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穿着寝衣, 颜色娇艳,衬得肌肤腻白。段崇轻吻着她的脖颈,在半露的锁骨上吮出红色的印记,傅成璧放下玉梳,抬手抚了抚他的发,笑问:“怎么啦?”
段崇握着纤腰将她轻按在梳妆台上,踢开凳子压了下去,细密的亲吻落在后颈,扯开衣衫一路吻到腰窝。傅成璧身上渐渐滚烫起来,她抬头就能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意乱情迷,情态旖旎。
段崇一手挽着她的发,一手揉捏着她的耳垂,说:“皇上宫中设宴,邀文武百官入宫一同为睿王贺寿。”
“不去不行么?”傅成璧诧异了片刻,问。
当初傅成璧本以为能将李元钧私自离京、干涉西三郡选主一事告知皇上,扳他一局,只是回京之后,她派人打听,却得知那段时间内李元钧一直在京,从未离开。
傅成璧大抵能猜到,李元钧多半是找了个替身移花接木,才没有引起皇上注意。她手上没有物证,很难动得了李元钧分毫。
傅成璧活了两辈子都看不懂这个人,对关于他的所有事有着本能的抵触。
段崇能够感觉到怀中人的恐惧,环住她的胸,轻声道,“有我在。”
傅成璧教他束得紧紧的,满脸通红,挣扎了几下。段崇急喘了几声,警告道:“别动。”
他拦腰将傅成璧捞到怀中,抱到床上去,含混地唤了几声“明月”,吻得愈深。傅成璧不晓得他大早晨的在发甚么疯,只是鲜少见他有沉纵的时候,就随了他高兴。
黄昏时,马车络绎驶进宫门。傅成璧没甚么精神,窝在段崇的怀里模模糊糊睡了一会儿,醒来时,马车过了一重门,需得下车换辇。
“见到七皇子的时候,提醒他别忘了今日的课业。”段崇亲了亲她的额头,嘱咐道,“别让他缠着你。”
傅成璧失笑,“还有你这样严苛的,一天也不教人休息么?”
“教不严,师之惰。”
下了马车,段崇要去奉天阁与其他官员一起等候,而傅成璧则要同一干女眷一样,坐上轿辇去到兰若堂拜会静妃娘娘。
静妃娘娘现如今是后宫当中最得宠的人。
皇后被废之后,惠贵妃去了大佛寺为大周诵经祈福,宫中妃嫔无一可以封后的人选,后位悬空多时。先前文宣帝将废太子李言玄交给静妃抚养,并且封了妃位,加上静妃也是将门出身,虽然不如惠贵妃家世显赫,可如今看来也是母仪天下的最好人选。
况且现在七皇子李言恪已经由静妃代为照看,李言恪甚得文宣帝偏爱,也是近来宫中众所周知的事。李言恪虽然年少,可还未立妃,京中夫人不免为自家小女打着正妃的主意,到了兰若堂,自然是巴结都来不及。
言恪一早就教人收拾起来,他晚间要为六王叔庆生,穿着必得隆重得体。正装束领,他穿不习惯,到底年少,也不会隐藏情绪,吵吵嚷嚷了半天不肯穿。
奴才都拿他没办法,前后跟着哄着。
到底是从前服侍过惠贵妃的孙姑姑最精明,搬出傅成璧来说他:“郡主不时就到宫中,殿下这副模样,教郡主看了,笑话你总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才不是!璧儿姐姐才不像姑姑嘴巴坏!”他瞥了瞥嘴,想起傅成璧,最后败下阵来,乖乖地穿上了。额前勒着抹额,胸前佩着下衔美玉的缨络银圈,气派斐然,朝气蓬勃。
系腰带的时候,宫女不慎勾住言恪的头发,扯得他一疼,下意识将她推开。言恪捂着脑袋,喝道:“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宫女吓得不轻,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给他磕头,眼见着都要哭了出来。
派去候傅成璧的人已经请她移步到了殿外,让奴才去殿里通传,李言恪听后大喜,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往外跑,迎头撞上正跨过门槛的傅成璧。
“璧儿姐姐——!”
傅成璧去了趟西三郡,也有大半年没有见到李言恪,不想小孩子竟能窜得这样快,脸上还都是稚气,却已长得与她一般高了。她笑吟吟地上下打量他,见他腰带系歪了,伸手为他整了整,说:“长高了。”
李言恪一把抱住她,“我好想你。”
傅成璧说了几句体己话,拍着他的背哄他松开手。李言恪拉着她坐到榻上,教人将自己方才下了一半儿的棋盘收拾干净,又问道:“姐姐嫁了人,可还好么?少傅有没有教你受委屈?”
傅成璧摇摇头,说道:“方才与他分手时,他还教我跟你说,今日的课业千万不要落下。”
李言恪瘪起嘴,“他这人就是无趣,专会煞风景!除了父皇,谁见了谁不痛快。”
傅成璧想起从前段崇教他用金铰丝的时候,那副模样最最可爱不过,怎么教起李言恪来,就让他如此反感?傅成璧记得从前李言恪还是蛮喜欢段崇的。
李言恪见她只笑不语,以为说了段崇的坏话教她不开心了,有些慌张地握起拳头,说:“姐姐别气,我,我也并非是说他不好。”
“我哪里会生气?他甚么德性,我最知道。”傅成璧说,“以后他若是再凶你,就同我说,我替你收拾他。”语气不是责怪,听起来浓情蜜意更多些。
李言恪听到这句话,没有觉得高兴,心中酸涩,就像是吃了青杏子一样,耷拉下脑袋没有吭声。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我们初见时,你将弹弓打得那么准,这样好的天赋,更需要勤加练习,不能埋没了才好。”傅成璧温声说,“寄愁从未收过弟子,也不晓得该如何跟殿下相处,殿下宽仁,就多包容他一些。”
李言恪听教,闷声点了点头。他瞄见墙上挂着的铁弓,兴起眉说:“趁着天还未大黑,姐姐陪我去射箭顽儿罢?那些夫人小姐都陪着静妃娘娘,姐姐就陪着我,好不好?”
傅成璧笑着点头,“好。”
文宣帝知道李言恪喜爱射箭,但他年龄尚小,不宜出宫到围场那等地方练习,于是就专门令人开辟了一方小靶场供他练习。段崇每月来四次,都是在靶场里教他射箭,偶尔会指点他练习拳脚功夫和些许剑术。
铁弓很沉,拿在段崇手上服帖又听话,指哪儿射哪儿,箭矢又快又准;但对于李言恪来说,要张开铁弓仍旧有些费力。不过他在段崇面前犟得很,咬牙也要拿,第二日疼得连笔都握不住;后来段崇知道了,才让他从乌木弓开始拿起,现在也才刚刚拿起铁弓。
一箭接着一箭,十箭当中有八箭射中了靶心。前世,傅成璧曾随李元钧观望过武举考习射术,李言恪箭法精准,并不输于有望成为武状元的那人。
又中一箭,李言恪回过头来邀功似的地看向傅成璧,见她浅浅笑着,梨涡深深,拍手夸赞不绝,一时难为情比高兴还多,让他脸率先红了起来。
李言恪勾了勾额头,一手将铁弓递给奴才,嘴上别扭地说:“其实段大人更厉害,第一次他教我的时候,能够一箭将靶子射穿……”
傅成璧将擦汗的帕子递给他,笑道:“言恪如果多练习,以后能比他厉害。”
这回李言恪是真得高兴了,灿然笑起来,往她身前贴近一步,半闭上眼睛说:“我手酸得很,姐姐帮我。”
“手酸是因为练得少。”一个声音忽地横进来。
李言恪还没回神,帕子一张蒙到他的额头上毫无章法和怜惜地揉搓了几下,恼得他将帕子夺过按住,对方才松了手。
傅成璧眼睛弯起来,“你怎的来了?”
段崇立领朱袍,负手而立,目光深深地看向李言恪,“督促殿下习箭。”
“少傅。”李言恪垂下脑袋,抿唇敬了一声。
段崇这人,还真是从来都不会辜负他的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
李言恪:长大之后打洗你!
段崇:论打架,你师父我还没输给过任何人。
李言恪:qaq
第123章 失控
段崇淡淡瞥了他一眼, 说道:“上次教过你, 开弓时肩、背都要用上力。”他走过去,伸手捏住他的小臂,李言恪胳膊骤然窜上酸痛,疼得他“啊”一声大叫。
“寄愁!”傅成璧瞧他疼得脸都抽搐起来,上前抚住段崇的胳膊。
李言恪眼里都泛上了泪花,“疼!”
“逞强, 疼就对了。”
铁弓强悍,李言恪年轻, 起初拿起射三箭则放, 循序渐进为好。只不过少年总有一股强烈的表现欲, 尤其是在心上人面前……
“你表姐不懂射箭,以后殿下留着力气,多给姐夫见识见识。”他放开李言恪,对一旁的孙姑姑说, “带殿下去涂一些消肿的药, 不然明天抬不起来胳膊。”
李言恪整个人蔫儿下来, 瞧了段崇两眼,又对傅成璧做了个鬼脸, 才跟孙姑姑回到殿中上药。
傅成璧的手还搭在段崇的臂弯当中,教他捉住握在手里,说:“你袒护他。”
话是肯定的语气,其中不快显而易见。
“怎么对一个孩子凶巴巴的?”傅成璧笑他,“从前教我的时候也这样, 不晓得要换武袍都得挨教训,也难怪言恪不喜欢你。”
“我,我那时候并非是凶你。”段崇耳朵通红,左右找不到可以解释的话,又慢吞吞地说,“他不喜欢无妨,你喜欢就行了……”
“……”
傅成璧听了这话,心里怦怦跳得厉害,脸比他还红。
两个人勾了会儿手,傅成璧才启唇问道:“你怎么不在奉天阁,跑到这里来了?”
“那些官员烦得很。”段崇说,“沈相出事之后,六部的几个尚书都不太安分。”
傅成璧问:“他们要拉拢你了?”
段崇现在是文宣帝当前的红人,娶了傅成璧之后,身后倚仗着傅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任谁都是想结交的。只不过段崇此人无心于政事,教他办案比教他上朝来得痛快。
“我跟他们,谈不来。”
傅成璧晓得他不是谈不来,只是一旦沾染了这些事就容易惹祸上身。段崇对权力不感兴趣,他现在没有别的念想,只想与傅成璧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傅成璧却是蛮高兴的,红着脸往他身前凑了一步,“同我,就谈得来了?”
“当然。”温暖的余晖在他英朗脸庞上覆了一层柔光,他闻言笑起来,飞促地亲了亲她的脸颊。
宫中的奴才大多识规矩,主家说话就会退得远远的,确保自己听不见了才停下;主家做事就把头低得深深的,确保自己看不见了才行。
段崇在她耳侧轻声嘱咐道:“少沾些酒。时候差不多了,我教人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府。”
“好。”
夜晚,星汉灿烂。宫中点起一盏盏花灯,万紫千红,五光十色,照得皇宫如同嵌在天地间的璀璨明珠。文宣帝听闻李元钧近来独好评弹,特地嘱咐礼乐司的人请最有名的评弹师傅入京,为李元钧贺生。
评弹师傅在正殿唱过,则抱着三弦琴到后宫当中再唱一巡,静妃礼待女眷,自然也少不得歌舞乐子。傅成璧来时,在席的夫人小姐起身给她行礼。
静妃见了傅成璧,眯眯笑起来,招手让她上前来,“郡主来得巧,这唱评弹的师傅是庐州来的,你听了定然欢喜。”
“多谢静妃娘娘。”傅成璧丹唇逐笑,连眼睛都弯起来。
这厢评弹的师傅踏上了乐台,唱得是《沉香榻》。
宫女奉上红玉酒盏,斟上果子酒,玫红色的液体在杯盏中荡了一荡。此酒并不辛辣,甜美犹甚,傅成璧贪着多喝了几杯,加之有人敬酒,没多久脸上就烧起来。她想起段崇的嘱托,说甚么都不肯再喝了。
起初没甚么反应,只不过这酒后劲儿大,到最后连评弹都听不入耳,脑袋沉沉乎乎的。她恐酒后失仪,执起团扇与静妃行礼辞下,由侍候的宫女扶着出了兰若堂,到最近的小景湖岸一边走一边醒酒。
提灯巡过的一队宫人遇上傅成璧,皆躬身敬了声“郡主”,待她走过之后,宫人才继续往前走。
队列当中跟在最后的宫人年纪最小,平生第一次见着这样隆重的宫宴,低低感叹着“方才见了个王爷,这回又见了个郡主……”,话未说完,就教领首的赏了一巴掌,喝令他多做事少说话。
傅成璧隐约听见一声“王爷”,正疑惑着,抬手就见前方不远处的小拱桥上站着一人,殷红正袍,转眸望过来时,像极了当日大婚的模样。
傅成璧一愣,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转身要走,却教李元钧唤住,“璧儿。”
声音就在她的身后,凉凉的,袭上后颈。一旁跟着傅成璧的宫女收到眼色,躬身低头退到远处。傅成璧暗呼了一口气,转过脚尖来,看向李元钧。
说是看,她也仅仅是目光浅浅扫过一眼,继而垂首道:“王爷。”
“手教本王看看。”李元钧蓦地抓住她的腕子,将她一下扯到面前。
傅成璧惊着心挣了几下,太疼,放弃了。他手劲儿大得很,那些掌中的薄茧似乎能将她的肌肤划破。李元钧低头看向她的手掌,借着清寒的月光,仍旧能看到横在掌心当中的疤痕。
这道疤痕是从驿馆跳下来的时候,让金铰丝割伤的。这些个月用玉膏涂抹着,已经很浅很浅了。但这道疤痕却横在了李元钧的心上,让他永远无法忘怀。
在船中的那几日,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