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慌忙低下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有什么没用的?”陆铭叹了口气,注意力完全被叶尘吸引过去,他蹲下身子,低头去看她的脚腕,这时候叶尘抬头看向陈双双。
两个女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瞬息间就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
“好一出宫心大戏!”
三八在叶尘脑海里啪啪鼓掌,叶尘翻了个白眼:“你让我觉得自己很low。”
“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我的斗争是为了主线胜利,不是为了一个男人,这一点你要切记!”
叶尘怕三八将各种宫斗戏的戏码放在她身上,赶紧纠正:“我只是在搞清楚陈双双到底是什么意图前,要不惜余力不惜代价隔离她和陆铭!”
“知道知道,”三八吃着腰果:“你对陆铭一点意思都没有。”
叶尘沉默了,片刻后,她不太好意思开了口:“其实还是有点的。”
“什么?”
三八有些迷茫,叶尘纠正他:“还是有点意思的。”
三八:“……”
它也就是随口瞎说而已。
“但是,”叶尘冷着脸:“我这个人不喜欢和狗抢骨头。他对我有意思会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否则就是对我没意思。他对我没意思,我也不是非他不可。”
“是是是,”三八有些不想和叶尘聊这个问题了,敷衍道:“洪爷挺好的,你还能找洪爷。”
叶尘想了想,认真点头:“是挺好的。”
一人一系统聊着天的时候,陆铭给叶尘检查着脚,确认了没什么问题后,便直起身来:“你可能就是突然抽筋了,没什么大事儿,现在能走吗?”
“能的……”
叶尘声音像蚊子一样,低着头,绞着手帕。
看着叶尘的样子,陆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一面觉得这个女人矫情,一面又觉得可怜,还觉得愧疚。
他看着她转过身去,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一副委屈至极又强作坚强的模样。
陆铭叹了口气,走了上去,干脆将叶尘打横抱了起来。叶尘假装不知道他来到身后,被他骤然抱起,惊得叫了一声“啊……”
“我送你回去。”
陆铭声音很淡,叶尘慌张道:“你的伤……”
“没事。”
陆铭抱着她就往里面走去,叶尘娇羞低下头来,内心里给陆铭拍着掌。
来这里这么多天,总算见到陆铭有点人性的样子。而陈双双看着两人远走而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不对,她在这里干嘛来着?
陆铭抱着叶尘回了房里,给她放了下来,打算脱了鞋去看叶尘的脚。
叶尘赶忙往里缩着道:“不用的,不用脱了……”
“没事,我瞧瞧到底崴成什么样了。”陆铭握着她的小腿就去脱她的鞋,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总觉得这个动作自己做过,心里面有些柔情蜜意的感觉。
叶尘却是被吓到了,她还不想这么早暴露她其实没有裹小脚的事,于是拼命挣扎着:“不用,真的不用!”
陆铭也知道对于叶尘这种封建女性脚的重要性,可他就是见不得这样的事,他就想告诉宋婉清,其实脚不是什么第二性器官,不必将脚这么压抑着,她该放开自己的脚,放开自己的人生。
于是陆铭握着她的小腿,小心翼翼不触碰脚踝,温和道:“你别怕,其实现在这个社会,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将脚露出一些来,比如说高跟鞋会露出脚背,脚不是不能见人的。”
“不用不用……”
她又慌又羞,更加坚定了陆铭一定要脱了她的鞋的想法,陆铭笑着道:“你虽然裹了小脚,但看上去也不是很畸形的小,放开来应该会好很多的吧?”
说着陆铭就是脱她的鞋,叶尘就开始拼命抽脚,两人拉扯之间,眼见着鞋就要被脱下来了,叶尘忍不住一脚踹了上去,那一脚踹得重了些,陆铭措不及防就被一脚踹了滚开去,因为他手刚放在另一只脚的鞋上,惯力让他拽着鞋子滚了开去。
这么一踹,两个人就愣了,叶尘慌忙将脚藏到了裙下,而陆铭握着鞋,整个人呆呆的。
刚才宋婉清干了什么?宋婉清踹了他?!
宋婉清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居然把他踹了滚开了去?!
陆铭心中一时百般滋味上心头,他突然发现,原来,宋婉清也是个高手啊。不管学没学过武,能一脚将他陆铭踹了滚了一圈,这都是神力。
叶尘抱着自己的腿,仿佛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躲在床上,陆铭抬头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了。他直起身子来,将鞋放在她面前,恢复了一贯的冷淡道:“是我太着急了,你心里有你的想法,一下子也是没办法改变的,你觉得这样舒服,这样好,那就这样吧。”
说着,他便转过身,转身走了。
等他走了,叶尘舒了口气,而这时候她的丫鬟刘舒跑进来,小声同她道:“少奶奶,向南方才来说,洪爷给了您电话,想约您吃个饭。”
“不吃。”叶尘挥了挥手,吩咐刘舒道:“同洪爷说,没有大事儿别找我,我忙着呢。”
而洪笙在屋子里逗着乌龟听到张喜转达叶尘的回复时,不由得愣了愣,他抬头摸摸自己的下巴,认真询问张喜:“我是不是老了?”
“哪儿呢?”张喜赶忙笑起来:“爷您才三十四岁,大好年华,怎么就老了?”
“那我显老了?”
“没呀,”张喜看了洪笙一阵子:“您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说您是学生都有人信的。”
“那,”洪笙皱起眉头:“怎么不招小姑娘喜欢了呢?我记得以前小姑娘都抢着约我吃饭的呀?”
张喜脸色僵住了,不知道怎么回复了。想了想,张喜道:“那,要不我派人把叶小姐抢过来?”
“抢过来?”洪笙忍不住笑了:“你抢得了她吗?”
张喜想了想,摇了摇头,洪笙将乌龟放回自己的窝里,从旁人接过手帕,仔细擦拭着道:“而且,你也不知道去哪儿抢啊,你知道她是谁吗?住哪儿吗?长什么样吗?”
张喜愣住了,又摇了摇头。
洪笙点点头:“对了,先去查吧。”
说着,洪笙眼里有些冷意:“我有点不开心呢。”
张喜去到处找着叶尘时,叶尘就在家里陪着陆三爷吃着晚饭,而陆铭就陪着陈双双单独在房间里吃。
叶尘让人去请陆铭,下人却是跑过来回复说:“少爷说陈小姐受了惊吓,现在见不得人,他陪着陈小姐,您先吃。”
“反了!”陆三爷一定,当场气得站起来,捏着拐杖就要往陈双双在的房间走,怒道:“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爹,您先坐下,”叶尘赶忙起来,扶着陆三爷坐下后,温和道:“我们先吃了东西,我再去看看,您歇着吧。”
说着,叶尘招呼了人过来,给陆三爷拿了降血压的药,然后陪着陆三爷吃了东西,送了陆三爷回去,这才去找陆铭。
陆铭说是陪着陈双双吃饭,心里却也不耐烦极了。但他还是得装着柔情蜜意的样子,同陈双双套着话。
按照他所得到的世界线,陈双双在两个月后悔将甲骨文片的下落告诉陆铭,完全是两个人谈恋爱昏了头,陈双双觉得陆铭喜欢甲骨文片,讨好他用的。而陈双双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她陈家文物众多,原故事线里有人给她上酷刑想要拿到文物,结果陈双双和她手下吩咐的是,如果她一天不主动用暗号联系他们,就砸一件文物,然后还和上刑的人各种说话套用时间。
所以看得出陈双双是一个满口谎言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女人,想要以最小代价最快最精确最稳妥拿到甲骨文片,首先要哄着陈双双。现在给陈双双上大刑,估计各种陷阱是小,怕就怕她让手下彻底毁了那些东西。
而陈双双没有察觉陆铭的意图,只觉得这个人仿佛还是大学学堂里那个老师的模样,对她关怀备至。这个人的感情干净又单纯,甚至于回想起来还有一些傻气,以前她不在意,可是在经历了被灭门的惨事之后,她突然觉得,这样单纯的、温暖的善如此弥足珍贵。
哪怕她知道这个人是一个危险人物,陈双双却仍旧忍不住觉得内心温暖,觉得这个人似乎是可以信任的。
他们两个人一个演一个信,倒是相处得十分融洽。叶尘走进屋的时候,陆铭正在喂陈双双吃饭,看着郎情妾意,叶尘的心情是:
……
经历过太多世界,她其实早已经不执着于因为反派而喜欢反派这样的感觉了。
就像秦昭所感悟的那样,如果那是你喜欢的人,自然而然会喜欢,不是因为他是某个人。
所以喜欢那就是自然喜欢,不喜欢就自然不喜欢。
于是看着陆铭给陈双双喂饭,叶尘决定,给他打个叉。
虽然打了叉,但是还是要干掉陈双双这个不稳定因素的,于是她小心走进去看着陆铭道:“那个,你们吃好了吗?”
一看见叶尘,陈双双就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往陆铭怀里缩。
叶尘露出难过的表情来,然而她却也没说什么,垂下眼眸,低声道:“少爷,我能不能同您说几句话?”
陆铭瞧着叶尘的样子,心里就有那么几分心疼,和叶尘相处了那么些时日,就觉得这姑娘像个小动物一样,虽然思想保守了些,固执了些,看着唯唯诺诺让人心烦了些,可是却也有些莫名的可爱。现在她这么委委屈屈憋着不说又时不时抬头瞧你一眼的样子,看得人心都酸了。
于是陆铭放下碗来,便打算出去,结果陈双双就“啊”的一声,仿佛是极其痛苦的样子,拼命去抓陆铭,含着眼泪喊着:“陆老师,陆老师别走!”
陆铭:“……”
演技派。
要不是为了配合着她,陆铭真的很想在这一刻问一句,姑娘你一开始还好好的呢,突然就心理疾病了?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他还要露出焦急的神情来:“双双,你怎么了?”
叶尘这时候也想犯病,然而为了不崩人设,她艰难挤出一个关心的神情,快步走上前来,焦急道:“陈小姐这是怎么了?要不我打电话让医生过……”
“滚开!”
陈双双猛地推了一把叶尘,叶尘干脆就顺着她的动作被推下去,摔在了地上。陈双双装着疯:“坏人!你这个要杀我全家的坏人!”
叶尘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了?!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见陈双双冲进了陆铭怀里,颤抖着道:“坏人,都是坏人!老师我好怕!”
陆铭想捏死这个女人,叶尘砸在地上的样子刺激了他,陆铭舒了口气,推开了陈双双,温和道:“别怕,你冷静一点,好吗?”
说着,陆铭便转头给旁边丫鬟使眼色:“还不把少奶奶扶起来?赶紧叫医生啊,你们都是傻子吗?!”
丫鬟们这才反应过来,将叶尘扶起来,陆铭给了叶尘一个眼色,温和道:“我一会儿来看你,你先回去吧。”
叶尘小声应了声是,陆铭舒了口气,等所有人都下去了,陆铭看着含着眼泪拉着她的陈双双,温柔道:“双双,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我听说有一种电击疗法治疗癔症很有用,你别担心,明天我就送你去医院。”
陈双双面色一僵,陆铭拍了拍她的手,继续道:“我还有一些生意上的事,晚上来看你,好吗?”
陈双双没说话,乖巧点头,仿佛是好了许多。
陆铭走出来后,他便去找了叶尘,叶尘正和三八嗑着瓜子,远远听到陆铭的脚步声,赶紧让三八给她一瓶垂泪剂,喷一喷后立刻泪流满面,叶尘就趴在桌面上呜呜呜的哭。
三八忍不住为她鼓掌——演技精湛,厉害厉害。
陆铭走到门口来,就听到里面隐约的哭声,心里一时十分愧疚,他自己都说不上到底对宋婉清是个什么心思了。本来一心想着送她走同他离婚,如今又觉得真这么做了,那个人是不能在上海滩活下去的吧?
他不忍心让她死,又不想同这样一个毫无主见裹着小脚的女人在一起。
他心里矛盾,站在门口立了一会儿,终于是道:“婉清,别哭了。”
里面的哭声停了下来,里面人似乎很慌张,收拾了一会儿后,便仓促开了门。
她眼里有笑意,落着星光,像一只小狗一样,满满的全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