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香和通过乳汁喂给孩子的安神药起了作用,下午的时候就好多了,依然活泼泼地爱玩爱闹了。
萧沐仁回家第一天的时候光顾着和儿子玩,冷落了呦呦一个晚上,他已经很是后悔了,第二个晚上当然不肯这样,于是早早地把儿子哄睡着了,将他放到自己和呦呦的大床最里面,还在旁边围了一圈的被褥,免得孩子翻身滚到床边来。
安排完孩子,萧沐仁就拽着还在梳头发的呦呦上了炕,“呦呦,我想你。”
呦呦当然明白萧沐仁的意思,两个人一个军中旷久一个闺房空虚,自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不过好在是两人好顾忌着床上睡着儿子,没有太过分,两个回合下来,互相搂着慢慢入睡了。
入睡前,萧沐仁突然有些遗憾,如果家里有个奶娘,就算是不喂奶只带孩子,这种时候两个人会不会更尽兴?不过他也就是这么想想,然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正月初六,是贾知州家宴请。
呦呦从早上起床开始就沉着脸,一副“我不高兴别惹我惹到我你就死定了”的表情。几个丫鬟都不常见夫人这样的表情,都战战兢兢的,做事也轻手轻脚,比平时谨慎多了。
倒是四喜知道为什么,可她一个未婚的大姑娘,又是下人,还要顾及夫人的面子,当然也什么都不会说,只叮嘱做事的丫鬟要小心谨慎。
唯独萧沐仁,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似的还在呦呦坐在梳妆台前装扮的时候凑到身边去,探身在妆盒里取了一直点翠金镶玉蝶戏花的簪子插在她的发间,又拿了一条珍珠项链给她戴上。
萧沐仁对着镜子看了看,有些犹豫,“好像不够华贵,那条金……”
“金什么金,就这条!”呦呦拍开萧沐仁的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翻了个白眼。这条项链上的珍珠个个有莲子大小,全是东珠,十分难得,配上自己的水蓝色的衣裙正是合适,他一个臭男人,懂什么。
萧沐仁的手背呦呦拍开,没有立即拿走,而是顺势停在了呦呦的腰间,“还疼不疼?要不我给你揉揉?”
“萧沐仁!”呦呦轻喝一声转头怒视他,“你烦不烦,没事做就去哄孩子!”
“不烦,守着你我一点都不烦,永远都不烦。”萧沐仁俯下身在呦呦耳边说,然后在呦呦伸手大人之前身手敏捷地躲开,两三步蹦跶到床边,抱起小木床上的儿子逗弄着。
萧沐仁坐在床上,一边逗着儿子玩一边看向呦呦,“真不能抱儿子一起去吗?”一想到自己和呦呦都出去了,儿子只能在家吃事先挤好的母乳,甚至还有味道怪怪的牛乳,他就觉得好可怜。
“不能。”呦呦斩钉截铁地说,“先不说外头天寒地头,大人出去待一会儿都觉得冻手冻脚,就算到了知州府,你让他待哪儿?我和夫人们要说话,你和官员们又在一起。再说,孩子那么小,一会儿哭了一会溺了,太麻烦。”
萧沐仁听了若有所思,“那就在家好了,反正后天咱们家办宴,总会有人看到的。”
得,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呦呦暗自瞪了一眼萧沐仁,还以为他是想念儿子一时一刻都不想跟儿子分开,结果竟然是为了拿儿子来显摆。
“对了,我想起个事来,除夕晚上那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呦呦收拾好了自己,扶着腰也坐在了床上,萧沐仁见她过来,赶忙拿了几个靠枕给她放在身后。小和和看到母亲过来,也伸着手要找她抱,却被萧沐仁给拦了回去。
“你娘累着呢,别闹,爹抱着你。”萧沐仁轻声哄儿子,然后又略带委屈地看向呦呦,“我离家这几天,他又不认识我了。”
“哪里是几天,前前后后十天呢。”呦呦捂着嘴轻声笑。如此插科打诨一番,她竟然已经忘记了要生气。想到这儿,呦呦又有些不高兴,用脚踢了一下萧沐仁的小腿,“刚才问你的事,好好说。”
萧沐仁就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呦呦说了一次,呦呦听完了发现和她听说的差不多,只有关于杀手身份的那部分,她是头一次听说。
“这么说,杀手是大鸿人?背后雇主也是大鸿的?”呦呦问萧沐仁,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自己磕着。
萧沐仁扫了扫掉在床上的瓜子壳,他发现呦呦十分喜欢在床上或者炕上吃东西,一边吃一边看书,吃的床上或者炕上都是点心渣子。
“是。不过秃鹫也不知道雇主到底是谁。”萧沐仁重新抱着儿子玩起来。
“啧,秃鹫这个名字,太难听了。”呦呦又吐槽了一遍,她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很想吐槽了。
萧沐仁也跟着用力点头,“是吧是吧,我也说秃鹫很难听,我还说应该改名叫青鸟。青鸟殷勤为探看。多好听。”一副邀功的样子。
“还青鸟呢。”呦呦笑着看向萧沐仁,“我倒是从来没有发现,你竟然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居然用饺子交换答案,怎么想出来?”
呦呦当然不是想要一个答案,就是隐晦地夸一下萧沐仁而已。萧沐仁得意晃晃脑袋,“用脑子想出来的啊。”
对于萧沐仁的得意呦呦不表示态度,重新问她关心的问题,“那你自己心里有没有人选?你以前得罪过谁吗?”
“没有吧?”萧沐仁想了想摇头,“小时候跟堂哥他们有过冲突,后来搬出来,也就是和那些纨绔子弟来往一下,也不深交。”说到这儿,萧沐仁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安宁侯府的人啊?他们一直都不怎么待见我的。”
呦呦想到萧沐仁有些“凄惨”的童年和孤独的少年时期,有些同情他,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脖子安慰他,不过对于他的想法,呦呦还是否定了。
“我觉得不是,我初一那天听常安姑姑说,安宁侯府现在越发落魄了,之前他们三夫人还从魏国公府偷拿了一只梅瓶,后来被人发下了。都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哪里有一千两金子去雇杀手。”
萧沐仁想想也是,不过,“万一他们赊账呢?”
“赊账?”呦呦瞪大了眼睛好奇,“买命这件事还能赊账?”
“嗯,我的意思是,比如先付了一半定金。”萧沐仁把手里被他晃得睡着的儿子轻轻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带着呦呦起身坐到炕上去,“秃鹫说,他是先收了一半定金的。有没有这种可能,安宁侯府让杀手刺杀我,等我没了以后,就跟你抢夺家产,这样另外一半定金不止有了,还有了我所有名下的资产。”
呦呦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能性,如果单纯为了钱,倒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萧沐仁名下的资产归拢归拢也有个十几万两呢,可除了钱以外,难道不需要考虑别的事情吗?
“安宁侯府,不知道你的身世?”呦呦靠在萧沐仁的胸前,由着他给自己按摩后腰,“如果不知道,不怕王府势力?”
萧沐仁心里摇摇头,呦呦到底还是生活太简单,对这种事不理解,“如果我真的被刺杀身亡了,那么安宁侯府要求收回我的资产是理所当然的,王府也管不了,他们不敢动你的嫁妆,可是我在名义上,还是萧家的人。”
呦呦点头有些明白了,嘴里嘟囔着,“下次回京城把家分了吧,最好另外起一套族谱。”然后又好奇起来,“如果不是安宁侯府,那会是谁啊?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
呦呦说完,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萧沐仁的话,就起身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嘴角似乎还有一丝自嘲的笑。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呦呦有些担心,握住萧沐仁的手。
“我……”萧沐仁哽了一下,“我其实心里有个想法,又怕不对。”而且,很大逆不道。
“什么想法?你说呗。”呦呦被萧沐仁的情绪感染,说话声都小了一些。
萧沐仁先看了一眼门口,然后才在呦呦耳边轻声说:“就是,我觉得,这次杀手,好像是皇城里派来的人。”
呦呦反应了一会儿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皇城,而不是京城。她忍不住瞠目结舌,“不,不会吧?”如果是那样,皇上为什么还大费周折的把他送来嘉峪关历练?
“不是皇上,”萧沐仁摇头低声说,“也不是王爷,有可能是某位皇子。”
“为,为什么?”呦呦觉得自己一时还无法消化这件事,不禁有些结巴。
萧沐仁摇头,“不知道,大概从皇上对我的态度中推测除了些什么?”
呦呦一时有些沉默,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过了许久,萧沐仁有些哑嗓子地开口,“时间不早了,咱们出门吧。”
在萧沐仁和呦呦出门去做客宴饮的时候,千里之外的京城中心,红墙金瓦的皇宫里,皇上一觉踹上跪在御书房地上的三皇子的肩膀,将他踹得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你这个混账!”皇上踹完不解气,又踢了一下子,“谁给你的胆子?啊?谁给你的胆子?”
“父皇恕罪!父皇恕罪!父皇恕罪!”三皇子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认错。
“恕罪?”皇上气得直转圈,“怎么恕罪?恕你堂堂皇子跟杀手组织勾结之罪吗?若不是听说了嘉峪关总兵被刺之事下令调查,朕竟然不知道我大鸿朝堂堂皇子跟杀手组织勾结,竟然还刺杀朝廷重臣?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朕了?!”
这句话听起来可严重了,三皇子是万万不敢认这个罪名的,只好又是磕头又是痛哭地认错。
大皇子见皇上气出得差不多了,这才从一直看戏的状态起身去安慰皇上,“父皇,三皇弟年纪还小,定是受了奸人的蒙骗,咱们好好问,”说完看向三皇子,“三皇弟,你到底为什么要刺杀萧总兵?他和你有什么仇怨吗?”
三皇子也觉得很委屈,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儿臣的常史说,他听到风声,嘉峪关总兵是父皇的私生子,儿臣为了父皇的名声着想,才雇佣了杀手的!”
听到这句话,大皇子像是看到白痴一样看向三皇子,心想:三皇弟怎么越来越傻了?
皇上更是被这句话给气笑,“为了朕的名声?是为了你以后的夺嫡之路吧!”
三皇子瑟瑟发抖,连说不敢。
“传下去,三皇子失德,闭门思过……一年。”皇上闭了闭眼,看来太子之事要提上议程了。
听到皇上的旨意,三皇子瘫倒在地上,大皇子嘴角隐隐露出个笑容,又立刻收了回去,对太监们使了个眼色,让人将三皇子搀扶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小木人真的是无妄之灾啊
☆、第二零四章
第二零四章
正月这天呦呦和萧沐仁一起去了贾全真贾知州府上吃年酒, 到了那之后, 萧沐仁就被引去了男宾处,呦呦则跟着贾夫人去往女宾那里。
到了之后, 呦呦少不得要被众位夫人们打趣一下,毕竟做客做到一半跟着夫君回家了的事,估计她是整个大鸿官场的头一份。
不过也好在呦呦的品阶高, 众人也就只敢稍微打趣一下子, 说些“夫妻恩爱、疼爱儿子、夫唱妇随”之类的调笑话语。
只有陆副总兵夫人蓝氏,一脸鄙夷地看了呦呦一眼,然后又收回目光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呦呦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或者说,从前天开始,蓝氏就已经不值得她多做关注了。
蓝氏这个人,心计太多手段狠辣不堪, 呦呦自认为自己并不是她的对手,与其正面交锋,不如迂回。
而诸位夫人们也通过前天的事情发现, 陆夫人竟然主动挑衅萧夫人,不过被萧夫人无视了。回想到以前陆夫人还挺巴结萧夫人的, 怎么这次竟然顶撞上了。难道是朝廷里有什么动静吗?陆夫人的爹可是在兰州守备手底下做事,怕是又什么消息吧。
因此众人虽然对陆夫人疏离了, 但是也没有太过冷落,毕竟官场这种事谁都不知道哪天会有什么变化。
在贾知州府上做客到日头西斜,呦呦同喝了些酒的萧沐仁才一起回家, 萧沐仁一回家,就歪倒在了炕上睡了,儿子被他给熏得都直皱眉头。
呦呦把儿子抱回到床上,又叫丫鬟大了热水过来,亲自给萧沐仁擦了手脸,解了外衣让他好好睡下去了。
呦呦知道萧沐仁因为杀手的事情一直不得完全解决而心里有气,于是才在今天趁着大家打趣调侃笑闹的时候多喝了些,也算是解酒消愁了吧。
收拾好萧沐仁,呦呦就换了衣服重新喂了一次儿子,将儿子哄睡了之后,放回小木床上,由着这一大一小父子俩在屋睡着,自己出去安排初八那天宴饮的事情了。
呦呦到了外书房,先把小荣子和容妈妈一起叫了过来,让他们计算一下都有哪些人会来要开多少桌宴席。
“我今日同也在贾府大致看了一圈,”小荣子坐在座位上,认真地想了一下说,“因为是正月,又是知州宴请,嘉峪关官场上的大小文武官员基本都到齐了,有的甚至还带了公子来。男宾处,粗略算算得有四桌。”这是小荣子自己计算出来的,毕竟吃饭的时候他只能去下人桌上吃。
呦呦点点头,默默记下来,又转头看向容妈妈。容妈妈斟酌了一下,才回禀道:“女宾这里人倒是比男宾少一些,听说因为贾家没哟小姐姑娘,只有儿子。所以我想着,只怕等到后天的时候,咱们的女眷要更多一些才是。”
“咱们家也没有小姐姑娘啊。”呦呦一时半会没明白,喃喃地说了一句。
容妈妈没想到呦呦竟然没有理解,有些无奈,只好给解释清楚,“咱们家从今年三月开府,到现在十个月,虽然宴会也办过几个,但是都是小范围的,比如第一次夫人们之间的饮宴,第二次是小少爷的洗三,第三次是满月,这是第四次,又是正月里,正是大家怠懒闲着的时候,小姐们也不愿意在家关着,咱们家官位又高,自然人人都想来。”
呦呦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竟是这样子,忍不住敲敲自己的额头,“一孕傻三年,我竟然没有想到。”然后又重新抬起头来,“那这样算的话,女宾这里恐怕要六桌才行。”
呦呦说完就看到小荣子摇头,“恐怕不够,男宾那里要六桌,女宾这里起码要七八桌,还有冯夫人这样的人呢。”
是了,还有萧沐仁的私交呢。
“那这样,预备十五桌,应该够了吧?”呦呦问。
小荣子和容妈妈对视了一眼,点点头,觉得差不多了。
“好十五桌,预备下来。”呦呦拍板决定,“现在定菜单,容妈妈,嘉峪关的百日宴有什么习俗吗?”
容妈妈想了想摇头,“并没有,好像只是吃一顿就行了,没什么特别。”
“那就是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仪式?”呦呦不确定,又问了一遍。
“没有。”这次容妈妈很是确定,“把孩子抱出来给大家看一遍,宾客们说些吉祥话,然后就开宴了。”
很好,不用大冷天让儿子出来一直受冻。
最后呦呦在小荣子和容妈妈的协助下定下了二十道菜的菜单,八冷八热两汤两点心。
容妈妈听到二十个菜的时候一开始还挺犹豫,觉得会不会太多了,而且里面甚至有海参鲍鱼虾米赤参。这些东西府里当然有,都是京城里送来的,一开始容妈妈还以为是给爷和夫人补身子用的,现在才知道,用途竟然是这个。
容妈妈想着开宴十五桌,桌桌有海参鲍鱼,会不会太过了一点,可是看到荣总管一副十分寻常的样子,仿佛就应该这样做似的,也就闭口不言了,不然夫人还以为自己舍不得那点东西呢。又不是她的。
如此过了一下午,呦呦回去陪萧沐仁和儿子吃了一个晚饭,晚上哄睡了儿子之后又陪着萧沐仁胡闹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接着一边打呵欠一边安排事务。