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峥挑了挑眉,风推动山间的云雾,云雾在夜幕里流动消散,更多星星点点的灯火出现在远处,天地高阔,夜风鼓荡,南峥只觉自己此时心底一片通透。
他说:“你这么看重爱情,结果陆凡生还不是和你分手了。”
温蘅眼神一黯,说:“你非要不断用这件事刺我,心里才舒坦吗?”
南峥哼了一声,说:“谁让你刚才想也不想就拒绝我的要求。”
温蘅感觉要和他说不到一块去了,“不是讲了那么多原因了吗,而且你本来也没那个心,你只是在试探我是不是贪恋你的身份权势钱财而已,怎么现在又变成我的错了。”
南峥颇为傲娇:“但是你这么不把我当回事,我难道还不该生气。”
温蘅心想你真是被人捧惯了,我要跪/舔你才行,是不是?
她说:“你这不是给我挖坑吗,既然我怎么回答你都要生气,那你生气好了,我下去上清宫了。”
说完,她就要下山。
南峥从她身上找回了场子,见她要走,就拉住了她,“你再陪我一会儿。”
温蘅只好站住了,“你不冷吗?小心感冒。”
南峥说:“还待一会儿就走。”
温蘅拿他没办法,只好继续站在那里陪他。
南峥靠在栏杆边望着山下的方向发呆,温蘅也只好站在那里发呆。
即使是白天,走到老君阁来的人也很少,更何况是大晚上。
两人在那里站了好一阵,也没见一个游人上来。
南峥总算待够了,又冷得搓了搓手,说:“这样来爬爬山,感受一下祖国大好河山,很能陶冶心灵,以后有时间,应该多走走。”
温蘅听了他的感叹,笑了笑,“现在可以下去了吗?”
“走吧。”
大约是刚才站得太久,身体又冷又僵,而且台阶很陡又因为下过雨很滑,南峥下山的时候脚下一滑,就摔了一跤,身体不受控制地要往下面滑。
温蘅被他吓坏了,赶紧扑过去,一把拽住了他,惊慌之间,一手抱住他,一手抓着石阶。
即使这样,两人依然向下滑了好几级台阶才停下来。
等总算停了下来,两人只听得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声,山风的声音甚至都远去了。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但是因为刚才太过恐慌,甚至都感受不到对方的体温,只剩下被吓出来的一身冷汗。
南峥试着动了一下身体,但台阶太滑了,他随即又向下滑了一个台阶,温蘅喝道:“你别乱动。”
南峥抬眼望着她,眼神里倒没有恐惧,反而是一种晶亮的灼热。
他没理温蘅的话,又动了动身体,翻身坐在了台阶上。
温蘅也就放开了他,也坐好了。
温蘅刚才为了抓住台阶,右手手掌在台阶上擦破了皮,这时候就感受到了一阵疼痛。
南峥两只手都擦破皮了,而且摔痛了屁股,好在没其他伤。
两人默默地坐了几分钟,南峥才问温蘅:“你没事吧。”
温蘅:“没事,只是吓到了。”
从台阶往下望去,是长长的台阶,往上望去,也是长长的台阶,而台阶两侧则是悬崖。
南峥居然有心思笑,他闷头笑了两声,说:“刚才是不是想要是摔下悬崖了,就粉身碎骨了。”
温蘅不想理他,觉得他这人有病。
南峥不看她,说:“走吧。”
但温蘅坐在那里没有动。
南峥只好问:“不走吗?”
温蘅叹了一声:“你刚才不怕吗?”
南峥说:“还好吧。”
温蘅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赶紧从裤兜里掏了手机出来,是刘庆枫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温蘅接听起来,刘庆枫:“你们去哪里了,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温蘅说:“我们马上回去。”
她挂了电话,就摸索着往下蹭了几步,走过了最滑的台阶,回头叫南峥:“快走,枫姐在催我们了。”
南峥只好也向下蹭了几步,跟上她,但是说:“我不想回去睡觉。”
到了好走的台阶了,温蘅就站起身快走了几步,“为什么,你要去哪里?”
南峥说:“我要学道士在祖师像跟前打坐。”
温蘅一愣,“你会打坐吗?”
南峥说:“打坐有什么难。就坐着呗。”
温蘅说:“我敢肯定,你打坐半小时就会腿麻得受不了。”
南峥呵呵:“那还不是因为你的身体素质不够强。”
温蘅:“……”
两人没花多久就走回到了上清宫,南峥说到做到,真不愿意跟着温蘅回房间去,非要去打坐。
温蘅觉得他简直像个小朋友,她拿他没办法,只好先回房间去找刘庆枫。
南峥去找水洗了手,就跑去玉皇殿盘腿坐着了。
刘庆枫看只有温蘅回来了,就问:“南峥呢?”
温蘅说:“他不愿意回来睡觉,要在祖师跟前打坐。”
刘庆枫低头笑了笑,说:“他肯定是害羞,不愿意和我们待一间房。”
温蘅去洗手间把手洗了洗,好在擦破皮的地方并不严重,也没流血,但她还是把伤处给刘庆枫看了,说是摔了一跤,但没说是到老君阁的台阶上摔的。
刘庆枫看了看,说:“那你别沾水。”
温蘅点了点头,“南峥怎么办?”
刘庆枫说:“我去叫他。”
刘庆枫去叫了,但南峥铁了心的要打坐,可见他之前在道观里四处走的时候,就想好要这么做了。
刘庆枫也拿他没办法,只好由着他在那里打坐,不过她离开前,说了一句:“你这是温蘅的身体,别给她弄生病了。”
南峥这才心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温蘅见只有刘庆枫一个人回来了,问:“南峥是不是真不回来睡觉了?”
刘庆枫点头:“算了,别管他了。他倔起来,没有办法。”
刘庆枫累了一天,爬上开着电热毯的大床,很快就睡过去了。
温蘅在小床上倒不怎么睡得着,过了一会儿,她爬了起来,去找南峥。
发现南峥盘腿坐在玉皇殿的蒲团上,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道长坐在另一边,正在和他说话。
道长说:“打坐可养生延寿,还可开慧增智。学道,就是要从收心安坐开始,打坐就是一种基本功。”
温蘅看南峥一动不动听着道长说话,她就也去坐在了南峥旁边的蒲团上,听道长讲课。
道长看一下子有了两个学生,就滔滔不绝起来,从《道德经》讲到《黄庭经》,然后讲到《太平经》,说:“求道之法,静为基先,心神已明,与道为一。以空洞无涯为元窍,以知而不守为法则,以一念不起为功夫。”
南峥点点头,说:“就是要不想任何事对吧。”
道长颔首:“对,就是要坐忘。”
南峥说:“那就容易睡着了。”
道长笑了笑,看向温蘅,温蘅赶紧跟着道长的打坐姿势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于是道长开始讲打坐时候的注意事项,诸如要头平身直,要双目微闭气沉丹田,全身放松,如何内观,如何运气。
好在南峥作为艺人就有专门的老师教形体和功夫,温蘅平时也有去练瑜伽,至少在控制自己的身体上是比平常人更精准的,所以很快就跟着老道长进入了状态。
温蘅凌晨去上了次卫生间,发现老道长已经不在了,但南峥还在打坐,不知道是真打坐,还是坐着就睡着了,她也不叫他,自己又去他旁边不远坐着继续打坐。
说是打坐,温蘅觉得自己基本上是以坐着的姿势半睡着了,等她之后又醒了两次,天已经在渐亮了,她看向南峥,发现南峥几乎是趴在地上睡着了,根本就是解放了手脚,以一种高难度的姿势委地而睡。
她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南峥一下子就惊醒了,抬起头来看向她,怔了好一会儿,他才真的清醒了,打着呵欠揉了揉眼睛,又就着一点光线看了看手表,说:“已经五点多了呀。”
随即又揉了揉腿,盘腿坐着想继续睡。
温蘅站在旁边盯着他,突然觉得他这个样子还挺可爱的,像只大猫似的。
温蘅说:“天在亮了,要不,我们去看看外面的云海吧。说不定还能看到日出。”
南峥想了想,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一边拢头发一边说:“不洗漱一下了再去吗?”
温蘅:“还是先去看吧,不然回去房间,会把枫姐吵醒了。”
南峥一想也对,就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这时候天边已经有了鱼肚白,远处的山峦在轻薄的晨雾里安详地延伸着,就像是墨汁轻染的水墨画。
晨风清凉,南峥打了个喷嚏,说:“看了这个风景,就觉得水墨山水是写实作品。”
温蘅很赞同地点头,说:“又去一次老君阁怎么样?”
虽然昨晚才摔过跤,但两人都再次对爬上老君阁感了兴趣。
两人再次爬上老君阁,东边天空已经染上了红色,太阳即将升起,大地静谧,山峦绵延青翠,云雾在山间飘荡,人间凡尘离得很远。
温蘅在昨晚站立过的栏杆边伸展双臂,迎风闭目,南峥愣了一下,虽然那是自己的身体,那一刻,他居然想到了《泰坦尼克号》上经典的一幕,不过他马上把这种想法压了下去,自己在老君阁山顶的小片地方逛来逛去,直到温蘅叫他下山。
再次走到两人昨晚摔跤的地方,这时候早看不出什么痕迹了,但温蘅向南峥伸了手,“我拽你一把吧,以免又摔了。”
南峥想拒绝,但温蘅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他只好由着她把自己扶了下去。
等两人回到上清宫,刘庆枫已经起床了,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他们住的院子,就说:“你们俩昨晚都没有在房间里睡呀?”
南峥说:“我们在殿里打坐。”
刘庆枫:“……”
温蘅则道:“和睡觉没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