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甚至有些恨自己。之前和妹妹计较什么。妹妹总归是要出嫁的,而且为了家族,妹妹可能没有多少自己选择的余地。只有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她本就该受尽家里的宠爱。
因为嫁出去了,丈夫和婆家,不会有自家这么贴心。她要受的委屈太多太多。
便是继承了父亲大男子主义的白思也知道,女子出嫁之后,要受的委屈太多太多。
嫁进了宫里,便是受了委屈,他也只能劝说妹妹忍着,没办法为她出头。
“妹妹,保重。”短短几步路,白思已经流泪流到看不清路。
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妹妹,在他心里有多少分量。
“哥哥,保重。女儿不孝,爹爹,就拜托哥哥了。”白萌听着周围抽泣声,拿好秋嬷嬷递过来的金宝和金册,眼前便是一暗,礼與的帘子放下来了。然后,座位开始摇摇晃晃,轿子被抬了起来,正一步一步的走出白府。
白萌将盖头掀起来,从帘子缝隙看着为她出嫁哭泣的家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哭泣的人,已经早早离开了。
白思在后悔没有对白萌更好,白耘也在后悔对女儿的忽视,没有太多和女儿相处的时间。可连她都没办法让他们弥补了,更何况已经去投胎的真正的白萌。
只可怜荣王府。他们宠着的女儿和外孙女,都香魂早逝。
“既然答应了小姑娘,若荣王府不碍着我,我会替小姑娘好好孝顺的。”白萌自言自语。
白萌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金册和金宝,露出灿然一笑。
小皇帝,我来了,想我了吗?
“阿嚏!”卿昱虽然为了形象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旁边伺候的太监,立刻要为卿昱加衣服。
卿昱揉了揉鼻子,摆了摆手。
他这边接受了百官的朝拜,流程已经走完了,只需要在皇后所住的凤宁宫等着皇后坐轿子过来。
这是规矩,但卿昱心里有点发憷。
他知道民间男子迎亲都是要亲自去姑娘家中,作为皇帝他不可能屈尊去臣子府上。但就这么在凤宁宫等着,白萌会不会不高兴。
卿昱想了想,至少自己该站在凤宁宫门口等着吧?
于是卿昱现在就跑到凤宁宫门口等着了。
现在他打了个喷嚏,觉得白萌可能在念叨自己,便又开始胡思乱想。
自己只在凤宁宫门口等着,白萌是不是还是会不高兴?白萌是母后亲自从天上求来的,和凡间的女子不同。所以即使再逾矩一点,祖宗也不会怪他吧?
于是卿昱打定主意,要直接在宫门口迎接白萌。
等宫门一开,他就骑着马来到白萌面前,白萌一定会非常感动。
可卿昱这奇思妙想并不受周围礼官支持。
皇帝大婚都是定好的流程,皇帝跑到凤宁宫门口等着已经是很给皇后面子,现在居然还好跑到宫门后等着?这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卿昱这时候脑子转得飞快,他道:“太祖迎娶皇后时,便是在宫门口迎接。既然有先例,便不是逾矩之事。为了给太后冲喜,大婚本就仓促,已经委屈了皇后,若不给些补偿,恐又有人以为朕怠慢皇后,对皇后指手画脚了。”
礼官面有苦色。
既然陛下你这么有主意,怎么在敲定大婚流程的时候不和大臣商议,偏偏现在来为难我?我们这就几个人,劝得住你吗?
不过卿昱这话合情合理,也的确有先例,他如今渐渐在大臣面前有了威严,礼官也不想在皇帝大喜的日子做让皇帝不高兴的事。
反正卿昱是在第一道宫门之后迎接,外面百姓看不到,大婚其他流程也不需要改变,只是皇帝自己挪个位置而已,于是礼官便苦哈哈的同意了。
白萌的礼與随着一队敲敲打打的队伍,带着十里红妆,在百姓羡慕的眼神以及祝福声中来到皇宫最外侧的宫门,享受着后宫女子中唯有皇后可以享受的,中门大开相迎的待遇。
当门扉缓缓打开,她的礼與却没有立刻前进。周围还响起小声的惊呼声。
白萌正在奇怪时,突然听到马蹄声,然后,有些紧张的声音响起:“萌萌,朕来接你了。”
白萌眼波一转,心中好似被暖呼呼的东西抚过。
这小皇帝,记得她说过,萌萌才是她的真名呢。
居然跑到宫门来迎接他,等下次早朝时,他又得面对朝臣的狂轰乱炸了吧?到时候,他定又是表面上装的淡定,实际上心里害怕的发抖吧?
不过现在,有她安慰他了。
白萌满嘴是爱,心里却不知道什么是爱。
爱什么,在她所处的世界太奢侈,也太天真。
但若谁对她好,她也会对谁好。
凭着现在小皇帝顶着被朝臣炮轰的压力还来宫门口迎接她,给她尽可能最大的脸面,那她今夜一定会给小皇帝一个最难忘的夜晚,以报答他的尊重和爱护。
礼與在卿昱的带领下,继续朝着内宫前进,几扇宫门都中门大开,迎接着皇宫的女主人到来。
卿昱想,白萌现在一定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吧?
卿昱却没想到,白萌现在满脑子金色废料。
他若是知道了的话,大概会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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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昱带着礼與,来到了凤宁宫门口。他下马,来到礼與前,在礼官掀开门帘之后,他亲自伸手将白萌扶了出来。
“小心脚下。”虽然知道以白萌的能力,可能这一句话是废话,卿昱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声。
白萌轻轻点了一下头。
卿昱得了白萌的反应,开心的领着白萌往宫里去。一路上,卿昱给白萌介绍凤宁宫的建筑摆设,甚至一草一木。那殷勤的样子,让旁边太监宫女简直吓得腿软。
皇帝这到底是对皇后有多满意?看来宫里又要出现一尊必须供着的大佛了。
“宫里的草木少了些,便是御花园,也没什么可看的。”卿昱道,“不过咱们夏天去避暑,冬天去避寒,一年有大半年时间都可以不住在宫里,放心。”
礼官嘴角抽搐。陛下你这样埋汰宫里真的好吗?!而且一般避暑避寒的时候,后宫需要留人主持宫务,跟随皇帝出宫避暑避寒的后妃人选都是需要争夺的。你这意思是,以后不管别人,直接确定会一直把皇后带着了?
现在陛下对皇后还真是稀罕呢。
只是皇帝的稀罕,能延续到何时呢?
礼官心里摇摇头,跟在帝后二人后面走进了凤宁宫,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祭拜天地,祭拜先祖,单独祭拜先帝和先后……每祭拜一次,卿昱和白萌就要吃一次象征夫妻同席,喜庆吉祥的餐点。虽然都是冷食,味道也不咋样,但等祭拜结束的时候,卿昱和白萌也吃进了不少。再加上两人在婚礼前垫的食物,肚子差不多就半饱了。等会儿亲热,两人也不至于饿得心慌。
祭拜完天地之后,卿昱揭开白萌的盖头,看着头戴凤冠,妆容端庄的白萌,他突然有了一丝羞涩的感觉。
羞涩的同时,他又觉得很是心安。
在和合卺酒的时候,卿昱都忍不住一个劲儿的盯着白萌看,心里傻乐傻乐的,自己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合卺酒之后,女官说了一箩筐吉祥话,整个礼便成了。卿昱起身去隔壁厢房换了常服,白萌也在宫女的伺候下脱掉礼服冠冕,卸掉脸上妆容,然后躺在床上等待着卿昱。
等卿昱换完衣服回到洞房之后,所有人都悄悄退去,终于只剩下这一对新人了。
“起来,咱们说说话呗。”卿昱戳了戳在床上躺得笔直的白萌,道,“朕已经让他们离得远些,他们听不到我们说什么。”
正全心期待洞房夜的白萌一脸无奈的爬起来,道:“洞房花烛夜,陛下你不快点享受,说什么话?”
卿昱立刻闹了个大红脸,吞吞吐吐道:“你这人怎么……怎么……”
这么不要脸qaq,不要一副不要废话,快点脱光衣服上床的样子啊,这样有点可怕你知道吗?
白萌叹了口气,伸手拦住卿昱的脖子,道:“好吧,先陪你说话,说什么?”
白萌一边说,一边膝盖还往卿昱两腿间蹭。
然后,她就清楚的感受到了卿昱的僵硬和恐惧。
白萌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这反应不对啊。
于是白萌又蹭了一下,这次卿昱整个人都绷紧了。
这种绷紧,可不是为了强迫自己坐怀不乱的绷紧,而是那种想要逃避但是又不得不忍耐下来的绷紧。
白萌心里咯噔一声,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在她那个混乱的时代,许多相貌姣好,又自身实力低微的男性女性都会有不堪的过往。这些不堪的回忆,会让他们的身体对性这种事产生排斥。
她不是喜欢强迫别人的人,即使她相貌身体并非普通男人接受的类型,但为了她的权势力量和庇佑,还是有大批美人心甘情愿贴上来。
但她庇佑过不少这样的人,所以她对这种反应很熟悉。
谁让她怜香惜玉呢?美人都爱往她这躲。
只是卿昱作为皇帝,谁会让他有厌恶性事的经历?总不可能是先皇吧?
但先皇虽然儿子只有两个,但公主可不少,后妃也不少,更没有断袖之事传出过,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白萌脑海里想了许多糟糕的事,卿昱心也好似掉入了冰冷的水中,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他知道,自己瞒不过白萌的。
“我、我身体没问题的……”卿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应该找个借口,或者是直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毕竟他现在已经吃药了,从外表上绝对看不出来的。
但是话一说出口,就不受脑子控制了。他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双手拽着衣服两侧,垂着脑袋,等候发落。
白萌伸手戳了戳卿昱硬邦邦的某处,道:“吃药了?这药会不会损害身体?”
她早就目测到这一处,所以心里很是期待的躺平,心想这小皇帝虽然看上去纯情,原来是个花场好手,喝杯合卺酒就硬成这样子。
但看着他这精神状态,肯定是药物的原因吧。
卿昱听着白萌还在关心他的身体,并不是嫌弃的样子(白萌:其实心里已经很嫌弃了。),稍稍松了一口气,道:“不会……宫里常配着这些药。”
皇帝后宫三千,没些壮阳的药物,怎么支撑的住。
白萌又问道:“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卿昱低声道:“知道这事的已经被……父皇处理了。现在……只有萌萌你发现了。”
说完,卿昱头更低了。
之前隐藏的很好,就算他身体有抗拒,但是别人也只会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不会想到他头上。为什么萌萌这么敏锐qaq,不愧是天上下凡的。
天上:我不是,我没有,这个锅我不背。
白萌叹了一口气,拍了一下卿昱的肩膀,道:“坐直,别怂成一团。我给你倒点茶你冷静一下,把具体的事说给我听,我看能不能治好你。”
卿昱忙道:“我身体真的没病,我、我自己……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