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富光开门见山。
靳阳拍拍他肩膀,说:“成啊!咱这就走!”
答应了靳阳的条件,化石留在了伊盟,所里很痛快的放了人。
其他人要在城里等着北京那边来文件,民警派车把靳阳和萨楚拉送回了查布苏木。
这次后排坐了三个人,田富光挤在了靠窗的一面,整段行程都趴在玻璃上往外瞧,没见过世面。
哪像个北京来的?山沟沟来的还差不多。
更何况雪没化完,看了也是白看。
到查布苏木的时候,田富光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看靳阳的眼神也没了尊敬。
就差直接开口说师兄你是不是在驴我了。
萨楚拉看出来田师弟的不满,下车后赶紧带他进了屋。
墙角还有桌上都放着几块他们在下雪前捡回来的粗沙岩,立马吸引了田富光的视线。
“这应该是早白垩的灰色砂岩。”
田富光趴在一块石头上,抢过靳阳的放大镜仔细看着。
几块化石来回的看,他吸了口气说:“这几块都是三趾型,有植食性的,有肉食性的……”
萨楚拉半个外行,就问靳阳:“是不是有吃草的有吃肉的?”
话音刚落,田富光一个白眼就飞了过来,狠狠的扎在萨楚拉身上。
靳阳没有绷住笑了起来,一把将把媳妇搂进怀里,低头在她头顶亲了一下。
“你媳妇真没文化。”
田富光说道,连嫂子都不叫了。
靳阳却不觉得,萨楚拉半路出家,为人好学,来地质局后每天都在看书。
几乎没有出过错误,今天还是头一回,笨的可爱。
萨楚拉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瞪了一眼笑个不停的靳阳:“哪里不对?”
靳阳的下巴在她蓬松的头发上蹭来蹭去:“草是新生代出现的,恐龙到死都没有见过草,所以只能说植食性。”
犯了低级的错误,萨楚拉面上发烫。
田富光的视线却被其他的所吸引。
这块足迹化石上的印痕,像极了现存的鸟类,却又和鸟类不同。
“这个很有意思!”
田富光指着那块粗沙岩说道。
“非常有研究价值。”
靳阳一个学地质的此刻也一头雾水,不知道田师弟是什么意思。
外头雪一日不化,他就无法进一步出去寻找,但田师弟并没有耐心给两个门外汉来解释。
他扁了扁嘴,环视一周:“我睡哪?”
靳阳开开门,指着外头的一间小房子,是他们用来堆杂物的地方:“睡那儿。”
田富光瞪大眼睛:“我要冻死的!”
萨楚拉从炕上抱下来一床厚被褥递给他:“不会的。”
那件小屋子没生炉子,只有一个不大的火炕。从靳阳他们的房子里借了火,送进了灶台里,才稍微有了些热乎气。
靳阳跟萨楚拉帮着他收拾屋子,田富光最少也要住到雪化之后了。
“你说,伊盟会不会有煤?”
田富光听到靳阳发问,不加思索的点头:“我看北大不行了。伊盟这块盆地是个完整的板块,从古生代末期以来几乎没有大的变动。”
“鄂尔多斯盆地在山西的那部分有煤,在草原的这部分怎么会没有?再说了,能养活这么多恐龙……”
跺跺脚,田富光接着说:“这地下怕不光是有煤,还应该是有大片的煤。”
田师弟的话让靳阳心里更有底了,收拾屋子的时候也更带劲了。
三个人用了半天的时间,把小东屋收拾的起码是能住人了。
田富光坐在热乎的炕头上,才有了心情给他们两口子讲讲恐龙。
靳阳跟萨楚拉搬了两个小马扎,并排坐在地上。
搞地质的在野外难免碰到点化石,今天有专家在,还是要好好的听听课。
田富光手里拿着一缸子热茶,吸溜吸溜的喝了几口,摆出了老师的架势。
常听靳阳自称师兄,今天坐在炕头上给他上课,这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恐龙,一种生活在中生代的爬行动物。分为蜥臀目和鸟臀目,卵生。羊膜卵你们知道吧?恐龙下蛋。”
田富光说的十分粗糙,萨楚拉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画册,上头是典型的恐龙代表。
她举手问道:“田老师,恐龙谁下蛋啊?”
“雌性啊!”
“我咋看他们都长一样呢?咋分公母啊?”
田富光紧紧抿住嘴唇,盯着这位好学的萨楚拉。
恐龙咋分公母至今没有定论,你个外行人这不是让我下不来台吗。
接过册子一瞧,田富光指着一个伸着舌头的恐龙说:“这个公的。”
萨楚拉问:“为啥?”
靳阳嘿嘿一笑:“因为它足够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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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
萨楚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被一个问题所深深困扰。
同在一个被窝,靳阳也睡不着了,就趴在她肩头询问怎么了。
萨楚拉沉吟一会儿后,开口道:“你说恐龙那么重那么大,上吨了都!咋交。配啊?还不得把雌恐龙压死吗?”
靳阳靠在她身后整个人笑的晃了起来:“按自然界繁殖后代的套路来说,应该是…”
第42章
原野上的雪用了半个多月才化了个大半,好在也是天公作美, 大冬天的着半个月也没有下第二场雪。
凛冽的风带来的寒意远比雪要浓, 吹的人一刻也不能在外头待。
靳阳一到太阳下山就缠着萨楚拉去交流恐龙如何繁殖后代。
田师弟已经就查布苏木的古地理环境写了两篇论文,他还停留在探索人类繁衍的状态。
儿女情长真的太耽误搞学术了。
每次田师弟来和靳阳交流的时候, 靳阳的眼睛珠子恨不得粘在媳妇身上。
不耐烦的摆摆手,来来回回就是那一句话:“你这个不是我的专业领域啊, 我不懂啊!”
田富光非常看不起靳阳这个状态。
活到老学到老, 这幅精神面貌还北大的?
呸。
都说物质匮乏的年代, 精神上的满足对人们就显的更加重要。
天天看着别人小两口甜甜蜜蜜的, 田富光心头没有半分艳羡。
他只是在深夜写完论文后抬头望向窗外,不经意间抬手擦擦眼角, 安慰自己道。
“羡慕他们干什么!恐龙让我快乐,古脊椎生物给我满足!我精神层面的享受比他们多……哇……”
田富光趴在了桌上。
这天早上醒来天气好, 万里无云,抬头就是深蓝色的天空,深邃的像海,难得的风还不算大。
卡其尔从城里买了石膏粉,买了胶, 跑了好多地方才买到了田大科学家要的粗质的纸和麻布。
村里打了几大桶水, 一起拉着来了靳阳所在的房子。
卡其尔对查布苏木的脚印子也很好奇,这次拉着一个大科学家,他也不敢瞎说话。
田富光可是把萨楚拉那样的大学生都叫做没文化, 他卡其尔要是一张嘴,还不得露怯?
所以打从进屋, 开车,出发这一路上卡其尔也没说过几句话。
田富光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萨楚拉和靳阳依旧坐在后排。
手中拿着文件和报告,说是工作吧,可这举手投足间那叫一个腻歪。
“你这个数字算错啦!”
靳阳说着抬手还要给萨楚拉拢拢头发。
哼!
前排的人翻起白眼表示不满,齐齐的把视线从后视镜挪开,望向车外。
车外的景致,只能用壮观来形容了。
田富光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来描述眼下的心情,他心潮澎湃,手指不自觉地轻微颤动着。
这幅画面让人终生难忘。
卡其尔踩了刹车,汽车停在了这一片荒芜之中。
四人从车上下来,在零下三十几度的天气里忘记了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