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妈妈却是吃了一惊,别说见过洋人,她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活了四十多岁,见到的异族人不过就是偶尔侵犯嘉峪关的吐蕃人。洋人,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
容妈妈分神想心思的功夫,呦呦已经开始对小荣子吩咐事情了,“在外院给约翰先生收拾出一个院子来,一切家具用具,都要用一等品。”
小荣子有点迟疑,洋人不识货,将上等器具给他用,这不是白瞎了吗?
“一来这是待客之道,而来要显示我大鸿的繁荣景致。可以让人告诉约翰先生,这并不是大鸿最好的东西,好东西京城有的是。”呦呦解释着,“哦,约翰先生虽然不会说大鸿话,但是听得懂,告诉下人们要言行谨慎。”
小荣子应下来,然后问,“那,一应的使唤人呢?”
约翰先生应该很独立吧,都一个人穿越沙漠了,还需要人伺候吗?呦呦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让小荣子按照怀瑾的例给约翰先生添了一个小厮一个二等丫鬟四个小丫鬟三个粗使婆子,“告诉下人们,无论是伺候的还是不用去伺候的,都要对约翰先生有礼貌,不许盯着人看,不许指手画脚。有什么事让他们去找你们,你们处理不了的再来找我和爷。”
呦呦这话不只是对着小荣子说的,还有叮嘱容妈妈的意思。小荣子和容妈妈都立刻弯腰恭敬地应下来,呦呦看他们面容严肃谨慎,心里微微点头,“行了,你们下去收拾房子安排人手吧。”
两个人应“是”后转身离开,才走了两步,呦呦又出声把容妈妈叫了回来,“妈妈等一下。”
容妈妈不得不停下脚步,转回身继续听呦呦吩咐,“妈妈去安排人手的时候要挑老实本分的,尤其是二等丫鬟,告诉她一定要自律自重,若是丢了府里的人,定有她好瞧的。”
呦呦话说的温温柔柔的,可是容妈妈知道话里的意思一定不是开玩笑,于是答应下来表示知道了,这才转身出去。
呦呦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喝了两杯茶,这才交过四喜来给她更衣洗漱,在外头吹了半天的风,脸都要皱了。
四喜也听说了家里要住进来一个洋人,不过她并不关心,她正一面给呦呦挽起袖子洗手,一面开始唠叨她,“夫人和爷要出去奴婢不拦着,也没有奴婢阻拦的份儿,不过您倒是吃了东西再出去啊,外面的吃的就那么好吃?您不也说不知道干不干净吗?”
呦呦的确说过这话,算是她自己打了脸,与会就什么都没说,对着她笑一笑,低下头洗脸,对她的唠叨不置可否。等呦呦洗完了脸,四喜还在唠叨个没完,“您出去就出去了,倒是给个地方啊,有事我们也好有个地方找您去,您就这么一言不留地带着爷出去了,让我们这些人在家里着急。”一边说还一边注意着呦呦的动作,在她洗完脸时送上干净温暖的帕子。
呦呦接过帕子,瞥了一眼满是浮土的水面,再抬起头来对着四喜一笑,“好啦好啦,你不要念叨了,这不是回来?我出去也不全是玩,有正经事呢。你啊,有念叨我的功夫,快去小厨房催一催,给我上一碗面吧,午饭还没吃呢。”
“哎呀,怎么不早说啊,饿了这么半天!”四喜说完就大步朝外走去,走两步又回来了,把呦呦刚刚洗脸的水盆和擦脸的帕巾一起带走了。
呦呦看她这么风风火火地,忍不住摇摇头,然后又叫了一个小丫头进来,“去告诉你四喜姐姐,爷也没吃呢。让她再去大厨房看一眼,给约翰先生准备些吃的,面或者点心,都行。”
小丫头领命而去,呦呦这才坐到梳妆台前的凳子上,拿起台上的一个白瓷瓶,从里面挖出一打开脂膏来在脸上点点推开擦匀,这才觉得脸没那么紧绷了。
四喜从外头再进来的时候,顺便通报说萧沐仁带着那个叫约翰的洋人进来了,“我看和史密斯先生长得差不多,都是一个脸儿,所有洋人长得都一样吗?”
呦呦回忆了一下史密斯先生的面容,觉得他和约翰先生并不相像,就像梁朝伟和宋小宝,他们俩哪里像了?
“应该是不一样的吧,总会有不一样的,就像你和四喜也不一样的。”呦呦像是解释给四喜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过了一会儿,小厨房送了一碗笋丝面上来,笋丝是从京城带来的晾晒好的笋丝干,虽然是晒干又泡的,但是面里也有着笋丝的清香,呦呦忍不住吃了一大碗,直到再也吃不下了,这才放下筷子。
然后萧沐仁就从门口进来了。一进门他就闻到了笋丝的香味,到了正厅里,刚好看到呦呦放下筷子,于是萧沐仁也不管衣服没换手没洗,更不管面和笋丝早就被呦呦吃个精光,端起大碗来就把剩下的汤底一口气喝完了,喝完之后还抬起袖子在嘴巴上擦了擦。
“哎呀,还没洗手换衣服呢!”呦呦瞪了萧沐仁一眼,让他快去里边洗漱换衣服,“干净衣服找出来放在床边了,记得换。”等到萧沐仁进屋了,在转头看向四喜,“告诉厨房再送一碗面上来,不,两碗吧,再卧两个荷包蛋。”
面送上来的时候,萧沐仁也洗漱完毕出来了,他脱了鞋子在呦呦对面坐下,一边吃面一边同呦呦说约翰的事,“人已经送进客院了,也让人送了热水洗漱,大厨房说是给做了吃的送去了。”
呦呦点头,把自己回来之后的安排说了一遍,萧沐仁边听边点头,“你做的对,虽然现在还不完全确定人是无害的,但是该有的礼数也得有。”说到这儿,他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抬头,“对了,你明天跟怀瑾说一声,先假装听不懂也不会说外语,跟约翰先生聊一聊,听听他暗中会说什么。”
“怎么,你还是不放心?”呦呦点头答应下来,然后问萧沐仁。
萧沐仁摇摇头,“总之还是戒备一点比较好。”
呦呦想了想,倒也没错,于是就不再做声,拿着筷子从萧沐仁碗里挑了一根面条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上班上学啦,大家今晚好好休息哦!
☆、第一六三章
第一六三章
当天晚上, 萧沐仁还有怀瑾好好给呦呦过了一个生日, 厨房送来的长寿面,用瓷碗装着漂在清亮的鸡汤上面, 一碗面看起来不少,其实只有一根,从头到尾不曾断过, 吃的时候尽量也不要咬断, 这才是长寿面。
除了长寿面,另外还有九个菜,意寓长长久久, 而且每个菜都很有着不同的有意思的名字,非常有趣。一颗水煮白菜在菜叶和菜帮上刻了几个“卐”字,叫“万寿百财”。用虾皮粉和青豆搓成的丸子,用竹签串号后在盘子里摆成一个寿字, 名为“珠联璧合”,用一只腌甲鱼炖的甲鱼汤,名为“一品福寿”, 其余的还有红烧鱼、五香牛肉等等摆了满满一桌子。
因为一家子三个主子,就一个不管事的“闲人”记住了呦呦的生日, 因此厨房上是一直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才接到做一桌寿宴的通知,不过两三个时辰里, 在食材短缺的西北,能做出这样一桌子菜,已经很不多了。虽然里头有些食材, 比如虾皮、干青豆、腌制好的甲鱼等,是呦呦从京城带来或者一路采买来的。
傍晚酉时正,西边的太阳将要落山,映出满天玫瑰色的晚霞。因为地处西北的缘故,嘉峪关的日出和日落,都比京城晚上大半个时辰。所以三月末的酉时正,京城已经黑天,西北才刚刚傍晚。
萧沐仁、怀瑾和呦呦都到了餐厅,开饭前,呦呦先在地上跪下来,萧沐仁和怀瑾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对着京城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表示对谭丽娘生养之恩的感激与感谢。磕头之后,萧沐仁才把她搀扶起来,接下来就是送上生辰礼物的时刻了。
怀瑾的礼物很别致,是他到了嘉峪关后就开始琢磨研究的,是一副呦呦小像的沙画。
怀瑾先说了“生辰愉快”祝寿后,呈上这副沙发,“本来打算送给你的,你一早上就出去玩了,那就不能怪我送晚了。”然后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出去玩不带我”。
呦呦假装没有听到他最后的埋怨,接过这副沙画到手里,然后露出惊喜的笑容。她一开始以为就是一副简单的画像,没想居然是一副沙画,做的十分精巧。
这副沙画同和现代的沙画是不一样的。沙画底用的不是画纸,而是画布。布料也既不是丝也不是绸,而是嘉峪关本地的机织锦布,有点想呦呦前世见过的蜀锦。怀瑾是先在蜀锦上画了呦呦的小像,然后沿着痕迹涂上浆糊,最后撒上挑选好的细沙,等干了之后细心的裱好。
“不错,真不错。”呦呦端着这副沙画,不断地夸赞,“还是我弟弟有心又用心,从一到嘉峪关就开始准备了呢,真是我的好弟弟。”呦呦一边说着,一边还瞅了一眼身边坐着的萧沐仁。
萧沐仁被呦呦看了一眼,很是无奈,我就是忘了日子而已,礼物还是有准备的,不要这么看我。当然,这句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说出来是万万不敢的。
等呦呦话里有话地说完夸奖怀瑾的话语后,萧沐仁也拿出了他准备的礼物。
“这是我从扬州的古董铺子看到的。”萧沐仁取来一个长约半尺宽约一寸半的锦盒出来,放在呦呦的面前亲自打开,里面是一只金光闪闪地金簪,簪头是花开富贵的牡丹,上头点缀的红宝石、猫眼、米粒珠,红珊瑚。
萧沐仁还在同呦呦夸口,“铺子主人不识货,以为是赝品,我却是知道的,这是唐朝杨贵妃用过的,一整套金饰,金冠、金簪、金耳环、金项链、金手镯、金戒指、金腰带、金靴挂,一套八样,都在战乱里流落出宫了。”一边说一边看向呦呦,那意思似乎在说:怎么样,我这个礼物也很棒吧。
呦呦盒子把那支镶嵌了无数珍贵珠宝的簪子拿出来,一入手就能感觉到沉甸甸地,簪子是实心的,各种珠宝镶嵌在上头,呦呦估摸了一下起码有二十几两。
呦呦掂着这根簪子,对着萧沐仁微微俯身,柔声道谢,“多谢夫君。”
萧沐仁喜不自胜地笑,从呦呦手里拿过簪子给呦呦插在头上,呦呦当即感觉到头上一沉,脖子都压短了一寸,就跟头顶上顶了一块板砖似的。呦呦戴了一会儿就立刻摘了下来放进锦盒里,感受到萧沐仁不解的目光,赶快解释了一句,“这么珍贵的东西,先放着,吃饭戴多不方便。”
萧沐仁这才放下心来,“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呦呦赶快点头,免得萧沐仁误会,心里却打定主意将这东西压入箱底,留着做传家宝吧,等到几百年以后,这东西值老钱了。
”行啦!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呦呦将簪子收好,说到。
怀瑾在一旁看着他们俩秀恩爱,早就饿得不行了,听到呦呦的话立刻拿起筷子,嘟囔着:“终于吃饭了。”吃完饭要赶快走,受不了这两个人了。
因为是呦呦的生辰,不只萧沐仁和呦呦各自斟了一杯,还给怀瑾也倒了半杯。呦呦一向是不同意怀瑾不到十五岁喝酒的,萧沐仁却觉得没什么,男孩子嘛,哪有不喝酒的,知道节制就行了,再说酒量也是要一点点练出来的。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时辰,边吃边喝边喝边聊,等呦呦反应过来的时候,怀瑾已经喝了三四杯下去了,不过人倒是没醉,除了脸微微有些红。呦呦赶紧让人上了主食过来给怀瑾吃,吃完就让人送他回了他自己的院子,又吩咐下人煮了醒酒汤送过去。
等到都吩咐完了,人也送过去了,呦呦才转过头来瞪一眼萧沐仁,“他是小孩子你也是小孩子嘛?也不看着点,喝出毛病来怎么办?”
萧沐仁先对着呦呦赔笑,“我的错我的错。”然后劝慰呦呦,“你太操心了,怀瑾也十四了,有的人十四都议亲了,也不算是个小孩子了。再说那酒也没多大度数,比我们在军营喝的烧刀子差远了。”
呦呦对着萧沐仁说不出话来,这人现在说什么都能扯到军营上去。两个人就着有些凉了的菜,各自吃了一碗热米饭后,离开了餐厅。
第二天清早吃完了饭,呦呦叫住怀瑾,让他偶尔去胖别的院子看一看,“不用表现出你能懂外语,就假装好奇,用大鸿话跟他交流。”
“他会说大鸿话?”怀瑾好奇起来。
“不会说,但是能听懂一部分。”呦呦说,“所以你要装的像一点,他说什么都一副不明白的样子,等到晚上再来告诉我们他都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是我去?”怀瑾不高兴,这不是骗人嘛,“你和姐夫不是也能听懂。”
呦呦叹了一口气,“我们俩,已经‘暴露’了。”她给怀瑾解释,“昨天无意间都说了外语,已经没法再装了。”
呦呦也挺后悔,那时候就应该把“啃手”这个借口告诉萧沐仁,让萧沐仁来说,自己假装不懂外语。她却忘了,这时候不是现代,一个女子,即便是已婚女子,也不可能同一个才认识的男子单独待着,就算有丫鬟下人跟着,也是不合礼数的。
就这样,怀瑾得了吩咐,就出去了。他倒是没有直接朝约翰先生的院子去,而是先在院子里逛了一圈,然后假装发现了隔壁的空院子住了人进去,跟着伺候的人进了院子。
刚好约翰先生吃完了早点在院子里散步,一偏头就发现了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的怀瑾,于是对他和善的一笑。怀瑾也对着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应该离开,又对院子里的人好奇不想离开。
约翰先生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意思,就对他点点头招招手,让怀瑾过去。
怀瑾当然听懂了他的那句外语,当下就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就想起来现在他要假装听不懂,于是退了回来。他退后的这一动作,刚好让约翰理解反了,以为他明白了自己招手的动作但是没听明白他的话的意思,所以才有些踌躇。
约翰先生对着怀瑾又招了招手,怀瑾这才算“明白”了他的意思,走了过去,然后对着约翰先生行礼,“请问先生贵姓,从何处而来,即将去往何处?”
约翰听懂了怀瑾的话,告诉他他来自大不列颠,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四处行走传教,之前是在波斯,后来才来到的大鸿,在沙漠的时候饿昏过去,是这一家的男女主人救了他。然后约翰先生礼尚往来地问怀瑾叫什么,是这个家里的什么人。
怀瑾正在思考“大不列颠”这个地名好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于是并没有留意约翰先生的问题,这种略带思考的样子,在约翰先生眼里就是听不懂英语的样子。他略略放心下来。
怀瑾终于想起来大不列颠这个地方是史密斯先生的家乡的时候,距离约翰先生问话已经过去差不多一盏茶了。怀瑾抬起头来,看到约翰先生正盯着他看,似乎在等他说话。
怀瑾脸红起来,“对不起先生,我并没有听懂你的话,但是我猜你是在问我是谁?”毕竟有来有往嘛。
在看到约翰点头后,才开始介绍他自己,“这家里的男女主人,是我姐姐和姐夫,我们从京城来。”说完了之后还不放心地问,“你听懂了吗?”等到约翰点点头,才放下心来,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哎呀”一声,“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看书了,明天再来找你说话。”说完也不等约翰说话,小跑着出院子。
约翰看着怀瑾跑出了院子,微笑起来。这就是一个被家里兄长管束压制了的无知小孩。
怀瑾从院子里跑出了挺远,直到确定院子里的人看不见自己以后,这才放慢了脚步,在走到岔路口的时候脚下放下一改,改成了去往正院的路。
到了正院,呦呦正盘着腿在正厅的榻上做针线活。是萧沐仁的一件夹衣,他的衣服送了几件到客院给约翰先生,他的衣服就少了,于是昨天晚上撒娇耍赖的,要求把他送走的几件衣服补上不算,还要求呦呦亲手再多做两件。
怀瑾一进就看到呦呦手里头做的衣服,一眼就看出来是件男装,立刻凑过去,“二姐做衣服吗?是我的吗?”然后看出来款式颜色都不是自己的,就微微失望,然后眼睛又亮了起来,“那,做完这件,下一件就是我的了吧?”
呦呦停下针线看向怀瑾,觉得他今天很是奇怪,怎么突然争竞起来了,往常也不见他对自己要这要那的呀。
怀瑾感受到呦呦的疑惑,在炕上坐下来侧着身子对着她,脸偏向一边目光落在博物架上的一对青瓷蝴蝶上,用非常小的几乎听不到的音量说:“那我过一个月就要回京城了,咱俩要好几年不见面,你就不给我点什么东西做纪念?”
怀瑾的音量虽然小,可是呦呦还是听见了,然后就对他的想法表示哭笑不得,“我人不回去,不代表我不送东西回去,你怕什么呢,不管什么都少不了你那份!”
“知道了。”怀瑾嘟囔了一句,看了眼呦呦,欲言又止,最后说起了刚刚跟约翰先生的聊天,“我说我要回去写作业,写不完要挨骂,就跑了。”
呦呦更是无奈了,隔空点点他,“你在家就差没和怀信似的了,谁敢骂你?净胡说八道。”
“哎呀,这不是假装的嘛,是你让我装一装的。”怀瑾说道。
“好好,你继续,继续。”
怀瑾就继续说下去,最后对今天的事发表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我今天表现的挺傻子的,他应该会以为我是个容易哄骗的小孩子吧?如果他是个坏人的话,应该不会防备我吧?”
呦呦想了想,点头,“应该吧,得看他是不是真的没安好心。毕竟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有时候防不胜防,只能静观其变。”
怀瑾也点头,“反正我是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坏心思,不过也可能时间短,他还没有彻底放下戒心。”
“你说的没错,所谓日久见人心。”呦呦突然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教训姿态来,“怀瑾你要记住,无论跟什么人相交,既要真诚,也要有戒心,不可一股脑的对对方好。”
怀瑾知道呦呦说的有道理,可是又觉得好像有哪里矛盾,略一思考,就知道是哪里矛盾了,“真诚和戒心,这要怎么一起做到?对人真诚不就是应该毫无保留?要是互相有戒备,要如何真诚?难道句句掺假?”
呦呦一下子还真被问住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我不是让你句句假话,而是说让你要有一个底线有一个标准,对人真诚是对人真诚,戒心不能丢。”呦呦发现自己越解释好像越混乱,干脆一摆手,“总之你知道就行了,以后自己把握度量。若是遇到什么不懂的,记得去问哥哥。”
怀瑾半懵半懂地点点头,“哦”了一句,“那我回去看书了。”说着从榻上蹦了下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听了下来,转过头看呦呦,“二姐。”
“嗯?”已经低下头继续做针线的呦呦抬起头来,看到怀瑾站在门口,光从他身后打进来。
“我中午想吃卷饼。”怀瑾站在门口,委屈兮兮地说。
呦呦微微一笑,点头,“好。知道了,去看书写字吧。”怀瑾这才转身离开。
怀瑾转身离去后,呦呦并没有继续低头做针线,而是盯着怀瑾的背影出了神。其实若是说家里这么多人,呦呦最放心不下的不是嫁到了皇商之家的陶陶,也不是还是总角小儿的怀信,恰恰是跟了自己来嘉峪关的怀瑾。
她和怀瑾从小就是形影不离的,不,确切地说是怀瑾跟她形影不离,小豆丁跟着小豆芽,每天一起吃喝玩闹,在还没有男女大防的年纪里,一铺上上睡觉,虽然中间隔着谭丽娘。做好事有她一份,自然就又他一份,做坏事儿,她出主意他就是执行者,当然也没少背锅。
如果说谭丽娘对呦呦的宠爱更多是纵容,那么全家人对怀瑾则是溺爱和保护。曾经有一段时间,哪怕是到了现在,呦呦有时候还是觉得怀瑾没长大,她要保护他不让他收到伤害,甚至恨不得一股脑地把她所知道的所有的处事经验都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