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皱眉,问:“悦容布庄?你想做新衣服吗?还是要去找方妮。”
“嫂子你知道悦容布庄的事?”林熠熠有些意外,她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李玉这些。
李玉叹气,道:“布庄刚开的时候,我娘就给我写了信,让我劝一劝敬亭,但我没有劝,他决定要做的事,谁能拦得住。”
林熠熠道:“昨天宴会上,方妮找到我,聊了一下,让我今天过去布庄玩,还让我去挑选布料,她这是想巴结我呢。”
李玉忧心忡忡,问她:“姑姑,你这是准备接纳她吗。”
林熠熠冲她眨眨眼,道:“嫂子放心,我肯定站在你这边的,我就想过去捣一捣乱而已。”
听她这么说,李玉眉头皱得更紧,道:“女孩子家家,闹事可不好,我看你下午还是随我去都督府吧。”
抛头露面就算了,还要去捣乱,这要是传出去,往后还有谁敢上门提亲,作为嫂子,李玉觉得自己有责任阻止她。
可林熠熠是个有主意的,哪里肯轻易听劝?
直到下午李玉要出发去都督府,都没能劝说林熠熠改变主意,最后也只能作罢,再三叮嘱她别捣乱,到时林敬亭怪罪下来,可没人敢护着她。
林熠熠一再保证:“嫂子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不过还得请司机绕一下路,先将我送到悦容布庄。”
李玉问:“送过去肯定没问题,那你要怎么回家?到时我再来接你?”
“不用啦,到时让方妮安排人送我回来就好。”
李玉见她已经做好安排,也就不再多话,让司机一路将她送到悦容布庄后,才掉头去了都督府。
林熠熠之前只是在门口经过时打量过这布庄,只知道规模不小,生意也不错,走进去后才知道,规模不止不小,还很气派,一看就知道砸了不少钱。
林熠熠进去的时候,就有伙计上来招呼她,问她想看哪款布,当她说出自己的身份时,对方的态度立时变得毕恭毕敬,应该是方妮事先吩咐过了。
“请随我来。”伙计比个手势示意她往里面走。
柜台后方有道楼梯通向二楼,林熠熠一路上去,发现二楼是个很宽敞的办公会客区域,方妮此时就坐在最大的办公桌前看资料。
看到林熠熠上来,方妮扬起笑容道:“晚儿,你来啦。”
林熠熠点点头,很感兴趣地四处参观。
方妮看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就觉得来气,但又不能发,只能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你先等我一下,处理完公事我带你去挑布。”
“哦,那你快点,我不想呆太久。”林熠熠不太耐烦地说。
方妮道:“既然来了,晚餐当然是我请客,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林熠熠很坚定地拒绝。
方妮接连被堵,心里气闷,心想自己就是自讨苦吃,可一想到林敬亭,她又觉得这般委屈求全地讨好林熠熠是值得的。
趁着方妮办公的时间,林熠熠将办公室里的摆设参观了一遍,随后忍不住问她:“这些古玩都是真品?”
方妮点头,“自然是真品。”说完又想到这是个显摆的机会,便道:“都是你哥送的。”
她的原意是想秀一下恩爱,表明他们很恩爱,可在林熠熠看来,只觉得林敬亭真是个傻逼冤大头,居然给个小三这么多东西,但一想到这故事是自己编的,情节都是她安排的,林熠熠就觉得这锅还是自己的。
有林熠熠在,方妮也无心工作,最后干脆放下手头的事,带着林熠熠下楼,“冬天到了,应该做几身袄子。”
林熠熠听到能做新衣服,小姑娘爱美的本性立刻显现出来,一改刚才的冷淡,笑眯眯地对方妮说道:“谢谢方妮姐。”
方妮勾起嘴角露出个好看的浅笑,回头对刚才给林熠熠领路的那个伙计道:“把最好的锦缎拿来,还有丝绸也拿来一些。”
伙计点头哈腰的,很快进去后头库房那布料。
林熠熠坐在太师椅上,有人给她递上杯茶,她没有接,只示意对方放一旁桌子上。
这个时间段来买布的人不少,还有批发商来谈生意,整个大堂忙忙碌碌的。
伙计很快抱着几匹布从库房出来,送到林熠熠面前让她挑,林熠熠拉开一段布料仔细端详,很快拉下脸,将布料一甩,回头对方妮道:“你就拿这种次品来糊弄我吗?这也叫上等布?你是在笑话我不懂呢,还是说你这么大的布庄就没卖好的?”
其实林熠熠压根看不出布料的好劣,她只是记得之前有写过一个桥段,林敬亭的另一个小偏房,跟方妮认识,有次过来这边买布,方妮口头上跟人家姐妹相称亲昵得很,还让伙计拿最好的布料,其实那些布虽好,却是压仓底卖不出去的,方妮拿出来糊弄那个小偏房,对方还傻傻地再三感谢。
林熠熠看着眼前的布料,质地确实很不错,却没在柜台上看到这款式,于是就想诈方妮一下,没想到她这一通脾气,却让方妮瞬间变脸,以为她真的看出来了,连忙将锅甩个伙计,怒骂道:“你这不长眼的东西,让你拿上好布,你居然拿这些出来,找死是不是!”
那伙计吓得直哆嗦,“我我……。”
林熠熠冷笑道:“方妮,你就别装了,若不是你的意思,给他会这样做?”说完她猛地站起来,怒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表面上是要讨好我,可背地里却拿这些东西来羞辱我,好,很好!”
方妮没想到这大小姐说发飙就发飙,连给人一个挽回的余地都没有,急忙道:“晚儿你别气,这真的是误会,我们到楼上说好吗。”
大堂里人来人往,林熠熠这么一嚷嚷,瞬间成了众人的焦点。
林熠熠冷笑:“我跟你没什么好谈,方妮我告诉你,就算我哥疼你,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进不了林家大门。”
方妮这几年也是被人捧惯了,哪里受过这么大的气,听了她的话,也是怒火攻心:“林家惯着你,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大人物了?你哥爱娶谁,你管得着吗?我进不进得了林家大门,也不是你说了算。”
林熠熠冷笑,“那我们就走着瞧!”说完转身想走,想想又不够气势,于是抓起一旁的茶杯,狠狠往地上一砸,白瓷茶杯在地上应声而碎,碎片溅得四处都是,林熠熠则抬头挺胸,大步离开布庄。
傍晚的时候,林敬亭从外面匆匆赶回林公馆,李玉早已等在客厅,见他进来,急忙道:“敬亭,怎么办,姑姑她到现在还没回来。”
林敬亭只是听手下说家里出事,就匆匆赶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到底怎么,慢慢说清楚。”
李玉深吸气,压下慌张,才说道:“姑姑说方妮约她去悦容布庄玩,下午我去都督府的时候就顺道送她去,结果我都回家了,她还没回来,我就派司机去接,结果司机回来告诉我,姑姑下午在悦容布庄跟方妮吵了架,很快就离开,她没带丫鬟也没带司机,一个姑娘家能去哪里,我心里着急,就让人去通知你。”
林敬亭一听,也坐不住了,“我去找找。”
“这怎么找?去哪里找?”李玉都快急哭了。
“我先去趟布庄,再派些人手去城里四处找找。”林敬亭这般说着,便匆匆离开公馆。
李玉六神无主,坐到沙发上双手合十,心想林熠熠说是去闹事,可她一个小姑娘能闹出什么事,怎么就不见了?难道是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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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林敬亭心急如焚地赶往悦容布庄, 全程阴沉着脸,不时地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司机已经很久没见过林老板发这么大的火,心里害怕,手却不敢抖,使出看家本领, 开着车子一路在繁杂的市区街道飞驰,恨不得下一秒就能飞到布庄。
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见了?林敬亭皱着眉头, 寻思着会不会是他的仇家找事,要是那样的话,他早应该接到谈判或是勒索的信息, 可并没有, 再说现在时局这么紧张,李田冶刚宣布独立, 江宁此时有重兵把守着,谁会挑在这个节骨眼惹事?
若不是仇家,又会是谁?方妮?她怎么敢?
认识他林敬亭的人,有谁不知道他有多宝贝这个亲妹妹,捧在手里怕冷, 含在嘴里怕化, 就算当初她无理取闹想去留洋, 他都力排众议将她送了去,原因只是不愿意看到她哭鼻子的委屈样,不过虽然同意她去, 但除了让丫鬟和林敬和陪着去外,他还另外派了两个人过去暗中护她周全。
现在好不容易将人盼回来,若是真的出事,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晚儿出生的时候,他正好二十岁,已经成家,不过李玉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家里人虽然着急,却认为两人还年轻,以后肯定能怀上,就在这时候,老夫人却意外有喜,一家人觉得错愕之余,却也是欢天喜地,怀胎十月之后,老夫人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娃,林敬亭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抱着那小家伙的心情,那是一种又新奇又感动又满足的情绪,他一抱上手就有点舍得不放下。
在他的心里,他对晚儿的感情不仅仅是兄妹情,还有一种类似父女的感情,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没有小孩,所以他对晚儿的种种感情,也从未被其他人分享,这也是他一直将她当宝贝疼爱的原因。
可现在这么大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林敬亭恨不得要杀人。
车子刚到布庄门口,还没来得及停稳,林敬亭已经推开车门匆匆下车。
方妮跟伙计交代好事情,正准备离开,就看到林敬亭匆匆而来,还以为他是来接她回家的,不由得笑得一脸甜蜜,一双桃花眼扑闪扑闪地撩着他,“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
林敬亭此时哪有心思调情,看到她那黏糊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道:“晚儿是不是来过你这里。”
说起林熠熠,方妮脸上的甜笑顿时没了,换成一副委屈的模样,道:“是啊,我好心好意请她来布庄玩,还给她准备了上好布料,结果她却莫名其妙地闹了一通脾气就走了。”
“她有说去哪吗?”林敬亭冷着脸问。
方妮这才发现林敬亭脸色不对,心里打了个突,“她碎了我的茶杯就走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林敬亭眯起双眼,咬牙切齿道:“就算她发再大的火,你也不该让一个小姑娘那样单独离开。”
“敬亭,到底怎么了?你这样子我好害怕,她当时那么生气,就算我让人送她,她也不会同意呀,况且这事错不在我。”方妮上前两步抱住他的手臂,嘟着嘴撒娇,平常林敬亭最吃她这一套,只要她柔声撒下娇,他基本都会顺着她。
可今天的林敬亭就像是中了邪似的,她的手刚碰到他,就被他挥手拍开了,只见他阴冷着脸道:“就算她不让你送,你也该派个人跟着,方妮我告诉你,平时我是宠着你,但跟晚儿比起来,你什么也不是,在林家,谁都舍不得跟她大声说话,就算是我,也是事事让着她,你倒好,居然跟她一个小姑娘吵起来,她现在人不见了,你有再多条命也赔不起!”
方妮瞬间懵了:“不见了?她没回家?”
“她要是有回家我还用得着来找你吗?”林敬亭眯起双眼,目光里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你最好祈祷她是自己走丢的,若是有人故意为之,我定要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方妮被他凶狠的模样吓得腿软,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道:“你……你怀疑我?”
林敬亭冷漠地说:“没找到她之前,谁都有嫌疑。”
方妮一瞬间如坠深渊,她万万没想到,平时跟她甜蜜恩爱的男人,居然说翻脸就翻脸,甚至还将她当嫌疑犯对待,就是因为他妹妹晚回家?
她连连摇头,“敬亭,真的不是我,你要相信我,我讨好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害她……”
林敬亭冷眼看她,像是在评估她话里的真假,随即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看着男人绝情地上车离开,方妮一个人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自从林晚来江宁后,她就没过过几天顺心日子。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没了阳光的温暖,气温很快降了下来,林熠熠今天出门只是穿了套小西装,这个时候根本抵挡不了寒冷的侵袭,她不由自主地缩起肩膀,将手送到嘴边呵气,又搓了搓。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江宁城外的荒郊野外,这里除了她身后一间破旧的房子外,方圆十里内皆荒无人烟,寒风吹过,不远处的树林发出沙沙的怪声,让她抖得更厉害。
林熠熠忍不住跺脚,心想为了收拾方妮而让自己陷入这般境地,是不是有点亏?刚才带她来这里的人说,只要等上一会就有人来接她回去,可她这都等了快半个小时了吧,接她的人却是姗姗来迟。
风渐渐大了起来,林熠熠没办法,只能走到破屋附近,找了个挡风的墙根蹲下,尽量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傍晚五点钟,这时,她隐约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她连忙站起身走到空地上,一眼就看到远处有人骑着骏马朝她飞奔而来。
这应该是来接她的人吧,林熠熠兴奋地在原地蹦了蹦,冲那人挥手示意,然后开心地看着那人渐渐靠近她。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醒目的绿色军装,以及一袭在寒风中不停翻飞的长披风,等他慢慢靠近,林熠熠终于看清他的五官,那凌厉帅气的面孔,正是她早上刚夸过的男人。
她有些兴奋地大声喊道:“季游鸿……”
高大的骏马奔跑到她面前时才堪堪被勒停,一双前蹄很有气势地在半空中连蹬几下才稳稳踩在地面上。
季游鸿手握缰绳,居高临下地看她,那一瞬间,林熠熠的身体仿佛过了电一般,浑身酥麻。
“抱歉,让你久等了。”季游鸿说完便翻身下马。
林熠熠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只等了一小会。”
季游鸿抬眼看了看荒蛮的四周,低声问她:“一个人怕不怕?”
林熠熠又摇摇头,见他嘴角嗪笑一脸不相信的模样,这才老实回道:“有一点点着急,怕没人来接我。”
季游鸿道:“昨晚答应帮你,肯定会说到做到。”
“我以为你会派人来接我,没想到是你自己来,会不会太耽误你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