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所徐千户便问:“便宜南货?是这几天总叫伙计在外头喊着要关门的那家崔氏南货店的吗?”
谢瑛听到“崔氏”二字,耳朵就尖了尖,眼神往那边扫了一下,问道:“是哪家?”
徐甫便说:“就是城东那个崔氏南货店。听说他家背后是个做官的,后来得了什么罪被发配流边了,家里没了钱,当家的还是个毛孩子,什么也不懂,要把铺子卖了。现在是先卖货,将来就要卖店了。”
不提这个发配……这个崔家怎么有点儿像他认得的崔家呢?
谢瑛问道:“他家的东西卖不出去吗?”
朱骥这个尝过的说好,关店可惜了,另一位买过的姚千户却摇着头说:“他们那店可不能去,里面的东西都就是个面儿光。你拿第一层是好的,再往里都是陈货,标价标的却还是好上好货品的价儿,折了价之后都嫌贵!”
他跟朱骥说:“大人是家里买的早,还赶上了好货,以后怕就见不着好的了。那还不如索性叫谢大人连菜也出了,咱们痛快吃他一顿——谁叫他长得好,穿瘦衣裳也勒不出肚子呢?咱们这肥人又想穿好衣裳,又穿不上,都得怪他,叫他请客才是正理。”
谢瑛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姚大人这话说的……罢了,为免叫你们吃肥壮了,回头我也叫人去那店里买些干货,让各位看着便没胃口,也好少吃几口。回头饿得你们身子都细条条的,就能穿上可身的窄衣裳了。”
第92章
谢山把崔燮直送到了家门口。他车里有包裹好的陶甑, 那是个怕摔怕挪动的东西, 到了家门口,崔燮就亲自下车, 看着人开门、卸门槛, 把车子驾进自己的院子里。
崔良栋跟着车跑前跑后, 还有两个掌柜竟也进来帮他搬东西。崔燮嫌他们年纪大、身体虚,怕他们摔坏了自己的酒甑, 当即挥手斥退三人, 只道:“你们远着点儿就行,我自己搬。”
酒甑下部煮锅的部分套着细软茅草编成的篓子, 圆弧的底部被草索一圈圈垫平, 最下方是宽大的蒲团式圆底。甑口左右穿出两个耳朵, 拿手轻轻一提就能提下车,放在地面上也安安稳稳的,不怕歪倒。上部用以盛凉水降温的甑盖也用草编出同样的厚套,支出的长长滴漏管是裹铜的, 以防碰摔。外头不仅裹了草套, 还塞了厚实的棉花, 最外用一个细长条的棕子似的竹篓盛着。
谢山原想替他拿出来,看他这么爱惜地把东西拎下来,不肯借手他人的架势,也就缩到后头。等他拿了酒甑,叫人搬出小酒坛,手牵着马说:“崔公子既然到家了, 小的也该回去覆命了。月中时也盼公子腾出时间到舍下坐坐,我们大人必在家专候。”
他还以为什么下次再见就是谢千户喝醉了随口一说,还真有下次么?
崔燮身上似乎又感觉到了被带着练刀时,肩头和手背、手腕处钻透衣料的灼热,握刀的感觉也仿佛残留在手中。他克制了又克制才没去看那里,朝谢山笑了笑,答道:“多承谢兄厚爱,来日必定还要去府上叨扰。”
说着命人拿一吊铜钱来抚慰谢山这两趟辛苦,又让他在前院稍坐,遣人去厨下给他拿吃的。谢山看看崔府气派的院子,也就不客气地笑纳了,在院儿里多看了几眼,回去好学给谢千户听。
崔燮亲自拎着那套酒甑回院儿,不愿假手他人。崔良栋和两个掌柜都争着要帮他拿东西,抢不上还连声劝着:“公子怎么能自己拿这东西。不说老太爷、老夫人要担心,崔启小哥回来也得埋冤小的们没用,不能替公子分忧哩。”
崔燮稳稳当当地把酒甑搬进院里,找了间空房安放好了,才看向他们,淡淡地说:“说吧,你们又惹出什么事了?平常可见着不你们这么殷勤小意,必定是惹出麻烦才来巴结我的?”
“公子这话真叫小的们无地自容。小的身家性命都在主人手里,欺主就是欺天,怎么敢欺瞒公子!”
崔良栋一脸羞臊丧气,崔金枝仗着自己的绸缎铺如今搭上了大客户,在公子面前得脸,抢着告状:“公子不是吩咐我们处理南货店的旧物么,此事咱们哪儿敢懈怠,都是叫帐房跟得力的大伙计跟着盯的。结果卖了两天就发现,那店里屯的东西少有好的,大都是陈了两三年,甚至五六年的旧物。写着都是上品,打开货却发现许多以次充好的,买的人也都是见识过的,自然不肯就买,还要叫咱们再降些价钱。”
崔庭也不甘落后地说:“我们见这铺子再给十天也处理不干净,怕耽搁了公子转手,急可可地就来报给公子了。”
崔燮看了他和崔金枝一眼,微微颔首:“你们做得很好,这种事就该及时告诉我。回头你们写进总结里,给你们算业绩,看情况加奖金。崔良栋……你说你帮着店里清点的旧货,怎么当时没报上这事来?”
崔良栋苦着脸说:“小的要管这一大家子的事,虽是能到店里看几眼,也不能真的不错眼儿地盯着呀。何况咱们家的货一向也就是陈些,不算是上品,却是一星儿也没有霉坏的,若再卖贱些必定有人买……”
“一向是什么意思?”崔燮扫了他一眼,冷声问:“为什么铺里都是陈货,还有陈了三五年的?当初陈娘子管铺子时,你们也敢这 么敷衍么?”
崔良栋叹道:“原先也不这样,就是常有些别人送咱们家的东西搁在店里卖,陈的也尽有,可毕竟也有新货撑着。只是前些日子老爷要选官,为了筹钱把正经的好货便宜卖给了别家一批,老爷走时又挑了些到云南任上送礼的……”
崔大会上任后一手朝家里要钱,一手以次充好,也是为了慢慢把亏的钱补回来。
这要是真有心搞商业的,能被这一家子糊涂帐急死。
幸亏这些东西对崔燮都是白来的,他只要店面和院子,也不大在意之前的经营状况,只说:“既是这样,明日先不出货了。你们请本街乡约、里正作证,把店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检验,凡有霉烂、腐坏的都捡出来,叫街坊们看着,抬到城外焚烧。好的叫店里人估实价,打七折再卖,该卖多少天就卖多少天,剩的送到城里养济院供孤老食用。”
好久没搞事了,这些人是逼着他炒作啊。
他看着三人一脸震惊的模样,挑眉一笑:“我知道你们不舍得。不过这店铺我已找着了接手的人,人家过来必定就要交店,你们紧着把这事儿做出来,不然没卖出去的损失都要着落在你们头上的。”
什么!这铺子已找着人接手了?
这消息比崔燮要把好好的南货舍给孤贫还震憾。崔良栋惊问:“公子已找好接手的人了?其实前两天还有位老爷旧交的工部主事问这店……”
别说工部主事,就是工部尚书都不好使。转手的白契他已经写了,还请老太爷打了手模,只等崔源和计掌柜携工匠、新书和书版进京后就能签定合同,开他的新书店了。
他瞥了三人一眼,淡淡地说:“这店该怎么处置我已经打算好了,你们不用多想,也不要在外面胡说。只要本本份份做事,我自不会亏待你们,可若想倚仗外人之势欺凌主家,崔明就是你们的例子。”
三人想起崔明一家的下场,背后顿时都爬满了冷汗。
那时崔燮还落魄在乡下,都敢把深受前夫人宠幸二管事闹进衙门,如今他可是监生老爷了,处置不了谁?之前交他们做计划,叫他们重理店铺,那都是他还念些旧情,给他们留一分改过的机会。
三人不敢在他面前动什么小心思,拍着胸口连声保证:“我等不是那等欺心忘义的小人,必定把公子交待的事办得好好的。若有下家店主的人来盯着,小的们必定和他同心协力,把东西利利索索地卖出去。”
他们从崔燮那里回去后,忍不住嘀咕起来:“不会是那个小计掌柜吧?不然上回公子怎么就叫他来家呢?”
“那时候公子就定下心来卖哪家了吗?可那时候还没做五年计划呢……”
“你们也不想想咱们家什么状况!”崔良栋一拊掌:“他那么硬气地朝公子要钱,咱们家却哪儿是拿得出钱的。公子连家什都卖了才凑办出一百两银子,还能给他?不卖他的店铺卖谁的!”
两位掌柜面面相觑:“若南货店不开了,也不知那些跑南边儿的伙计会落在谁店里,咱们这两家店将来如何。”
少了那个鼎足而立,又隐隐压着这两家铺子多年的南货铺,绸缎与脂粉两间店铺的老板心里,也暗暗生了出些竞争心。
===================
谢瑛直到在请客时才知道崔家的店铺又闹出了新闻。他要请上司、同僚吃饭,自是不能真的用那些陈货,只是回家后交待厨子买些来,给人看看、玩笑一阵而已。
他晚上回来,厨子便跑来交待说,那家店铺关了门。
他皱着眉问道:“怎么关了?难道有人敢去那里捣乱,还是他家的货出了问题,叫人找上门了?”
厨子呲牙咧嘴地说:“不是那个,是他们家少主人自己要关的,说是听说店里的东西不好,主家生气了,叫店里管事的请了本待的乡约、乡副、里正什么的陪着进店查货,霉烂酸坏的都不要,叫抬去城外烧了!今儿一堆人追着看呢!”
他摇着头可惜道:“那长了霉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不那么讲究的人家,只要能便宜些,买回来削削也就吃了。可人家那主家不希罕银子,硬是烧了。”
谢瑛倒是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他做得出的事。”
厨子看着谢瑛不像生气的样子,又说:“老爷还要它家东西的话,约么过一两天就又有了。小的听伙计说,他们清完了霉坏的货之后还能卖几天,卖够十天,就要有新店主接手,再有剩的货品也是送去养济院,不能占着铺子了。”
办图书馆叫人白看书,剩的货品捐到养济院同,这都是一条路子的行事,可知他就是个怜贫惜老的人。
就连他要烧霉坏货品谢瑛都不意外——毕竟他就是那么个周全体贴的人,是怕有人这么大热天的,捡了霉坏的东西吃了,得上病吧?
厨子还在旁边垂手问他:“过两天可要再去他家买些东西来?”
谢瑛微微点头:“不用多买了。”施济孤老也是一项功德,他们读书人会试进场后有阴司施报的,叫他有机会多积些福好。
谢瑛那里关注着他的店铺,国子监里也有不少人关心他家。毕竟国学一月只给二斗八升米和几升麦、豆,剩下的都是折成宝钞给的,新钞都不怎么好花出去。难得听说哪家店铺打折,也有不少家贫的贡生肯多走几步,去那里买东西的。
崔氏南货店处理陈败旧货的消息,从学生里转了一圈儿,又传回到崔燮自己耳朵里。
他听着那几个人安安份份地依着自己的话干活了,心里有些满意,脸上也带了几分笑容。说话的监生也感叹道:“那家店主倒真有良心,卖的便宜,又不肯以次充好。那些卖东西只面儿上光,里头都塞烂货的店家看看他这行事,就都该吊死去。只可惜清仓的日子太短,一时也买不了他多少东西,要是往后天天这么卖就好了。”
崔燮叫他夸得太狠,不好意思听了,又不好说自己是那家店的老板,便若无其事地引开话题:“卖东西的地方有的是,咱们复习的时间可就这一天了。明后两天连着两天复讲呢,不知要轮到谁头上,我看咱们还是多背背书,准备讲解吧。”
正与他说话的一个监生也说:“是啊,月底小试的卷子也该看出来了,不知什么时候贴到堂外,我正等着看呢。”
等等!什么!国子监连考卷都贴?
他以前听说过最惨绝人寰的法子也就是班级大排名、年级大排名,排行榜张贴到走廊里的,后来还因为体谅学生心里,排名不对外公布了,他们国子监居然连卷子都张贴出来!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当初他怎么就没拼死留在县学呢?
崔燮紧张地按着桌子问:“把所有人的卷子都贴出来吗?那些没考好的……”
“那当然不贴了。”一名三十出头的年轻监生笑道:“都是挑了最好的贴出来叫学生传看传抄的。往常都是叶兄廷缙、程兄时亨、孙兄幼真……几位的文章最好,今年榜下那位江西的费解元落到国学,立刻也就成了贴卷传名的人。他虽年轻,文章却极好,雅正平和,辞理精深,又有费司业指点他读书作文,约么还能一次比一次更好。”
原来是只贴最好的,那他就放心了。崔燮悄悄吐了口气,也附和着同窗说了一句:“等那些好文章贴出来后,我也得好好揣摩。解元文章看多了,也就不愁考举人了。”
只要自己的文章不会贴出来公开处刑,他就无所畏惧。他松心之余,心思也活络了,又想起自家的居安斋就是出文人书籍的地方,若有什么好文章,也可以当面找作者商量商量,收集起来出个国子监文集么。
第93章
从五月初一数开去, 隔着两天会讲、一天背书, 转眼就到了端午。崔燮早晨起来还是悄悄儿摸出了那条五彩线,高高地系在左臂上, 袖子撸下来盖着别人也看不见。等哪天下雨了扔进水里, 按习俗来说, 这样病痛也会随水而去。
他倒不是那种迷信的人,前世还是真正的孩子时也没怎么上心这些风俗, 只不过这彩线是人家送的, 戴的是人家这个心意。
端午节学里照旧也是不放假的,他临去时叫人把包的粽子照崔参议在时的规矩拿去送人走礼, 再加些精巧的艾虎, 厚厚地送谢家一份。
他自己拎了一篓粽子, 腰间系着佩辟恶的香囊,背着书包到了国子监。监里也叫斋夫到处挂了蒲龙艾虎,编得身子胖短,两个小耳朵支着, 就是民间艺术里的泥虎、布虎那种形制, 染得满学堂都是香的, 入夏来满学堂乱飞的蝇虫都少了。
崔燮先把粽子篓搁到斋里,才随着斋长到讲堂听学生们复讲。
初二的会讲是祭酒邱濬亲自主讲,讲的《论语·先进第十一》,第一章“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正好跟他们上月小考的第一篇四书文的题目“先进于礼乐”对上。观感有点像后世中小学,考试之后老师会把考卷上考到的课文、知识点重讲一遍, 给学生巩固印象。
讲到第二章“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时,终于抽到了他上台。拖了这么些日子,轮了几十人的复讲,终于轮到他……也还是运气不大好。
崔燮走到台上,看着堂下六百多乌泱乌泱的黑方巾,与台上老师们严肃深沉的脸庞,觉得自己大约是初一到谢家庄子上玩得太嗨森,把运气都玩儿掉了,才被抽到台上来作报告的。
幸亏他笔记记得全,复习时还画了思维导图,把相关资料也揉进可扩展的地方,左右多扯扯,估计也能撑个三分钟吧?
他向台上祭酒、司业与诸位教官行了礼,回身面向众生,朗声先背诵:“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将这一段章句背完,便从孔子厄于陈、蔡的故事讲起。
《论语》中提真正及陈、蔡之厄的只有“卫灵公问陈于孔子”这寥寥几句。他先引述孔子教子路“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这一段章句,讲章句中“圣人当行则行,无所顾虑”,“固守其穷”,“无所怨悔之意。”
引完章句再引《孔子家语》。《家语》虽从宋代就被证为伪书,但《朱子语类》中,就在隔一章后的《南容三复白圭章》下,有“此事见家语,自分明”一句,可见朱熹的态度是承认家语中的史料的。
朱子如今是读书人尊奉的圣人,他用过的崔燮自然就敢用。
他便把家语《在厄第二十》卷中孔子厄于陈蔡的缘故和他召子路问对的详细对话讲了一遍:
孔子离开卫灵公后,受楚昭王之邀前往楚国,陈、蔡两国大夫以为孔子是圣贤,若在楚国任官,针砭时弊,必能使楚国大兴而不利于两国,所以使兵拒孔子。
孔子绝粮七日,外无援助,从者皆病,弟子们都动摇了对他的“道”的信心,他却仍能慷慨讲诵,琴歌不衰。并仍召学生单独讲学,问是否是他的道不能行于世,为何会困顿于此地,并依子路、子贡、颜回三人的回答分别施教。
“卫灵公问陈”一章中子路问孔子“君子亦有穷乎”就是出于此处。
说完《论语》原文,就该上章句了。朱子章句与语类里解释这句的相似,都是说困于陈蔡时相随的弟子彼时皆不在门下,孔子思念其相从患难之情。
这一段孔子之言后,又有弟子记录的“十哲”,也就是孔门弟子中当时以为最优秀的十位:“德行”一科的代表有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有宰我、子贡,“政事”有冉有、季路,“文学”有子游,子夏。
于这段则要先理清四科之间的关系,再分别讲解十哲的身份。
崔燮先把章句背了,接着就引《四书大全》里“朱子曰德者行之本”,“德行是兼内外以贯本末全体底物事”“那三件各是一物”,解释四科为何以德行为先。而后又按着《大全》解释为何又分言语、政事、文学三科:言语是指擅长辞令,政事指擅长佐君治民,文学则指通晓诗书礼乐之意。
孔子将弟子的特长分作这四科,教导弟子时因材施教,使其各有所成就,而十哲就是这四科中的佼佼者。
这十人是谁虽然大家都背滥了,可讲的时候为了拖时间,还是要详讲。崔燮也不管底下的同学听得多么无聊,十分有诚意地从《史记·仲尼弟子列传》里引述这十名弟子的身份与符合其科目的言行。
都背完之后再引本篇卷首的“孔子曰:受业身通者七十有七人”,转引出章句中程子所言的“门人之贤者固不止此”。曾子传道子思、孟子而传下儒家最正统的道统,而本章所列的十哲中尚没有曾子这位传教的大贤,所以章句中引程子之言为论,判定四科十哲不过是世俗说法,不足采用。
讲到这里,章句终于结束。要是硬扯,还能再拉出建安七子之一的徐干在《中论·智行篇》中说曾子“不得与游、夏列在四行之科,以其才不如也”,然后再以曾子再传传出了孟子这个“德行”科之上的圣贤,反推曾子之德才,强行打脸一波。
不过他讲到这里时间已经不短了,再立个靶子自打也没什么意思,便顺势收了话头,回身行礼,告诉教官们他已讲完了。
邱祭酒含笑点头,鼓励了一句:“倒是不怯场面,这场讲学准备得也可算用心了。”
费司业也道:“讲得也算详细了。我看最难得的是他这个年纪,就有了这样的沉稳。寻常学生头一次上讲学时都有些怯场,在下头背得好好儿的,说不定哪里就想不起来了。他还倒能把得住要讲什么,到处引证,侃侃而谈,我听着还有些言有未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