如此刻骨铭心,让玉儿好生羡慕嫉妒。”
“是你,对吧。”凌少恒已经恢复往常沉稳犀利的状态。
云瑶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凌君胤,凌君胤拍了拍她的手作为安抚,冷眸看着这一场闹剧。
柳玉抬手整了整鬓角笑容得体,不过,美目中的阴毒毁了她所有美感:“没有办法呢,看着雨双妹妹进门,看着她一点点剥夺了王爷的宠爱,又看着她与王爷琴瑟和鸣替王爷生子,这等宠爱殊荣,本妃可是日日夜夜都期盼着能够拥有,可惜,王爷从来对本妃都只有冷淡,在这个三王府,本妃越来越多余了,哈哈哈。”
“贱人。”凌少恒咬牙切齿。
柳玉收敛情绪,冷淡的看向凌少恒,可惜,眼底深处那浓烈的爱意难以掩藏:“总之这些年你都是如此看待我的,我又何必忍耐着,不替自己争取一把?她死了,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王爷,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爱你,可你为什么就从来都不知道多看我一眼,她有什么好?”最后几个字突然变成嘶吼。
“丧心病狂。”云瑶不能忍受的指控。
柳玉转头指向她:“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在本妃面前说话?你又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太子与阮清自小青梅竹马,本就是天作之合,你出现勾引太子,让他疏离阮清,你们太傅府的女儿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不要脸的下作贱胚子。”
云瑶瞪大了眼睛气的发抖,为何所有人都是如此,自己不如意就要将过错怪罪到别人头上,一定要让别人更加悲惨她才觉得痛快,云筱雅如此,凌阮清如此,柳玉也是如此。
“瑶儿是太子妃,你说她有没有资格?”凌君胤将云瑶护在身后,凝视向柳玉冷冷道。
柳玉笑的畅意:“太子妃,哈哈哈哈多尊贵的身份,那又如何?在本妃眼里她什么都不是。”
“你又是什么东西?瑶儿何须让你放在眼里,真以为有皇后这个母族撑腰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柳玉,你毒害三王侧妃,真以为皇后能保得住你?”凌君胤满眼嘲讽。
柳玉眼中闪过慌乱,突然想到某人的话又再次变得猖狂:“笑话,不过是个太傅府的小姐,难不成,她的死还要让本妃替她偿命?莫要太看得起她。”
“娼妇。”凌少恒一拍扶手站了起来,指着她一脸铁青,“柳玉,你如此嚣张跋扈,心思恶毒,本王今日就要写休书休了你,既然你认为柳家如此了不得,就滚回你的柳家做的你的风光大小姐去吧。”
“她杀了雨双姐姐,她要偿命。”云瑶怎么能让柳玉就这样躲过一劫。
柳玉表情怔了下,直直看着凌少恒悠尔一笑:“王爷要休了本妃?”话落大笑,“你居然要休了我,我与你这么多年同床共枕,风雨同舟,为你生下儿女,你居然为了一个贱人要休了我,你做梦,我不会同意,你休想。”
“同不同意,是你说的算吗?”凌少恒目光深寒,明显下了决心。
柳玉不停摇头:“不,不能,你不能,姨娘不会同意的,皇后姨娘不会让你休了本妃,你想都不要想。”
“母后?柳玉,你真以为你每次用母后威胁本王,本王是怕吗?本王只不过是怕麻烦,只要不威胁到本王利益,本王又何须打破王府和谐,可惜,你永远不知足,你真以为有母后替你撑腰,在本王的府里就能为所欲为?你居然敢对雨双下毒,害她惨死,害本王的世子没了娘。”从轻淡平缓变得歇斯底里,一双眼睛猩红的瞪着柳玉。
柳玉失魂落魄忘了反应,她认识的凌少恒不管什么时候,就是生气也都那么温润如玉,这样的癫狂狰狞,还是第一次相见。
不断摇头:“不,不应该这样的,她说过只是死一个侧妃,不会有事的,你不会在意的。”
“谁?”凌少恒蓦然抓住了这个信息,冷眸冰冻质问。
柳玉激灵一下清醒过来,用力摇头:“你休想将我赶出三王府,你这辈子都休想。”转身奔跑离开。
“君胤,不要让她离开,她害死了雨双姐姐,她要偿命,还有我娘,一定与她也有关。”云瑶怒吼,完全忘了,四年前的柳玉跟她并不认识,又有什么理由害秦梦岚。
“不要慌,不要急,她跑不了。”凌君胤阻拦下她安抚。
云瑶抬头猩红着眼:“一定是她,一定是她,不能让她逃了,不能。”
三王爷侧妃殁了,三王府发丧,白帆随风飘扬,朝臣携带家眷前来上香。
皇宫内,凤鸾宫。
“她是不是疯了,这种事也敢做。”柳忆霜五官冷硬低吼道。
官嬷嬷愁眉不展:“皇后,现在这件事情怎么办?显然太傅府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次,三王爷也是雷霆大怒,并不打算轻饶了。”
“本宫怎么知道?”柳忆霜又气又烦。
官嬷嬷皱着眉:“老奴觉得,不管怎么样三王爷是关键,若是这件事情闹大了,对皇后对柳家肯定有很大的影响。”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难道是猪脑子吗?那侧妃是普通人吗?她以为有本宫就能为所欲为了?过去,小打小闹本宫自然能帮着她,有本宫在,她这个正妃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撼动,她居然对秦雨双下手,这是她自己将自己逼上了死路。”就算是她,没有绝对的理由都不能轻易动了秦雨双,更何况是柳玉。
官嬷嬷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柳忆霜深吸口气:“三王府现在如何了?”
“已经发丧了,今天下午就会盖棺。”官嬷嬷轻声汇报。
柳忆霜抬手揉了揉额头:“替本宫走一趟,送上慰问,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太傅府觉得,这件事是本宫策划的,无论如何都不能牵连了三王爷。”
“是,老奴这就去办。”
官嬷嬷离开,柳忆霜抬头看向大殿门外的位置,眼中情绪冷然一片。
长寿宫,铜镜前装扮自己的凌阮清猛然回了头:“死了?孩子呢?”
“孩子没事,不过身子很弱,养不养的大太医不敢保证,就是那位北楚的容先生也这么说的。”莲心给面前人一边戴着簪花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凌阮清放在桌面上的手慢慢握成拳头,嘴角轻扬透着畅快:“她应该很痛苦吧?哈哈哈,四年前突然死了娘,这眼看大婚了又死了最亲近的姐姐,啧啧,本公主都替她伤心难过了。”
说着伤心,可是脸上只有畅快和得意。
莲心闷笑一声:“咱们公主宅心仁厚,可怜她。”
“哎,你说她是不是扫把星?只要是与她亲近的都命短,本公主听说,以前的云瑶可是刁蛮任性又草包无脑,后来掉下井九死一生之后性格大变,呵呵,你说,会不会是有厉鬼缠身?”凌阮清扬眉看着镜子里的人似笑非笑。
莲心愣了下继而认真道:“公主说的很有道理,奴婢以前就觉得不太对劲,这一前一后做事风格差的太多,就是她与二小姐,以前明明对二小姐很亲近也很宽仁,但是自从那次醒来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处处刁难,到如今,那位侧夫人上山出家,二小姐连门都不出了。”
无凭无据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凌阮清抬手整了整发髻,从椅子上起身:“哎,太子哥哥何等尊贵,娶这样一个女人进门也都不知道是福是祸,这可是关系到整个汉东的气数,又怎么能大意。”
“公主,依奴婢看,这件事怎么也要跟太后秉明一番,毕竟,这往后也是要一起在东宫生活的,公主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太子爷想。”莲心好心提醒。
凌阮清笑了笑,邪眸看向她:“还是你知我的心思。”
“能给公主分忧解难,奴婢的殊荣。”莲心恬着脸,弯腰汕媚道。
万寿殿,今天过于冷清。
太后端茶坐在软榻上皱眉出神,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叹息声:“万嬷嬷,三王府的情况如何了?”
“回太后,半个时辰前就入了土,三王爷谢绝了所有人,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万嬷嬷也是满眼伤感。
允秋水叹息道:“可怜了那个孩子,你说,这柳玉怎么能这么歹毒心肠,那好歹是一条人命,老三怎么处理的?”
“老奴听人说,三王爷将人关起来了。”万嬷嬷给面前人换了杯茶说道。
允秋水冷着脸:“应该的,不管如何不能让太傅府寒心,这个人,必须严惩。”
“太后也要放宽心,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万嬷嬷安抚。
允秋水两只手在身前握着:“哀家只是替这戚氏心疼,多好的一个孩子,也要可怜哀家的小重孙了。”
“太后。”
门口,传来一声通报:“阮清公主到。”
允秋水面上情绪缓和,看向门口的位置,凌阮清带着翠莲闪身进入,盈盈上前扶了扶身:“皇祖母。”
“阮清来了。”允秋水放下茶杯对着下面的人招了招手,“来来,到皇祖母身边坐。”
凌阮清仰头孩子气的笑了笑,提这裙子上了台阶,到了太后跟前坐下抱着她胳膊,紧紧贴着:“还是在皇祖母跟前才觉得安心,这两天,总是做噩梦。”
“怎么了?”允秋水包裹着胳膊上的手,听言心疼道。
凌阮清笑了笑摇头:“只是睡不好而已,没什么。”
“太后有所不知,公主最近这些日子总是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就遭到梦魇,每一次都大汗淋漓的惊醒过来,气色差了好多。”莲心站在下方插嘴道。
凌阮清不悦道:“谁让你多嘴了,跟皇祖母说这些作甚?”
“奴婢该死,奴婢只是担心公主。”莲心惶恐的跪在地上。
允秋水拍了拍她的手:“好了。”阻止她还要训斥的举动,看向下方莲心,“你将这些事情汇报给哀家,有功,万嬷嬷,赏。”
“是。”
转头看向一旁的凌阮清:“你不舒服怎们能瞒着哀家,你这不是让哀家挂心吗?”
“皇祖母。”凌阮清软软的撒娇。
允秋水听得熨帖弯起唇角,将人揽在怀里:“可是最近遇到了什么揪心的事?”
“皇祖母不要挂心了,阮清真的无碍。”凌阮清低着头轻声安抚,不过语气并不像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